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球場上自稱為7班鐵三角的馬鵬、呂征和周大偉就更加肆無忌憚了,他們平時在學校就是出了名的野蠻殘暴,外號分別是"射門機器"、"野豬"和"推土機",而且還曾被特約評論員那大俠評出了技術等於0、速度等於100、傷害力等於100的分值,可謂是實力不凡,勇於、敢於並善於一如既往地製造傷殘人士,今天更是將潛力發揮到了極致。只見3個大漢在眾混混之間奔來奔去,所有動作基本用腿解決,時而馬鵬一腳射門將某混混踢將出去,時而呂征一腳鏟球將一片人鏟倒,而周大偉也秉承著一貫的球場作風,不管站立的還是倒地的,一律撞倒踩踏,3人配合默契、犯規多多,傷殘者一片。
張克則有些過分了,該同志一向性格孤癖且崇尚德軍精神,他並不像大腦袋胡錚的左突右撞,也不像7班鐵三角的橫衝直撞,而是找準了一個目標集中攻擊,那個叫"四兒"的混混就不幸成了他的嘴中肉。只見希特勒張克一次次地用各種招式把"四兒"打倒、絆倒、摔倒,又一次次地在原地等待他站起再重新將其打倒、絆倒、摔倒,弄得最後"四兒"硬是趴在地上死活不起來了:"你幹嘛非追我不放啊!""四兒"無奈而淒慘地喊,而希特勒張克還不斷氣憤地衝他喊著:"像個男人一樣起來!這要是在德國,早就拉出去槍斃了"趴在地上的"四兒"也不甘示弱地痛苦喊著:"在德國也他媽得優待俘虜啊!!"
周圍的群眾越聚越多,強子等人也漸漸只有招架之功,秦天他們動手之前就打了110報警,在我們大獲全勝之時,市場外警笛大作。強子狗急跳牆,抄起一把板凳想砸那大俠的後腦,我剛想給他來個抱腿頂摔,卻不料馬鵬從側面衝過來用大力飛腿一腳踢在強子腹部,強子應聲而倒,呻吟著再也爬不起來。看來此時已是肉少狼多,連痛打落水狗都得兩個人搶,我們的"獵貓行動"大獲全勝了。
待3輛110車趕到現場的時候,剛才的13名混混除去兩人逃跑以外,其餘全部被我們抓獲。我們一個人押著一個,像開公審大會一樣擺著同一個姿勢讓他們低頭認罪,那姿勢是標準的擒敵動作,那場面不亞於我們在學校的任何一次方陣表演。而強子卻依然在地上呻吟,根本爬不起來。110的警務人員也似乎沒見過這樣的場景,但他們隨即端起各種槍械把我們團團圍住,並勒令我們抱頭蹲下。
"裡面鬥毆的人立即抱頭蹲下,按我們說的執行!"警務人員的語氣毫無商量的餘地:"聽見沒有!立即抱頭蹲下!"
我們頓時犯起了暈,我們可是在懲惡揚善啊。
"我們是警校學員,這些人是欺行霸市的黑社會,我們"那大俠依舊站著說。
"不管是哪的,先抱頭蹲下!不然不客氣了!"警務人員打斷了大俠的話,逐漸縮小對我們的包圍圈。我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
"媽的,怎麼把我們當成罪犯了?"麻雀皺著眉頭說。就在這時,又從市場外開來了兩輛110警車,大約15名警務人員到達了現場。我們見狀也只得暫時聽從了命令,在秦天的指揮下,大家紛紛放開了對手中混混的約束,抱頭蹲在了地上。之後的情景就更讓我們無法理解了,110的警務人員把我們同那些混混一起押上了警車,然後呼嘯著警笛把我們送往了附近的某派出所,雖然我們在車上反覆說著自己的身份和行動目的,但110警務人員都置之不理,直到把我們全押下車。
"大俠,這是怎麼回事啊?"我詫異地問道。
"閉嘴!沒讓你說話時不許出聲!"警務人員厲聲說。
我一下像悶葫蘆一樣沒了下言,那大俠也憤憤地看著警務人員不知該如何是好。
到了派出所,我們被分別帶到了不同的屋子裡,在進屋的那一刻,被希特勒打成豬頭的"四兒"突然大聲叫囂:"你們丫牛B啊!讓警察抓了吧!活該!"我氣得剛想上前卻被派出所的兩個警察一把拽進了屋裡,按著蹲在了地上。
"你們抓錯人了!我們是警校學員!"我大聲喊著。
"警校學員?警校學員怎麼聚眾鬥毆?"一個警察問。
我蹲在地上詳詳細細地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兩個警察坐在桌子後一個提問一個記錄,那情景讓我十分彆扭。我們本來做的是一件為民除惡、打擊犯罪的好事,沒想到卻會落到如此的結局。我們這些未來警界的精英如今卻要蹲在地上接受訊問,哎,可歎可歎啊事隔多年當我在工作中再次遇到了那兩位老哥的時候,又玩笑似的翻起了陳年老賬,問他們當時為什麼拿我們當犯人。這時兩位都慚愧地笑著說,那天派出所接到了不下10多個110電話反映此事,起初誤以為是流氓械鬥,就集中了眾多警力進行了圍捕。但趕到現場才發現,我們10個人分別架著10個混混的胳膊,那樣子哪裡像流氓械鬥,簡直是電影《少林寺》裡的俗家弟子。呵呵,沒想到一不留神我們竟也搶了李連傑的風頭。
那天確實讓我們憋屈、委屈、鬱悶壞了。我們不但同那些混混的待遇一樣,而且竟然說什麼都不被別人相信,馬鵬的那一腳確實重了,造成強子的肋骨損傷,而眾多混混也都輕傷掛身,如果按照《刑法》或《治安管理處罰條例》處理,我們估計都得在派出所裡過夜。幸虧民警詢問了學校,我們的身份才被證實,冤屈才得以昭雪,不料這才是大難的剛剛開始,在我們為自己的行為歡呼自豪的時候,我們考入警校後的第一個磨難到來了。
當天傍晚,學校派李主任和蕭幹事來接我們了。在看見李主任的一瞬間,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親切,我們像見了親人一樣簇擁著李主任和蕭幹事,宛如一群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媽媽身邊訴苦,剛才氣壯山河的英雄氣概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唉你們啊,就給我惹禍吧"李主任歎了口氣說,"這下好了,事情鬧的這麼大,不但學校知道了這個情況,而且市局也有了反映。唉"李主任一連兩個歎氣,歎得我們都心虛起來。
"那李主任,您說學校會怎麼處理我們啊"那大俠小聲地試探著。
"這個還不好說啊,別囉嗦了,先回去再說。"李主任似乎欲言又止,把我們10個人帶到了派出所大廳。他與蕭幹事又和所長寒暄了一些客套話,之後千恩萬謝地把我們帶出了派出所。恢復自由的我們頓時感到天高氣爽,似乎今天一切的不愉快就此劃上了句號。麻雀更是與馬鵬歡蹦亂跳地切磋著剛才打鬥時的心得體會,而李主任和蕭幹事卻一言不發,似乎正心事重重。
善於察言觀色的那大俠看懂了那裡的含義,他小心翼翼地問:"李主任、蕭幹事,是不是剛才那件事還不算完啊?"
李主任沉默了一會兒才回答:"這件事現在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你們幾個小子的英雄事跡幾乎人人皆知了,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現在這件事得看學校怎麼定性,我和蕭幹事會盡力做工作,你們鬧了一天了,先回家休息吧"李主任的話中似乎隱藏著更深層次的意思,而我們卻聽不太懂。
"李主任,您的意思是"胡錚剛要繼續問,就被李主任打斷了。
"行了,今天就這樣,你們各自回家,9月1日返校前等我電話,不給你們打電話就先在家裡等著。散了吧散了吧。"李主任說著就上了蕭幹事開的車。
"胡錚、艾維維,這麼晚了估計沒長途車了,先跟我們回學校住吧,明天再回家。"蕭幹事向他們招了招手,示意他們上車。
"謝謝蕭幹事,我們今天住在秦天家了,您們先走吧。"胡錚撓著大腦袋回答。
"啊那你們早點回家啊,別再惹什麼事了。"李主任和蕭幹事又叮嚀囑咐了一番,才開車離去。我們看著夜色中漸漸消失的車子,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大俠,你說咱們這件事是凶是吉啊?"一向自負的秦天竟也怏怏地不知所措。
那大俠接過馬鵬遞來的一支煙:"想聽假話還是實話?"
"廢話!當然是實話了。"秦天說。
"那我就說點不吉利的實話,根據我多年的經驗來分析,咱們這次是凶多吉少"那大俠冒了一口煙緩緩地說。
"怎麼講?"秦天焦急地問。他雖然是207的宿舍長,但卻遠不及那大俠受大家擁護,大俠早已成為我們的精神領袖了。
"如果這件事不很嚴重,李主任和蕭幹事一定會像往常一樣地嚴厲批評我們,之後再寫個檢查了事,今天你們不覺得他們很反常嗎?"那大俠又冒了一口煙:"他們倆說話之所以吞吞吐吐,根本原因就是這事他們作不了主,你們想想,連老李都作不了主的事情能不嚴重嗎?"那大俠分析的頭頭是道。
"那那怎麼辦啊?我們不會被開除吧"剛才還歡蹦亂跳的麻雀此時卻結巴起來。
"臭嘴,怎麼我們不想聽什麼你丫說什麼!"馬鵬說著打了麻雀腦袋一下。
"去你大爺的!我不說,你丫心裡不也明白嗎?裝什麼孫子!"麻雀突然急了,回手打了馬鵬腦袋一下。
"你他媽裝孫子!"馬鵬說著就把麻雀抵在了一旁的牆上:"要不是你丫我們今天能遭這罪嗎?"
"去你的!誰讓你來的!"麻雀一把推開馬鵬,剛才好好的兩個人此時扭打在一起。
"住手!"那大俠這些天第三次說了這個詞語,與以往不同的是,此時的這個詞語竟然是來阻止內訌的。
"這還沒怎麼著呢,自己人就掐起來了,天還沒塌下來呢!"那大俠氣憤地說,"這件事起因是由於我和林楠,怪不得黎勇。馬鵬,今天你們7班能來幫忙我謝謝哥兒幾個,你們放心,如果真要留級開除我們5班頂著,不會牽連哥兒幾個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馬鵬尷尬地說,"我的意思是是"大家從沒有見過那大俠生氣,就連一向霸道的馬鵬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沒事,哥們兒,別的不用說了。今天先散了吧,就看9月1日李主任通不通知我們開學了,如果要能通知我們,那即使背個處分也算輕的了,但如果沒有通知我們"那大俠說著猛吸了一口煙,"那我承擔所有的責任,主動要求退學,也免得大家一起受牽連。"那大俠說著扔掉了煙頭,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大俠就是大俠,真有些"英雄一去不復返"的氣勢,留下我們幾個大眼瞪小眼,呆呆地站在原地。
隨後的20天可以說是度日如年,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不去想這件事,卻始終逃不出濃濃的陰影。我不敢同父母說,怕他們為我擔心,而自己卻不止一次地被噩夢驚醒,夢見自己被警校開除,夢見父母失望的眼神。這次我真的怕了,每每想起入學時母親殷切的叮囑和父親那期待的眼神,便會淚水漣漣。這時我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麼那麼衝動,如果我們當時能換一種方法行事,比如打110報警或者到派出所報案,那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結果。但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吃,在我千萬次假設和如果之後,9月1日仍然如期來臨了,而不幸的是,我沒有接到李主任通知開學的電話。
9月1日一早,我沒有聽李主任的話乖乖留在家裡。因為怕父母察覺,所以我像正式開學一樣背著書包準備離家。臨走時,母親多塞給我200塊錢,說學校訓練苦別累壞了身體,父親再次幫我清點著要帶的日常用品,怕我丟三落四。而我卻再也忍不住委屈,不爭氣地涕淚橫流,弄得母親一頭霧水,而父親還在一旁安慰我說不要想家,當警察就要像個男子漢樣。我整個人像被抽空了一樣,只感到陣陣頭暈目眩,"警察"這個詞語在此時像鋼針一樣刺痛著我脆弱的心。父母怎麼會知道,他們寄予厚望的兒子也許即將要被除去光榮的稱號,那身綠色的制服也許將不再屬於我,也許我再也不能自豪地宣稱自己是一名警校學員了,也許我逃似的離開了家,漫無目的地在北京清晨的路上行走,卻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我背著沉沉的書包,看著一點點升高的太陽發愣,天氣風和日麗,而我的心卻失魂落魄,我,該去哪裡呢?
那天的那個中午,我在路邊寫下了這首歌。
寂寞人行道
詞曲:林楠
當夕陽灑落在寂寞的人行道,
當人們匆匆回到愛人的懷抱,
當地鐵已駛向那另一處喧囂,
下一秒,沒有預告。
我就飄啊飄,飄啊飄,
風裡就像一棵草,
我就飄啊飄,自由或是無聊,
隨著天空傳來,漂流的歌謠,
空蕩的城市,何處安身落腳。
就算哭了,散了,離開愛情的懷抱,
就算淡了,忘了,心裡留下的記號,
就算斷了,亂了,迷失方向的候鳥,
就算累了,痛了,心還在飄
一直到下午1點,我才決定要回到學校。經過反覆的矛盾和逃避,我終於選擇了直視困難,父親曾經反覆對我說過:當警察就要像個男子漢樣。對!為了這個無數次讓我自豪的稱呼我也要直視困難,哪怕自己真的會離開這片深深眷戀的警營,哪怕自己真的會失去這身朝思暮想的綠色,但無論怎樣,我也要對得起這個曾經的稱號,我是一名警校學員,一個堅強的男子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