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忠貞 第29章
    在陳博東窗事發之後,羅鵑屢次打去電話問候,但是,不適時機的問候往往適得其反,陳博總是不想與她多說一句話。

    羅鵑深情地說:「她已經走了,永遠地走了。以後,我會永遠陪著你。」

    陳博一聽,怒火萬丈:「不要提這件事!」

    羅鵑心頭一驚,感覺到這事非常棘手,正在打腹稿,想著如何安慰陳博。她知道,這種安慰是非常需要技巧的,既要達到安慰他人的目的,還要讓陳博感受到自己的愛。但是,正在羅鵑努力地準備著對陳博的話時,耳朵裡卻傳來了「嘟嘟嘟」的聲響。半晌,她才發覺陳博早已掛斷了電話。

    羅鵑頓時感到有一種不祥的預兆,至於這預兆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後果,當時的她沒有多想。

    第二天,陳博更換了手機和家裡的坐機。對羅鵑來說,陳博應該是永遠消失了。

    茫然的羅鵑,在這個城市顯得格外孤獨與可憐。

    在成都,除了陳博之外,羅鵑再沒有任何一個親人。其實,陳博也不算她的親人。但陳博對於羅鵑來說,比親人都更重要,每當她彷徨落寞時,她就撫摸自己依然平坦的肚子,想:「陳博是親人的爸爸。」

    這使羅鵑想到自己曾經的宏偉計劃,曾經對幸福、愛的期盼,她不想放棄,這不是她的性格。在那個漆黑的夜晚,羅鵑看著成都朦朧的夜空,想著孩子出生之後的情形,想像著當孩子朝著陳博的狀貌成長的情形。在那一刻,她又彷彿看到了人生的希望,彷彿回到了當初努力追隨陳博的景況。

    對於陳博所住的朝陽公寓,羅鵑只知道一個大概位置,陳博到底住幾單元幾樓幾號,她一點都不清楚。但是,羅鵑此刻格外想知道。羅鵑甚至有點後悔了,當初自己的朋友要她去陳博的家裡瞅瞅,自己卻一意孤行,現在想去了,可是卻找不到去路。

    這天,羅鵑迷惘地來到了朝陽公寓。羅鵑看著這幢朝氣蓬勃的樓房,白色的牆磚加強了太陽的光芒,這使她感到頭昏目眩。

    羅鵑在樓下茫然地轉悠,彷彿一個技巧拙劣的偵探在尋找破案的蛛絲馬跡。這時候,有一個保安已經將她納入監視的視線。因為,在這幢大廈裡曾經發生過三起盜竊案,做案者全是看起來需要同情的、弱不禁風的女子。有業主到物業管理公司理論,說如果再有第四起盜竊案,而且作案者仍然是女性,那麼,物業管理公司將會有不小的麻煩。

    羅鵑走到門口,小心翼翼地問剛剛還用餘光監視她的保安:「請問陳博是住幾單元?」

    保安終於可以近距離地上下打量羅鵑了,然後他反問:「你是他什麼人?」

    羅鵑友好地說:「我是他一個朋友,我想找他,但不知道他住幾單元幾樓幾號。」

    接著,羅鵑又補充說道:「我真的想找他!」

    保安「哼」了一聲:「既然是朋友,他就應該告訴你;既然他沒有告訴你,那麼,我們也就沒有權利擅自告訴你。」

    對於現在的羅鵑來說,保安這個邏輯實在是太不可理喻了。但是,她依然沒有放棄任何機會。此刻,她盡量抑制著自己倔強的性格,而沒有情緒高漲地向保安發火。

    羅鵑略微思忖,說:「我是他的健身俱樂部的會員,我想找他,你能不能告訴我他到底住在哪裡?」

    令羅鵑措手不及的是,保安也來真的了:「既然是俱樂部的會員,那你就應該到俱樂部去找他呀。這是他的家,只有他的親人才能隨便進出的,比如,他的女朋友就可以提你這樣的要求。可是,他有可能這麼急地找女朋友嗎?人家剛剛死了老婆。」

    保安最後這幾句話,徹底地讓羅鵑的情緒跌到了低估。她想:「是啊,我是他什麼人呢?我是誰呢?」

    羅鵑又情不自禁地摸了一自己的肚子,想:「我能告訴這保安,我肚子裡懷著他的孩子嗎?這對陳博與自己都十分不利。」

    這樣想著,羅鵑的淚花就在眼眶地骨碌碌地轉起來了。

    看著羅鵑有點不愉快,那個開始一直充滿敵意的保安也有點於心不忍了,他一改開頭的冷漠,耐心地對羅鵑說:「我們有義務為住戶保密隱私,希望你能夠諒解。既然你是陳博健身俱樂部的會員,那你到俱樂部去找吧,何必到這裡來呢?」

    也許,這個答案可以讓羅鵑減少內心的鬱悶。她失望地看了朝陽公寓一眼,帶著新的希望,繼續在路上彷徨著。

    羅鵑真的去了陳博健身俱樂部,而且,還真的有點收穫。

    羅鵑千方百計地知道了陳博的行蹤,她從健身俱樂部的另外一位股東那裡知道了陳博去廣州的時間,具體什麼航班卻不得而知。因為,陳博決定去廣州之後,並沒有到俱樂部去,而是直接給朋友打了電話,只告訴對方自己要去廣州,其他沒有多透露。這個時候,陳博根本沒有心思去管理自己的俱樂部,即便他曾經對它寄予厚望,認為那是他事業騰飛的基礎。羅鵑採取最笨拙的方式,就是守在機場。結果,她守了一天,也沒有看見陳博的影子。

    羅鵑坐上了最後一班飛往廣州的航班,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任何機會的女人。但是,到了廣州之後,她在陌生的燈火裡,根本不知道路在何方。如果說在成都,她還有點線索的話,在廣州的羅鵑的腦子裡完全是一片空白了。從成都到廣州,這讓羅鵑格外疲憊。她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橘黃的燈光使她感覺到自己正在逐漸縮小,小到沒有任何蹤影。

    羅鵑失意地在廣州的街頭漫無目的地走著,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也不知道這個夜晚在哪裡落腳,但是心中就是有一股力量促使她在廣州行走著,尋找著。當夜幕無情地降落時,羅鵑看著滾滾人潮,心中更生茫然。

    後來,她坐在街心公園的一張石凳上,感覺身心都疲乏得沒有一絲力氣前進了。何況,夜色也使羅鵑不知道去哪裡了。羅鵑垂頭喪氣地坐凳子上,突然覺得心裡異常寒冷。在百無聊賴時,她隨手揀凳子上的一份當天的報紙。在這張隨手揀起的報紙上,她看到了一份與自己有關的新聞。

    報紙上說的是一位北方到廣州來打工的打工仔,他總是沒日沒夜地加班,想多掙點錢。據他的老闆說,整個工地上就數他工作時間最長。後來,這個打工仔在一次事故中受了中傷,經過全力搶救依然死了。在離開人世間的最後一刻,他語氣微弱地說:「我想對我的鵑說,我會掙足夠多的錢給她,我會讓她一生幸福的。」

    這個打工仔心中的愛人就是羅鵑。當年,當他和羅鵑都還是中學生時,就對羅鵑窮追不捨。但是,羅鵑從來沒有答應過。他一直以為羅鵑是嫌棄他窮,沒錢養活羅鵑,沒錢去實現羅鵑的夢想。所以,當羅鵑一次次拒絕他之後,他發誓說:「我要努力掙足夠多的錢,我一定會得到你的愛,我一定會讓你一生幸福的。」

    看到這則新聞,羅鵑感到十分無奈。她笑了,可淚水卻也跟著笑流了出來。羅鵑想告訴他,自己不是嫌棄他窮,只是自己不喜歡他,但他沒感覺而已。羅鵑又想,也許他對自己,就像自己對陳博一樣。所以,羅鵑心裡十分無奈和茫然,感歎這個世界上男女情感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這樣想著,夜就已經很深了,閃爍迷離的城市的燈火使羅鵑更加彷徨。她像一座雕像一樣坐在凳子上,公園裡的人見她已經有幾個小時沒動了。

    結果,羅鵑就再也沒有回來。至於什麼原因,幾乎沒有人知道。

    多年以後,陳博也在想,那個癡情到不可理喻的羅鵑到什麼地方去了呢?她會離開成都嗎?

    陳博自言自語道:「她應該回到父母身邊。」

    關於羅鵑的一切,在陳博的腦海裡,只剩下讓人實在無法理解的倔強,以及對自己的無限癡情。這時,陳博可以非常清晰地感受到,羅鵑對自己那份無與倫比的愛了。但是,陳博對女人無與倫比的愛,卻只有在小宛身上。陳博甚至沒有給羅鵑打一個電話的想法,哪怕是問候一下朋友。

    而陳博也沒有在廣州停留多長時間,他覺得自己的根應該還是在成都。他覺得,忘不了的東西,永遠也忘不了。

    從廣州回到成都後,陳博想得最多的事情,就是20年前的小宛。傷心與絕望,在歲月的縫隙中被拉得老長。在小宛的日記中,陳博知道了,那一年的她對生活真的感到絕望。

    時光倒回到20年前,小宛還是一個只有8歲的小姑娘。但是,8歲的她卻經歷了人生最難忘與悲痛的事情。

    小宛的爸爸,是個成功的江湖人士。根據村人的傳說,他一生去過的地方,可能遍及中國的大江南北。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最後選擇了貧瘠的涼山。有一次,小宛的爺爺問及這個問題。

    小宛爸爸說:「別人都去的地方,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但是,涼山的貧窮卻是多我一個能解決很多問題,少我一個就顯得真的少了點什麼。」

    小宛爺爺不解,問:「說起來,你好像是個人才喲?」

    小宛爸爸邪門地笑道:「一根×毛,都是值錢的。」

    小宛爺爺一笑,說:「你這玩意說得玄,我不懂。」

    小宛爸爸得意洋洋地說:「你當然不懂了。如果懂的話,你還在這裡嗎?不過,話說回來,如果你真的懂了,到時候我可能又不懂了。」

    說完,他莫名其妙地笑了。

    小宛爺爺更是納悶:「你這說的就更玄乎了。」

    在鄉里人看來,總是將事情弄得很玄乎的小宛爸爸無疑是一個非常成功的人。每年,當他從外面回來時,家裡總是能夠高朋滿座。有一年甚至在家裡大張旗鼓地擺了十幾桌酒席,從太陽升起,侃到夕陽西下。這些人都是來聽他神吹的,彷彿小宛爸爸就是一扇窗子,通過他,可以看到外面精彩的世界。

    但是,在經歷了一場變故之後,人們再也不來通過這扇窗子看世界了。因為,他們覺得外面的世界很骯髒。

    20年前的一天,鄉里人獲得了一條重要的消息,就是小宛爸爸在外面亂搞女人。亂搞女人已經是一件不小的事了,更嚴重的是,小宛爸爸還和狐狸精一起害死了小宛媽媽。消息準確與否,似乎不重要。但有一點,就是消息來得很快,很快,方圓幾十里都一片沸騰。不過,消息來得很快,走得也快。不久,人們就將這一重要消息忘得一乾二淨了。以至於後來這事到底怎樣了,他們都不知道。

    其實,事實的經過是,當小宛媽媽在閒暇的時間去涼山看丈夫時,碰到了小宛爸爸正與一個女子在床上苟合。年僅8歲的小宛也在。

    當時,小宛媽媽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有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背上還背著8歲的小宛。小宛爸爸卻沒有一點愧疚,甚至是絲毫的不以為意。

    他臉上的肥肉一跳動,怒吼一聲:「誰叫你來的,快滾!」

    小宛媽媽還是不說話,只是,臉上的肉不斷地抽搐。小宛爸爸根本不理會這對母女,依然摟住那個一絲不掛的女人。時間頓時凝固了。半晌,她轉身走了,背上依然背著小宛。

    小宛媽媽來到一個高高聳立的山頭,看著深不可測的溝壑。她定了定神,然後將小宛放在地上,將自己的衣服扯成一條一條的,當作繩子將小宛捆在一棵樹上。隨後,她一縱身,小宛就看見媽媽如一隻飛翔的鳥,慢慢地劃向溝壑的底部。

    當時,天邊殘陽如血。

    漸漸地,天色暗了下來。一串鴉叫在山谷間迴盪,令人毛骨悚然。當時,小宛渾身哆嗦。

    小宛在20年後的日記中這樣評價她媽媽:「你很自私,為什麼不背著我一起跳下去?」

    陳博也想起了自己的20年前的記憶。

    20年前的陳博,是一個孤寂的少年。在失去母愛之後沒幾年,年少的陳博又失去了惟一的親人。在父親的墳墓前,陳博木訥地站在,實際上,他內心是在謀劃未來的生活。他知道,在沒有親人的日子裡,一切都只有靠自己。所以,挺起腰桿做人,一直是陳博的座右銘。他不敢忘記,也從來沒有忘記過。

    但對於一個只有16歲的農村少年來說,未來是朦朧的、黑暗的,與漆黑的夜晚沒有任何區別。所以,每一個漆黑的夜晚,陳博都站在漆黑的夜裡,思忖著自己的未來。他在漆黑的天空裡,描繪著未來的幸福生活。

    在那個非常普通尋常的夜裡,一個妙齡少女撞在了自己身上。她就是戚菲菲。

    對於戚菲菲,陳博覺得她是一個非常獨特的女人。那時候,戚菲菲已經發育得非常成熟了。不過,對陳博來說,當時考慮最多的是自己的將來,而不是女人。

    就在那個陳博最彷徨的夜裡,發育非常成熟的戚菲菲竟撞在了陳博的懷裡。令陳博難以理解的是,戚菲菲為什麼會將她那誘人的身體送給自己呢?在陳博那個村子裡,女人的身體是如此的昂貴。

    多年之後,陳博還在想,如果不是戚菲菲用父親給豬配壯陽藥來刺激他,他依然不會將自己結實的身體刺向戚菲菲。

    陳博永遠記得,他的身體在剛剛進入戚菲菲的身體時,全身感到在極度膨脹,本已健壯的身體似乎要爆炸了。與此同時,他還感到戚菲菲的身體在快速的收縮,這使得陳博異常緊張。膨脹與收縮,使得陳博感到窒息。而更讓陳博驚異的是,這種緊張很快就消失了,心靈也頓時空虛了。最後,留給陳博的,就只有戚菲菲那句「良種?孬種!」了。

    這句話,陳博一直記得。特別是今年,每當陳博在漆黑的夜裡彷徨無助時,這句話就會縈繞在耳邊。可是,當二十年過去後,陳博再次見到戚菲菲時,卻忘記得一乾二淨。

    陳博真正沒有忘記的,是第二天在那張陳舊的床上發現的血跡。這血跡,在陳博的腦海裡,常常與小宛身體裡流出來的血跡重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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