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後女生 第1章
    二十五歲之後過得飛快,簡直是飛過去的,馬上就直奔三十歲了。

    劉子夕一直記得自己的二十七歲,那年她從心裡結束了自己的初戀。然後,在二十七歲那年的秋天她遇到了杜明明。

    杜明明是她的房東。

    從劉子夕第一眼見到這個和自己同齡的房東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個女孩子背後一定有故事。尤其是見到她一個人寂寂地住在那套空曠的房子裡的時候,這種感覺更強烈了。那套空曠的房子就像一個妖冶詭異的現場,有種靜靜的神秘的氣息欲說還休地從裡面絮絮地穿過。她知道,在這房子裡,一定有什麼故事。可是,她還是住進去了。

    杜明明是報社的記者。

    杜明明到了那座山城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不過是第二次來這裡做採訪,卻怎麼憑空有一種奇怪的熟悉。那熟悉像一隻章魚的腳,一旦她走近了,它就用一堆柔軟的腳抱住了她。讓她覺得有些窒息還有些隱隱約約的溫暖。因為是山城,所以雖是七月流火的天氣,空氣裡卻已經有了些微薄而透明的涼意,遠遠近近地掠過了她的皮膚。杜明明穿了一件乳白色的真絲襯衫,下面是一條亞麻長裙,腳上是一雙黑色的高跟涼拖。一輛車早已等在那裡,帶著她直接去了賓館。

    李卓平正站在賓館門口等著她,她隔著車窗看著這個男人。這也是第二次見他。車停了,她還是坐著沒有動,看著他走過來。李卓平走過來打開了車門說,杜記者不下車,是不是李某人慢待了?李卓平站在那裡,微微笑著,低頭看著她。她從車上的後視鏡裡看著他,這不過是一個縣城裡的小官員,採訪過程中這種男人她遇多了,可是,這次她必須承認,她想見到這個男人。杜明明下車時一隻涼拖掉在了地上,她那隻腳就有些遲疑地伸在了兩個人之間。纖細而蒼白。她的指甲上塗了銀色的指甲油,像魚鱗的那種亮色。她又在銀色上繪了些紫色的菱形花朵。很小,但每一片花瓣卻都看得清楚。那只黑色的涼鞋側倒在地上,尖而細的後跟在燈光裡散發著凜冽的光澤,像把利刃要把兩個人之間的空氣割開。下意識的,李卓平向前邁了半步,但只是半步,那半步猝然停止後周圍突然顯得安靜極了。那隻腳在遲疑了一兩秒種之後準確無誤地伸進了地上那只涼鞋。然後是另一隻腳邁出了車門,再然後,杜明明整個人便婷婷地站在了李卓平面前了。

    他們並肩走進了賓館。杜明明上次來這裡就是新聞辦的李卓平接待的,這次來之前她就給他打了電話,他在電話裡表示熱烈歡迎。她跟著他走進一間包間,包間裡卻已坐著一個男人。李卓平介紹說,這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好朋友,叫石楊。聽說你要來,想認識你一下。杜明明向他點點頭便坐在了李卓平的身邊,心裡卻想,他為什麼要和他的同事說起自己?男人這麼做的理由一般有兩種,要麼是當成艷遇講給別的男人當做一種炫耀,要麼就是對還沒到手的女人表示念念不忘。他屬於哪種?

    吃了幾口菜,杜明明一抬頭,石楊正看著她,遇到她的目光也不迴避,她看了他一眼便垂下長長的睫毛,看著手中的筷子,心裡卻暗暗有些吃驚,因為這個男人的目光有些太硬了,碰都碰不回去。三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菜也只吃了一點點。杜明明突然有些奇怪這個石楊究竟為什麼坐在這裡?難道是李卓平要把自己介紹給他?看樣子也不是沒有老婆的人,莫非李卓平要做掮客給他介紹情人?

    她不動聲色地慢慢喝著勺子裡的湯,在桌子下面卻把剛才那只掉了涼拖的腳又從涼拖裡抽出來,無聲無息地放在了李卓平的腳上。她要看看這個男人的反應。李卓平愣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秒鐘裡的事情,很快他就恢復了自然,那只被杜明明壓住的腳泰然而安穩地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杜明明的腳涼而滑,像一尾魚。她隔著一層男人的棉襪感覺到了他那隻腳的溫度。這溫度讓她有些微微的興奮,這興奮很輕但有些尖銳。她抬頭看看石楊,他正專心地吃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她就放心地把自己的那隻腳又收回去了。吃完飯,兩個男人說,杜記者早點休息,我們先告辭了。明天一早我過來接你。要我們把你送進房間嗎?杜明明一笑,不用了。看著杜明明進了電梯兩個男人才離開了賓館。

    杜明明進了房間開了燈,房間太大,一張巨大的雙人床放在屋子正中間。杜明明踏著厚厚的地毯走過去,扔下包,倒在了床上。一時間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躺了一會後,心裡還是覺得很空,簡直有些浩蕩的感覺。出了浴室一看表,已經十點半,門卻還是很安靜。她無端地覺得它不該這麼安靜,便有些煩躁。杜明明一邊擦著頭髮上的水珠一邊有些緊張地看著那扇門。很長時間過去了門還是沒有一點動靜,她有些被戲弄了的狼狽感,為了掩飾這種心理上的尷尬她便有些發狠地把自己扔到床上,準備睡覺。這時手機卻響了,一條短信。是李卓平。他簡單說了幾個字:早點休息,晚安。杜明明把這幾個字又讀了一遍便刪了,然後關機,關門,再然後不顧長髮上正滴著水珠就準備睡覺。

    第二天早晨杜明明走出賓館的時候,李卓平的車已經等在那裡了。杜明明上了車。李卓平仍然是昨天的白衣黑褲,只是多了副墨鏡。因為他們今天是要向東走的,迎著陽光。隔著鏡片她捕捉不到他的目光,他問,吃早飯了嗎。她含糊地回答了一聲,也取出自己的墨鏡戴上,把半個臉遮住了。他們感覺自己好像都躲在了一堵牆後。他們要去的鋼廠在縣城東郊,最少要一個小時。一開始兩個人都故意不說話。再到後來就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到中午的時候採訪基本結束了,李卓平沒有接受廠長的宴請,拉著杜明明上了車。杜明明昨晚的氣還沒有消化掉,便生硬地說,怎麼,飯也不讓我吃了?李卓平笑笑,哪敢把記者同志餓著了,我帶你去個地方吃飯。吃點特別的。

    又走了二十分種,走的都是山路,那條路越走越窄,路兩邊的樹木越走越茂密高大,像很多胳膊一樣朝著他們的車擁抱過來。突然的,在前面轉彎處飛出一塊工整的平地,平地上坐著兩間低矮的平房,煙囪裡正冒著青色的煙。杜明明一時呆住了,這麼荒涼的地方突然飛出兩間屋子還冒著炊煙,怎麼看都像西遊記裡的白骨精變出來的。李卓平卻停了車,說,到了。屋門口沒有任何飯店的跡象,也沒掛什麼招牌,杜明明躊躇著不敢進,怎麼看都覺得像個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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