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上英語課時胡錚在和警花劉娟說話,他們倆都是平谷人所以口音相同,我平時就常常以口音的問題拿胡錚開涮,那天剛損了他幾句就被老師叫了起來。教英語的是個姓閆的女老師,30多歲,戴著大大的黑邊眼鏡,嚴謹的教學作風正好符合她的姓氏,所以我們在她的課上基本還算規規矩矩。今天正好英語老師情緒不好,因為剛開始上課的時候她親切地問候了我們"Howareyou",而我們卻回答了"Howareyoutoo"。閆老師在我和大腦袋笑罵正歡的時候把我叫了起來,讓我回答她剛提過的問題。我自然是沒聽見,滿腦子都是剛才和劉娟說的話:你以後要往我們宿舍打電話找胡錚,就一定會聽到"普通話服務請按1,平谷話服務請按2"
"Pleaseanswermyquestion."閆老師再次催促我回答。
這下我可為了難,連題目都沒聽見,怎麼能回答她的question呢?還得說是麻雀,別看他平時不招人喜歡,但在這個危難之時卻能挺身而出。
"選C"麻雀一邊比劃一邊小聲告訴我。
這下我心裡就有了底,我清了清嗓子從容不迫地當著全班的面大聲回答:"選C!"
不料此語一出閆老師竟驚訝地看了我半天,全班同學也在短暫的驚訝過後爆出了哄堂大笑,之後我被閆老師狠狠地批評了一頓,而且讓我整整罰站了一節課。後來我才知道,閆老師剛才提出的問題是"Howmanydaysarethereinoneweek",就是最簡單的"每週有幾天。"而我卻回答了"選C",這當然是任何老師都無法容忍的,閆老師說的一句話挺對:你可以說話,可以不聽講,但不能這樣公開叫囂啊!從那時起我便多了一個外號:林C。
想到這兒我用雙手掐著麻雀的脖子:"死麻雀,回宿舍我就架油鍋,非給你丫炸了吃了!"
"啊殺人了!同學們快救命啊!選C的殺人了"麻雀裝可憐地吐著舌頭喊叫,不料此舉又引來了胡錚、秦天、那大俠等人,大家一起把麻雀架了起來,準備扔到教學樓旁的草地上。正在這時,張克在前面出了事。
"孫子你丫哪個隊的?找打是不是啊!"3個95級的學員正在推搡著張克。
"你管我哪個隊的呢?我找打了怎麼著!"張克毫不示弱地回答。
"我就打你丫了!"95級為首的學員身材高大,說著就要掄拳頭打人,我們及時趕到攔在了他們中間。
"怎麼回事啊?有事好好說。"秦天說。
"你們是哪兒的?別管閒事,躲開!"95級學員說著就扒拉秦天。我們幾個也不是吃素的,一起攔住了他。
"他怎麼得罪你們了,非要動手!幾個人欺負一個算他媽什麼好漢!"那大俠說。
"什麼!"95級的學員一聽這話停了手,紛紛圍到了那大俠身邊。
"小子,你在這兒逞英雄是吧,你知道我們為什麼要打他嗎?"95級的一個學員說,"他剛才和我們搶道碰掉了我的書包,然後連對不起都不說就想走,你說該不該打!"
那大俠直視著他的雙眼:"該不該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以大欺小就不應該!"
"嘿,我說你真以為自己是什麼俠客是吧!"95級的另一個學員說,"那我們今天還就不和那小子計較了,你不是說我們幾個欺負一個嗎?好!我今天就一個欺負一個。"說著那個學員就朝那大俠揮了一巴掌。
我們都想上前阻攔,但由於事發突然,而且又隔著另外兩個95級學員,我們也都束手無策。這時雖然張克勇猛地撲了過去,不幸卻被另一個學員一拳擊中腹部應聲倒地。那大俠平時上警體課一貫稀鬆,無論是身體素質還是技術水平頂多算是及格水平,而眼前那個95級的學員卻高大威猛,這一巴掌扇下去還得了,我們都不忍心地閉上了眼,耳邊響起了那大俠摔倒的"撲通"聲。而當我們睜開眼睛時,卻發現那大俠毫髮無傷,95級的那個高大學員摔在了一旁的草叢裡。這可怪了,難道是有人相助?
95級的學員重新爬了起來,他憋得滿臉通紅,不顧一切地向那大俠撲去:"小逼的!我他媽抽不死你!"說著就揮拳向大俠臉部打去。而那大俠卻異常地冷靜沉著,只見他搖身閃躲,一把抓住了那個學員的手腕,之後低頭轉身,腳下一使絆又將那學員扔在了地上,身手迅速敏捷,竟已達到了四兩撥千斤的境界。
"好!"我們一起驚訝地叫起好來。別看同大俠一起生活了這麼長時間,見到他如此英雄氣概還真是第一次,沒想到平時警體課上動作平庸的那大俠還真是個功夫高手。
95級的學員被摔得顏面盡失威風掃地。3個人咒罵著要一起動手,這時我們幾個也一擁而上,準備對警體課的訓練內容做個實習。兩部分力量頓時在教學樓前的甬道上對峙起來,引得眾多放學的各級學員紛紛駐足觀看。
被摔倒的學員手上擦破了皮,他見我們人多勢眾,而且也怕圍觀的人群引來老師,就撂下一句流傳千百年的打架輸了後叫囂的古話"孫子,你等著"之後便同另外兩人跑出了人群。
我們為勝利歡呼起來,那大俠更是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96級的許多學員也起哄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當我們問及那大俠如何身懷如此武藝的時候,那大俠笑著回答:"我們家是滿族,我爺爺在解放前曾經在天橋撂過跤,所以我從小就會摔跤,這次正好給那孫子用上。"一席話聽得我們暗暗佩服,那大俠確實沒有辱沒自己的稱號,不愧是深藏不露的俠之大者。
回宿舍後,張克對那大俠充滿了感激之情,一場風波似乎把我們的距離拉近了許多。宿舍長秦天似乎終於找到了融合張克的機會,提出了全宿舍晚上聚餐慶祝的提議,張克卻堅持要自己請大家吃飯,最後我們拗不過張克,便選定了晚飯時間在學校的內部餐廳改善一頓。
飯桌上,張克沒了往日的拘謹冷漠,雖然他這種今天有恩今天報的方法讓那大俠有些不舒服,但考慮到今天是張克請客,大俠也並無過多的意見。內部餐廳的菜價不貴,上菜速度卻奇慢,我們幾乎是上一盤菜就幹掉一盤,菜吃了不少卻依然不飽。這時秦天提議為了那大俠的俠者風範乾一杯,我們便紛紛舉起了手中的白水。
"那海濤,謝謝你啊"張克的語調雖然依舊刻板,但已經改變了許多。
"謝什麼!這種事誰見了都得管,何況咱們都是207的。"那大俠也操著英雄行俠仗義後特有的口氣回答。
"是啊,大家都是兄弟,以後幹什麼事都得相互幫助!"我也對張克說。
張克默默地點了點頭,以往的矛盾和不快似乎都在此時煙消雲散了。愛因斯坦也笑著沖張克點頭,只有麻雀在自顧自地低頭猛吃。
"麻雀!"胡錚用力一掌擊在麻雀後腦,嗆得麻雀差點噴出來。
"來,大家舉杯,我們207以後要更加團結,誰有事大家都要幫忙。"秦天不愧是一級領導(宿舍長),連說話都帶著領導腔。大家一起把杯中的白水一飲而盡,那樣子彷彿是歷代英雄聚首時的鏡頭回放。後來神經質的麻雀又提出了大家結拜的惡俗提議,大家也不想掃興,便各自報出了生辰日期,按年齡排序,結拜後的結果是:那大俠老大、秦天老二、愛因斯坦老三、我老四、胡錚老五、張克老六,麻雀最小。
"那大俠,你什麼時候學的摔跤啊?這麼厲害?"愛因斯坦文縐縐地問。
"嗨,我們家是正黃旗,滿族從古代就講究騎射摔跤,所以我就學會了。"那大俠自豪地說。
"你剛才不是說你爺爺原來是天橋撂跤的,所以你才會的嗎?"秦天犯壞地說。那大俠每次說到自己民族的時候都會顯現出特有的自豪感,那樣子十分不招秦天待見。那大俠還曾過分地說過:"如果是在古代,你們這些漢族見了我都得下跪。"所以,雖然今天那大俠立了功,秦天也要帶頭壞壞他。
"撂跤怎麼了?撂跤也是皇族後代啊"那大俠果然聽了不爽。
"呵呵,是,是,皇族撂跤隊的。"秦天撇著嘴說。
"你"那大俠生氣地要反唇相擊。我看氣氛不對便轉移話題說:"那大俠,說說你剛才給95級那孫子使的是什麼招數吧。"
那大俠也正好想就坡下驢,就搭起我的話:"啊,剛才我用的那招叫手豁,手豁分偏門手豁、反掛門手豁、小袖手豁、直門手豁幾種,我先給那孫子用了一偏門手豁,然後再給他腳下使個跤絆,他不倒才怪呢,別說他一個人了,就算十個八個也不在話下"那大俠說著說著漸入佳境,便又開始自吹自擂起來,"這種摔跤在原來只有皇家才有,知道皇家的摔跤叫什麼嗎?叫布庫。知道摔跤的布庫誰最有名嗎?"
"甄三"麻雀說。
"還金二呢!"那大俠急了:"怎麼說著說著又回到天橋了!"
大家正在其樂融融地相互拆台,不料冤家路窄,上午那幾個95級的學員此時走進了內部餐廳的大門。
"就是他們!"被打的那個學員指著我們說。
我們一看便知道他們是有備而來,除了上午的那3個學員以外,門口還堵著其他的三四個人,看來一場惡仗是在所難免了。我們都站起身來,只有那大俠還穩坐吃菜。
"跟他們丫拼了!"張克衝動地說。
"拼了?那咱們不都得背處分啊"愛因斯坦顯然知道事態的嚴重性。
"是啊要是事情鬧大了,別說處分了,弄不好還可能會被開除呢。"胡錚也有些心裡沒底。
大家面面相覷,慶功宴一下變得不可收拾起來。這時95級那個被打的高大學員走了過來。
"哎,說你們呢!跟我出來一趟。"
"出來就出來!"張克說著就往前走。
"坐下,張克!"這時那大俠說了話,"我幹嘛和你們出去啊?飯還沒吃完呢"那大俠不溫不火毫不著急。
"還他媽吃飯,你今天走不了了!"學員叫囂著。
"走不了就走不了,你們還能把內部餐廳砸了?"那大俠不屑一顧地看著那個學員,語氣裡充滿了諷刺。那大俠的一番話提醒了我們,是啊,就算他們再有膽量也不敢在餐廳內胡作非為。
"哥兒幾個,接著吃啊,要不菜都涼了"那大俠招呼著我們坐下。"怎麼著?哥們兒,你們要不也一塊兒吃點兒?"
"你"學員氣得說不出話來,他掃視了一下周圍吃飯的老師和學員,一轉頭回到了門口。
"那大俠,咱們該怎麼辦啊?"愛因斯坦喃喃地問。
"是啊,他們要是不走,咱們也走不了啊。"麻雀此時也沒了底氣。
"大不了和他們拼了!"張克說。
"拼了?你不想當警察了?"秦天說。
"慌什麼啊?他們反正不敢在這裡跟咱們動手,再說就是動了手咱們也不能還手,說不定能給這幫孫子全開除了!"那大俠輕描淡寫地說。大俠超乎常人的心理素質確實讓我們望塵莫及,在我們這些平時的各路英豪紛紛變成慫包之時,那大俠便成為了我們的精神領袖。
"大俠,我覺得還是讓李主任他們解決這個事吧,別再有什麼不好的影響。"秦天說。
"李主任?你怎麼去向他匯報啊?"那大俠說,"反正我是走不出這個門,要能出去你可以試試。"
"遠水解不了近渴啊。"我也說,"那怎麼到底該怎麼辦呢?"我問大俠。
"是啊,該怎麼辦呢?"大家一起問道。此時就連張克也似乎沒了衝勁。
"現在幾點?"大俠問。
"8點10分。"胡錚看了看表說。
"嗯,咱們隊是9點鐘點名,咱們如果那時還沒回來,李主任一定會讓人來找咱們,到時再見機行事,你們說怎麼樣?"那大俠說。
"行,我看行。"我同意,"你們說呢?"
大家紛紛點頭表示同意,我們看了看門口,95級的學員還圍在那裡。
"這要是在德國,早就拉出去槍斃了"張克又重複起他的口頭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眼看快8點半了,95級的學員也顯然等得有些不耐煩,他們商量了一下便徑直走向了我們這邊。就在我們不知如何應對之時,救星出現了。
教我們《治安管理》的許仙老師走進了內部餐廳,他拿著飯盆,估計是來吃夜宵的。
"許老師!"那大俠果然見機行事,他離開了座位熱情地把許老師拉了過來。
"你們在這兒幹什麼呢?晚上不好好看書學習,淨在這兒亂花家長的錢。"許老師半開玩笑地說。
"呵呵,許老師,今天是林楠的生日,我們大家一起幫他們慶祝呢。"那大俠瞎話張嘴就來,讓我不得不佩服。
"啊,那是應該慶祝慶祝。林楠,生日快樂啊。"許老師衝著我說。
那大俠這孫子,偏要說是我生日。我歉疚地接受了許老師的祝福,不自然地在那傻笑。
"嗯,那你們好好吃,我去打飯了。"許老師說著就要離開。
"哎許老師。"那大俠趕忙拉住了許老師,"和我們一起吃吧,特想聽你白話"
"什麼?白話?"許老師瞪大眼睛說。
"哦,不是不是,是想聽您教育我們。"那大俠趕緊打圓場。
"這幫小子,不知道安的什麼心。"許老師打了大俠腦袋一下。"想聽教育明天上課吧,就這樣。"他說著又要走。
"許老師"這下大家急了,都站起來挽留他。
許老師轉頭看著我們,眼神裡充滿了疑惑:"你們這幾個小子是不是有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