挽離裳 第4章:跟我來吧
    少年卻有些閃爍其辭,讓方舒歌感覺事情並非那麼簡單:「你不是只要有錢什麼都願意做的嗎?」從懷中掏出一把銀票和珠寶,塞給方舒歌:「這些夠嗎?不夠的話,我再回家給你拿。」

    方舒歌連連點頭:「夠了,夠了!」不必數,他也知道,這些錢足夠他和惜顏十幾年吃穿不愁了。有了這些錢,他再也不用擔心惜顏挨餓受凍,就算他立即死了,他也願意了。

    少年也不嫌他髒了,高興地牽起他的手:「跟我來!」拉著方舒歌走到冰河上,一抬手,白光一閃,切進冰面,就聽轟的一聲,冰河上已經被砸出一個巨大的冰窟窿。

    少年也不理目瞪口呆的方舒歌,直接跳進了冰河裡,向著方舒歌招手:「跟我來呀!」

    方舒歌簡直不敢相信,這麼冷的天,少年整個身體泡進冰水裡,竟然沒有寒冷的感覺。

    方舒歌一咬牙,既然他不怕冷,我也不怕。

    一入水,方舒歌就發覺自己大錯特錯了。他以為水裡再冷,也冷不過山間的雪地,他能在雪地中活下來,也必然能在冰下求生,可是他萬萬沒想到,水中的冷竟是直浸身體,一道道寒氣絲絲入骨,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將它緊緊纏繞起來。

    身體越來越僵,划水也越來越困難,他不能喘氣,只能任由一股濁氣在體內翻滾,腦袋好像要炸開了。

    方舒歌,你要堅持住!想想惜顏,她還在等你呢!

    可是因為飢寒交迫早已心力憔悴的他,又如何能抵禦這徹骨寒流的侵襲,眼睜睜地看著少年的身影越來越遠,突然一陣暈眩,周圍一下子黑暗了……

    雙腳踏在虛浮中,周圍是一層又一層的黑暗,方舒歌第一次感到恐懼!

    這是哪裡?

    他沒命地奔跑,周圍的黑色卻始終如一。

    惜顏,你在哪裡?快到哥哥身邊來,哥哥會保護你!

    惜顏!惜顏!

    腦袋慢慢清醒過來,心裡的牽掛激勵著求生的意志,為了惜顏,他決不能死!他死了,誰來照顧惜顏?

    迷迷糊糊中,好像聽到少年的聲音:「剛才看他又臭又髒,被水一泡,好看多了。我用他和你交換,可以嗎?」

    然後,方舒歌就感覺到一個濕濕冷冷的東西貼上了面孔,又滑向全身,另外一個聲音響起:「冰肌玉骨,靈氣天成,這樣一個孩子,怎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少年高興地說:「既然他這麼好,你的意思是不是同意了。」對方好像表示了什麼,少年更興奮地叫起來:「哇,太好了!」語氣又一轉:「奇怪呀,他怎麼還不醒?」

    「你還敢說!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你竟然帶著他渡過這三百里冰河,他全身上下沒一處好地方,到處是凍瘡,又青又紫而且浮腫得厲害。最嚴重的是,寒氣已經入骨,風濕之痛恐怕會伴他一生了。若不是我用內息救他,他這一次連命都保不住。」

    「不會吧?他怎麼這麼脆弱?」

    方舒歌慢慢睜開了眼睛,眼前的景像有些模糊,漸漸清晰之後,才看到少年正焦急地看著自己。

    他的身後是飛濺的水瀑,蒼翠的樹木,水霧瀰漫,恍似仙境。

    方舒歌的目光卻落向他的身邊,心臟立即咚咚咚猛跳了幾下,因為那裡立著的並不是一個人,卻也不是獸,那是一個很難形容的一個龐然大物。其實身體倒不是很大,只是因為長滿了長長的觸角,這些觸角伸展在空中,纏繞著,舞動著,所以佔據了極大的空間,就好像一隻大章魚。

    這只章魚卻並非常見的黑色,通體雪白,晶瑩剔透,在無數交織的觸角之後,竟然還藏了一張人臉,慈眉善目,它凝視著方舒歌,眼神柔和,幾隻觸角溫柔地爬在方舒歌的身體上,慢慢蠕動著。

    雖然長得可怕,可是方舒歌卻好像可以感覺到它沒有惡意,受驚狂跳的心也慢慢平靜下來。

    人面章魚的眼中流露出驚喜,似乎沒想到,方舒歌面對這麼可怕的自己,竟然能如此鎮定。

    少年見他醒了過來,興奮地哇哇大叫:「終於醒了,他沒死,沒死!」用力推著人面章魚,「快點,快點,老白,你不是答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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