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君銜來二月花 第44章
    第44章

    不過當一切以現實的方式鋪現在眼前時,還是叫湛佚久久回不過神。

    柳元戎等人自也不是閒雜之輩,只第二日便找到他們藏身之所,鳳隱卻似乎早已意料,絲毫不見驚慌,不知在白山腳下做了什麼手腳,竟叫一干叛徒如何也闖不進來。

    偷偷問了程瑞這才知道,原來鳳隱自小便研習奇門八卦機關暗道各類陣術,湛佚聽罷,再次對鳳隱的腦袋表示極度佩服。

    於是乎便又在山上安心等了兩日,玄風門眾人對鳳隱亦是十分信服,均無異議。

    第三日入夜時分,鳳隱才遲遲下令,將為數不多的玄風門眾分為三隊,分別暗襲琉璃宮中青白朱三黨糾結之地。

    而湛佚則是跟著鳳隱留守白山,意外的,程瑞也被留下。

    雖摸不透鳳隱腦袋裡想了些什麼,但也知道自個現在至關重要的任務是保護他的安危,寸步不離跟著便好。待琉璃宮中火光肆起,鳳隱忽然起身道回宮中去,湛佚沒多問只是跟上,卻無意看見程瑞臉色驟然一變,心底不由多存下一個心思。到底不是誰都那麼可信。

    跨入琉璃宮所見一幕卻叫湛佚大吃一驚,訕訕望了臉色平淡的鳳隱好幾眼。

    玄風門眾人竟然全數被生擒。

    是誰說要叛徒跪在地下求饒?這才不過一刻鐘,跪在地下的反倒儘是自己人。

    「叛徒。」鳳隱抬眼掃了掃,輕輕吐出兩個字。

    湛佚猛然明白他話中意思,定是一併藏身白山的眾人中混進了叛徒,商議的計劃早已洩露出去。蹙著眉頭,懷疑的目光不由看向身後一直緊隨之人。

    在眾目睽睽下毅然選擇跟隨鳳隱,一般人自會認為忠誠可信。可如果連那一幕都是柳元戎授意呢?

    湛佚想著,悄悄移動位置,不動聲色擋在程瑞身前。

    「唔,腦袋也學會轉彎了,」察覺湛佚細小的動作,鳳隱回頭輕笑,示意他站上前小聲道:「不過與你所想不同,且睜大眼看我如何將叛徒揪出來。」

    湛佚正欲問,卻聽不遠處的柳元戎大聲笑起:「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少主的算盤打的雖然響,到底不夠精明,不過,玄風門諸位有膽有識,我柳元戎也不是那不講道理的人,只要你們肯歸順於我,自可以免去一死。」

    「哼!叛徒還有什麼資格來跟我們說條件,我就是死也不會做這種背信棄義之事!」

    有人很快便做出回應,口氣亦是十分堅定,但與此同時湛佚也看到場內有少數人面露遲疑,隨後也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少主無能,強者為王」,竟帶動七八個人一併站起,意圖歸順柳元戎。

    湛佚有些失望的撇撇嘴,轉頭想寬慰一下身旁少年,卻見他忽然翻手擲出一枚暗器,在無任意料的情況下取了走在最前頭那人的性命。

    「倒是讓我如此大費周章才找到這叛徒,柳元戎,你收買人心還真是有一手。」邁著稀疏平常的步伐向前走去,鳳隱身上似乎有一種看不見的力量,讓眾人紛紛變了臉色。

    「少主身手好得很,不像是傳聞中的病秧子嘛,不過,就算再厲害只憑你們三個人在沒有機關暗道的情形下,還妄想逃出琉璃宮?」柳元戎踱了兩步,眼裡儘是得意之色。

    「我從未想過要逃出去,也從未打算放你們出去,」鳳隱詭異一笑,又問:「不知柳堂主知不知道我的另一樣癡迷鑽研之術?」

    抬手命人備好隊列,柳元戎已無心搭理。

    「啊呀,柳堂主這般心急作甚,不妨猜一猜我到底是擅長製毒,是喜歡研習毒物,還是愛給你們下毒呢?」

    聽罷,湛佚就感覺眼角不停的抽抽起來,再瞧不遠處氣極卻又有些將信將疑的柳元戎,忍不住笑開拍拍身旁鳳隱:「喂,你這是嚇唬三歲小孩……」

    「唔,湛佚也不信?」白衣少年回頭看他,嘴角仍舊是抿著笑意,衣袖一晃指著院子的方向,用眾人均能聽見的聲音道:「不然,你以為那顆鳳凰花是拿來做什麼的。」

    難不成這便是他一直自信滿滿的因由?湛佚霎時愣住,聯想著他身上的毒以及平時愛吃鳳凰花那怪異的舉動,不信,似乎也都信了。

    再一掃眾人,顯然跟自個想的是一樣,表情均有些恐慌。

    「哼,小小把戲而已,大家不必擔憂,殺了他奪來解藥便是!」柳元戎此刻也不顯慌張,一聲令下眾人紛紛拔出刀劍衝上前來,然而不過是幾步,人卻真的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便是柳元戎也不例外。

    一幕著實讓人有些反應不過來,湛佚瞧了瞧場中仍站著的人,除了適才意欲歸順的幾個玄風門弟子外,尚有不少其餘三方之人,見眾人倒下便大步跨上前跪倒在鳳隱身前聽從吩咐,湛佚霎時明白,這些約莫就是他之前所說的眼線。那拔出的劍又緩緩收了回去。

    「還愣著作甚,除去玄風門被擒諸人,其餘全殺了,一個不留。」說著,鳳隱便當先上前,抽出柳元戎腰間薄刀,毫不留情削下他的頭顱,白衣上頓時染滿血跡,無異於地獄羅剎,一手就能讓一個人從此消失。

    然而,隨著眾多叛亂者一起消失的,亦有昔日屹立江湖間的琉璃宮。外人只道是內亂以致門派瓦解,事實上消弭的緣由很簡單,就如鳳隱所說,人只剩這麼點,還要那麼大一個名號做什麼。

    反正鳳隱還是少主,有一干人數不多但絕對忠誠於他的屬下。至於有沒有琉璃宮,都是一樣。

    倒是湛佚一夜未眠,一直坐在那棵鳳凰花下。

    事情輕易也就能夠弄明白,只是,與最初所想有著同樣的結局,卻經歷了他完全沒想到的過程。

    什麼叛徒,完全是鳳隱設好的一個局。

    沒好氣的啐一口,湛佚懊惱不已,拔出劍就恨不得把眼前那開的不知疲倦的一簇血紅花枝削去,跟鳳隱那張臉一樣惹人厭!

    「你這是看不順眼我的花,還是不順眼我這個人?」

    「當然是都不順眼。」順勢反手,仿著前日程瑞使的一招便向鳳隱襲了過去,劍尖在他肩頭又頓住。

    「學的倒是挺快,這日後也沒什麼大事,你便可以用心練練武,」輕輕將劍推開,鳳隱也不怒,悠悠走到井邊坐下:「看樣子費了一夜工夫,你總算是明白了。」

    「你再瞧不起我,我可不理你了。」

    「那你就變得聰明一些。」鳳隱依舊是譏諷,吃準了湛佚不會發惱。

    果不其然,湛佚聽罷仍是那不甚在意的表情,懶散收起劍,挑眉問:「你既然肯用我,為何不信我?」

    「如何不信你,呵,我總不會事事都要稟告與你罷,況且,你長的一副不會演戲的模樣,我自然不敢冒險。」

    撇撇嘴,自個直來直去不會演戲的確是事實,湛佚也沒在反駁,算是默認鳳隱的解釋,輕輕躍上井口蹲在他身旁,用了一貫輕鬆的口氣道:「你是有多不喜歡琉璃宮,非要親手把它毀了才甘心。」

    「那如果你非常喜歡吃梨子,但它已經爛了,你還會吃嗎?」

    「也對,」湛佚理解狀點點頭,隨即笑起:「不過你確實挺有一套,早早就下了毒手。」就連柳元戎的圈套也成為他徹底清除不可委用之人的好手段,這點湛佚是十分贊同,寧可身旁一個人都沒有,也不要那些立場不堅定風吹就到的無用部眾。

    「哦,這個我倒忘了與你說,」聽了湛佚一問,鳳隱忽然笑起來,似想到什麼趣事般一臉津津有味的表情:「其實我之前根本沒有下過毒,只是在那時撒了些事先準備拖延時間用的的軟香散,沒想他們卻都以為是中毒,哈哈。」

    「軟香散?」皺著眉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情

    「唔,是種與蒙汗藥差不多的東西,聞到的人運功後有片刻會全身無力,除了反應遲鈍一點,做任何事都不成問題的,且如果是柳元戎那般武功,不用一盞茶就能恢復原狀,」鳳隱好興致的解釋了番,搖搖頭還是忍不住笑意:「也不知他們怎麼回事,我隨口胡謅幾句而已,竟全都信了。」

    湛佚抹了抹額間汗珠,瞅著鳳隱的招牌彎眼笑直為柳元戎喊屈,數百人竟然都被一個孩子唬住了……難怪當時鳳隱急著要將人全殺不留,畢竟只是個瞞不久的軟香散而已。

    再想想,似乎他自個也包括在那數百人之中。

    還來不及抓頭懊惱,又聽鳳隱道:「不過,現在這麼些人還是太少,湛佚你該聽說過琉璃宮有一件寶物,他們叛亂是為此,很多人滋事亦是為此,單憑我們必定護不住。」

    早在進琉璃宮的第一日湛佚就聽說了寶物的事,意外的對這些事情卻沒有多大興趣,只是問道:「那你打算怎麼辦,連在琉璃宮呆了這麼多年的人都不值得信,其他人又怎麼可信。」

    「可信的我已經有了,如今要的,只是能為我所用者,我要的不是一座宮殿一個門派,而要把這裡變成一座城,誰都不可侵犯,漠世而存!」

    很長一段時間後,湛佚仍然記得很清楚說出這番話時的鳳隱,有一股傲睨天下的氣勢。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這股氣勢,反正湛佚當時就信了。

    及至之後陸續有人加進來,湛佚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鳳隱其實一早就有規劃。

    自琉璃宮消弭之後,人們前來白山也就不必再有所忌憚,且向來傳聞白山乃仙靈之地,險峻萬分猛獸尤多,來的人自不是泛泛之輩,鳳隱只需坐著挑便好。

    就如當初收服湛佚一樣,雖不知用的都是些什麼法子,但似乎只要鳳隱有心,都有辦法留住他想要的人。

    這一點也讓湛佚是十分佩服。

    隨著湛佚武功逐漸進步,留在白山的人也越來越多,而在琉璃宮消失三年後,白山腳下忽然冒出了一座城,從城中走出來的人都稱之為——漠城。

    彼時,鳳隱十七,湛佚十八。少年才露尖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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