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於是經歷了兩次爭吵之後,蘇天天和寧川的狀態已經從南北朝鮮的對峙,直接成了巴以衝突,雙方劍拔弩張,彼此都堅持自己是對的,對方是錯的,絲毫沒有迴旋的餘地。
不過對於蘇天天的議論,反倒越發激烈了,「蘇天天肯定是降落傘!」
「是啊,她這次出這麼大的事,要是以前,總監早就要去人事部換人了。」
「看來連總監都不敢動她。」
「那我們是不是該討好她?」
「不行,這種人,摸不清情況,還是既不要惹她,也不要理她。」
蘇天天對於外面的風言風語沒什麼感覺,只是一個人趴在桌上算日子,現在快要三周了,她和寧川的賭打的是三個月,現在想想,真是無比漫長的歲月,如今不過才完成了四分之一。
不過有了溫若何的話,蘇天天就好像是在黑暗中找到了希望,在飢餓中找到了食物,在懶惰中找到了更懶惰的方法!
寧川什麼的,都是浮雲啊浮雲啊,她很快就可以徜徉在創意部那輕鬆愉悅歡樂無限的氛圍裡,不用在面對初戀賤男友什麼的了!
「你這是在思考寫總結的樣子麼?」寧川實在是忍不住提醒她,足足兩個小時,蘇天天就把頭耷拉在桌上,左右滾動。
「哼!」蘇天天鄙睨的說,「你看不出我臉上沉思,驚喜,醞釀,揣摩的複雜表情麼?」
寧川搖了下頭,「你再複雜的表情,也掩飾不了你發呆的本質。」
「哈……」蘇天天回道,「你冷淡的表情,也掩蓋不了你變態的本質!」
「哦?」寧川挑了眉頭,「那你的總結呢?」
「啪!」蘇天天起身,拿起一份文件,一個拋物線,落在了寧川的桌上,「以後看不起人前,先看看自己有沒有資格。」
寧川怔怔的拿過文件,確實是寫好的總結報告,「我有沒有資格,好像不是你說了算。」
蘇天天扭頭,不去看他,她覺得自己快要受不了了,每天面對著寧川,簡直要精神崩潰了!
溫總監,快帶她走吧!
俗語說的好,人在絕望時總是把希望看得特別偉大,比如明明是一個饅頭,就像是滿漢全席,明明是一杯開水,就和瓊漿玉酪似的。
同樣的,明明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的溫若何,就成了菩薩轉世。
蘇天天最近時常在創意部門口轉悠,期望能看見溫若何一眼,順便打探一下她「轉業」的進度,這個頻度有點高,高到連歐陽都受不了了。
「我說蘇天天,你每天起碼有十次來我們這,你到底要幹什麼啊?」
蘇天天羞澀的捂臉,「我來看溫總監啊……」
「……」看到她這一副模樣,歐陽想了一下,這是標準典型以及毫無爭議的少女發春處階段啊!
「他最近是不是很忙啊……」蘇天天咬了咬嘴唇,「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時間(去幫我問問調部門的事),可是都沒看見他出來(往人事部走),我想和他說話(問問我那事到底怎麼說了)……」
歐陽哆嗦了一下,雙手按住她的肩膀,「蘇天天,二表姐很嚴肅的和你說,溫總監是個好人,你、你要好好對他!」
「二表姐,你幹嘛一副嫁閨女的樣子啊……」蘇天天抽動著嘴角問。
「雖然我知道你這個人沒什麼優點,但是也沒這麼大毛病,委屈一下溫總監,便宜了我的表妹,好像也不算太虧。」歐陽根本沒理睬她,心裡打起了小九九,「也許以後成了我表妹夫,我工作就順利啦!這個生意很不錯……」
很明顯,歐陽時常出賣自己的表妹,而蘇天天是屬於那種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還幫別人數錢,當然,她很可能懶得數錢。
於是蘇天天對歐陽道,「二表姐,你要是看見溫總監,就幫我問問他,就說我、我那個事怎麼說了?」
「你……那個事?」歐陽望天,「那個」真是一個讓人無限遐想的詞彙啊。
對於蘇天天的異常舉動,寧川很難不發現,她最近還是和上了馬達似的,什麼事都做得飛快,不過換作以前她是做完這些事就睡覺,而最近呢,是做完事就發呆。
不過眼下寧川似乎沒時間和精力來觀察蘇天天的動向,因為他的姐姐寧姍,突然說要搬來這裡和他住一段時間。
這是一個比較異常的情況,連寧川都覺得除了驚喜之外更多的就是驚詫了。
十六歲的時候,寧姍開始打工養著他,養到他考進大學,他們雖然一直有密切的聯繫和來往,卻始終沒有再同住一個屋簷下了,尤其是,在她已經結婚四年以後。
所以隱約的,寧川猜到有什麼事發生了,但是他也很瞭解姐姐,即使真的有什麼事,並且這個事也不會是突然發生的,肯定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但是這些苗頭,過程,她姐姐是不會和他說的,她只會告訴寧川一個結果。
就好像她當初退學以後,為了照顧弟弟,供她上學,只能去酒吧做陪酒小姐一樣,她決定了,就這麼去做。
儘管前個好幾天,他接到姐姐的電話,還在和她半開玩笑的說,「你來看我啊。」雖然發自內心的,他也挺想姐姐的,尤其是這一年多,他因為工作繁忙,姐姐要照顧小侄子,兩人一次面都沒見過了,但是掛了電話,幾天後,他就要面對突然到來的姐姐和侄子,還是感到,難以適應。
尤其是,姐姐寧姍拖著一個箱子,站在從機場出來,寧川才更加確定,情況不太對。
「姐。」寧川叫了一聲,完全是因為這個女人的身高體形是她的模樣,而且手裡抱著的孩子,是他的小侄子,一年不見,寧姍的變化非常之大。
就好像是回到了四年以前,結婚之前,還在酒吧時的那副模樣,穿著一條孔雀藍的連衣裙,襯出她白皙的皮膚,蓬鬆隨意的長卷髮染成了栗色,微微上挑的眉梢,和寧川一樣深邃的雙眼,高挺的鼻樑,化著彩妝,顯得更加明媚動人。
如果不是懷裡抱著孩子,或許她這樣走在街上,完全是一個吸引回頭率的存在,可是即使她抱著孩子,這一點似乎也不會改變……
因為她沒有先同寧川打招呼,而是扭頭對旁邊一個中年男子嫣然一笑,「謝謝你,我弟弟已經來接我了。」
那男子被她這樣一笑,有些恍惚,「哦哦哦,是麼?」
寧姍伸手,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一點,這才對著寧川笑了笑,「小川!」
寧川這才發現,箱子完全不只她姐姐手裡那一個,與她說話的這個男人,手裡拖著的兩個,也是她的,這架勢,不是搬家,就是要在這裡度假了!
把行李搬進車裡,寧川和姐姐上了車,他才有機會開口,「姐,那個人是……」
「哦,飛機上坐我旁邊的,路上無聊,說話認識的。」她隨意的說著,然後低頭戳了戳懷裡才一歲半的兒子粉嫩的小臉,「貝貝,叫舅舅……」
貝貝動了動嘴,看看旁邊開車的人,感覺他臉色不太好,看起來有點凶凶的樣子,於是仰起頭看看媽媽,「媽媽,糖……」
「叫舅舅,就給你吃糖……」寧姍看著他,認真的說。
貝貝抿了抿嘴,對著旁邊的人說,「豆豆……」
寧川還是在他幾個月尚在襁褓裡的時候見過一兩次,轉眼就成了會說話會走路的小孩兒,男人對於小孩這種東西既不知道該如何說話,也不知道該如何相處,尤其是他還對著自己喊了一聲「豆豆」?
「是舅舅,不是豆豆……」寧姍糾正道,「他才會說話,不過你小時侯說話也晚。」
「是麼?」寧川回道,有種說不出的微妙感覺,好像前一天,他和姐姐還在嬸嬸家,寒冷的冬天,嬸嬸丟給他倆一床被子,姐姐抱著他,把他裹得嚴嚴實實的,然後在他凍得通紅的耳邊呵著熱氣,「小川,不冷了吧?」然而一轉眼,他們都已經成年,而他還升級成了「舅舅」。
那些年,好像還歷歷在目,讓他記得那麼清楚。
「是啊。」寧姍說,「貝貝特別像你小時候,眼睛,眉毛,鼻子,哈哈,真像我們寧家人……嘿嘿,小寧意?」
開車的寧川猛然一驚,車子也是一衝,他急忙打方向盤,把車開到了路肩的應急車道上,急急剎住,扭頭問寧姍,「你說什麼?寧意?」他好像記得侄子,是叫陳意的吧!
寧姍看他一臉的吃驚,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你怎麼了?」
「不,姐,你怎麼會突然想到來我這住?」
「哦,我離婚了。」寧姍隨意的說道,搖了搖貝貝,「貝貝,你看,舅舅嚇得臉都白咯!」
寧川歎了口氣,看來,她是真的要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