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幾年間,我一直在幫幾位頭疼不已的父母帶著他們“不聽話”的孩子長大。這些讓父母操心的青少年之中,有一位是智商巨高、能遠程侵入老師電腦獲取期末考試題目的電腦奇才;有一位是很有自己的想法、喜歡以另類裝扮示人、看不上任何俗人的憤怒少女;有一位是中考表現失常,沒有進入第一志願的重點高中,從此覺得人生黯淡無光、把自己關閉起來的憂郁小生;還有一位是因事業成功的父母離異而屢屢逃學、執意到服裝店當售貨員作為報復的任性女孩。
這幾個接受我輔導的孩子都有一個特色,那就是小時候都是天資聰穎、活潑可愛、討人喜歡的小天使。可是一旦進入青春期,這些原本讓父母驕傲歡心,而且至今學校老師的評語都還是“聰明,但不努力學習”的小天使們,卻漸漸變成不願意和父母溝通、學習成績落後、讓父母傷透腦筋的問題青少年。而他們的父母也都具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都是明白事理、受過良好教育、愛孩子、願意盡一切努力來幫助孩子,並因此而惶惑,甚至挫折不已的好父母。
那麼,問題出在哪裡?
根據所有研究青少年問題專家的結論,問題就出在青少年是個身心都處於特別狀態的“異類”。而這個異類,需要父母用迥異於之前對待小寶寶的態度去對待他們。
說真的,寫這本書的過程中,我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寫出一本充斥著教義教條或先知口吻的教科書,讓那些已經在“水深火熱”之中的父母看了之後更覺得無望和羞愧。不,這絕對不是我寫這本書的初衷。我的初衷,是希望能幫助家有青少年的父母們(我和先生也曾經是其中的一員啊),通過對青少年身心本質的理解,不僅能找到讓孩子健康快樂成長的方法,也能讓自己受挫疲憊的情緒有個喘息的心理空間。
那麼,作為父母,我們該理解些什麼呢?
第一,每一個孩子都具有與生俱來的人格獨特性。
這個獨特性,決定了他的能量形式、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另外,請您一定記得,這個獨特性,不是他自願擁有或故意擁有的,而是與生俱來的。
美國斯坦福大學、哈佛大學等國際著名大學商學院工商管理碩士的教學課程中,有一堂備受學員們推崇的熱門課程——“九型人格”管理學課程。這個課程的目的,在於幫助這些即將成為高級專業經理人的精英們,了解並辨識企業旗下員工所具備的不同人格特質,並借此達到知人善用或制約操縱的目的。近年來,這門學科已風行歐美經營管理學術界及工商界,全球500強企業的管理階層幾乎都上過這堂課,並以此培訓員工,建立團隊,提高執行力。
九型人格(Enneagram),又名性格型態學或九種性格學,是由美國兩位醫生——亞歷山大·托馬斯(AlexanderThomas)和斯特拉·切斯(StellaChess)在他們1977年出版的《氣質與發展》(TemperamentandDevelopment)一書裡首先提到的。他們認為,我們可以在出生後只有2個月大或3個月大的嬰兒身上,辨認出9種與生俱來的不同氣質,它們包括:活躍程度、規律性、主動性、適應性、感興趣的范圍、反應的強度、心理素質、分心程度、專注力的范圍和持久性。
無獨有偶,在我所研究的芳香療法領域裡,也有個用與生俱來的人格特質對比植物的9個部位,並將其分為九大類型的“芳香基因學”系統。例如,屬於種子類的人格特質,就像小小的種子一樣,具有無窮的生命能量和創造力,但也喜歡隨風飛揚不受拘束;屬於根莖類的人格特質,則像深埋在土壤裡的根莖,安安靜靜地獲取養分,不張揚也不喜歡移動。
不管是管理學上的九型人格,還是芳香基因學裡的人格特質,這些分類其實都只有一個核心的目的,那就是告訴我們,人生而不同,每個人都具有獨特的個性,並成為獨特的自己。而且,這些與生俱來的人格特質,決定了他的能量表現形式,決定了他是個安靜、能坐得住的人,還是個好動、無法好好坐著的人。這是我們為人父母者所需要完全理解的第一件事,也是最基本和最重要的一件事。
因此,我們必須理解不管他是能夠坐下來好好讀書,還是不能夠坐下來好好讀書,和以下幾件事情都是無關的:
1.和他聽不聽話無關。不是說他能坐下來就是好孩子,不能坐下來就是壞孩子。
2.和他聰不聰明無關。不是說能夠坐下來讀書的孩子就聰明,不能坐下來讀書的孩子就不聰明。
3.和他是不是故意反抗我們無關。因為嚴格來說,這些是他自己所控制不住的,他只能付出更多的努力去學習原本並不屬於他人格特質之內的東西。
如果父母能夠理解這一點,那麼在管教孩子的時候,方式和態度就會不一樣。因為我們往往會發現,在面對青少年的時候,我們的管教常常是深陷到這樣的一個循環當中——因為我們不理解,所以我們生氣,我們誤以為孩子的某些行為是故意的,是有意不去做好,是沒有付出努力的,所以我們就會有憤怒的情緒出現。而當我們憤怒情緒出現的時候,孩子接收到了這個訊號,出於自我防衛和委屈,於是開始有反彈、反抗的情緒和行為表現,而這就更激怒了父母,親子之間的互動溝通自此也就進入到一個負向的循環之中了。
另外,讓人更擔心的是,如果孩子試著努力去做,但父母和師長的要求太高,高到他再努力也達不到的標准,他就很有可能因挫折而放棄自己。例如,他是個生來富有想象力和創造力的藝術家,擁有很敏銳、很高品質的右腦思維能力,可是對於需要用左腦邏輯性思維去理解的數理化學科,卻很難通過學習就能得心應手。對於自己總是得低分、學習不好的結果,他自己很沮喪難過;而逐漸和同學拉開的分數距離,以及越來越落下的學習進度,也讓他挫折慌亂不已。他很害怕,可是越害怕,就越讀不懂書裡的內容;越挨罵,就越不想再碰那門科目;越失敗,就越失去對那門科目的興趣和能力。於是,最後,他就放棄了。
我為什麼能把這種心理描寫得這麼清楚?
因為這就是我高中學習生涯的真實寫照。我曾經是初中全學年畢業班第一名的尖子生,可是進入到全是尖子生的市重點高中以後,卻發現自己有些跟不上高中物理、化學、數學這些需要理解的科目。一開始,我很認真努力地學習,可是真的不完全明白黑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圖形,那些東西似乎和我的距離越來越遙遠,我需要花很多時間才能獲得其中的一點兒知識。每次發這些科目的成績單時,我都很自卑,痛苦羞愧到恨不得能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後來,慢慢地,我發現,失去學習動機的我,已經完全跟不上老師的進度了,於是就放棄了繼續學習這些科目的努力了。
考大學時,我以極度偏科的成績,錯過了好大學的錄取標准,雖然上了一本,卻不是我心目中自己應該進入的好學校。後來,我花了好多好多年的時間,才把曾經因高考失利而已完全失去的自信心和自尊心尋找回來。
兒子上中學以後,我牢牢地記取了自己高中生涯慘痛的教訓。我站在一旁,耐心和細心地觀察兒子的學習取向和能力,當發現他和我一樣擁有很敏捷的才思和很優秀的語言邏輯能力,也和我一樣在理化這些學科上較為薄弱時,我沒有盯著他的成績責怪他,我允許他在這些科目上維持著中等的水平,不要求他選讀男孩“應該”要讀的理工科或很有發展前景的金融方向。他很自由地選擇了可以發揮得很好,並能從中獲得成就感的科目,最後以很好的成績進入了很好的大學。
我不怕丟人地述說自己求學時失敗的例子,無非是真摯地希望我的例子能說明一個重要的事實,那就是我一再在前面強調的,每一個孩子都有與生俱來的特質,如果我們在一開始就能理解並尊重這個不同,知道他不是有意搗亂,知道他需要我們在一旁協助、支持和等待,我們的態度就會柔軟很多。而且,這個柔軟不僅僅只是對孩子好,對我們自己更好,因為當我們知道這些事實之後,我們就不會有這麼多的自責,不會覺得自己這麼失敗,並且在釋然之後,不會有這麼大的挫敗感。而我們的情緒一旦穩定了,和孩子之間的互動溝通也就走向一個正向的循環之中了。
因此,請記得,我們不能拿自己的孩子和別人去比較,也不能用一把僵硬的尺子去衡量他,更不能用一條毫無彈性的繩索去拴住他,同時也拴住我們自己。
第二,為什麼那個曾經乖巧可愛的孩子長大以後變得那麼難管教、不聽話?
原因是,進入青春期之後,他的身體改變了,變成了“一個還不成熟的腦袋,安在一個已經快要成熟的身體上面的怪物”!
這是我念書時,一位教我們“青少年心理學”的教授所說的話。他說:“你們記住,什麼是青少年?青少年就是‘一個還不成熟的腦袋,安在一個已經快要成熟的身體上面的怪物’。所以你們能指望這個怪物做些什麼?無非是讓他安安靜靜地度過這個時期就好了!”
是的,這個怪物在生理方面已經趨於成熟,一般來說,青春期女孩的成熟度平均要比男孩早兩年,有些小女孩的青春期可能在小學五年級左右就到來,只要一有月經初潮,女孩的青春期就開始了。(我再描述一個足以讓寶貝女兒的父母休克的概念。所謂月經來潮,就是指女孩的子宮和卵巢已經開始工作,可以受孕做媽媽了!所以你能理解“小孩的腦袋安在大人的身體上”的意思了嗎?!)
骨骼成長是青春期的第一個生理變化。
女孩在9∼12歲之間是成長的高峰,男孩則是在11∼13歲之間長得最快。如果這個時候能保證他們有足夠的營養攝入,讓生活和情緒沒有太大的壓力,孩子就會長到他(她)應該長成的高度。
身體組織結構的發育是青春期的第二個生理變化。
少女的身體脂肪組織在9∼12歲之間,大約會從15.7%增加到26.7%,這些脂肪平均分布在髖部、胸部、上背部以及手臂。少男的身體脂肪組織則由4.3%增加到11.2%,這個平均值會保持穩定一直到成年。
除了脂肪組織增長之外,青春期男孩所分泌的肌氨酸酐大概是女孩的兩倍,所以男孩的肌肉組織通常比女孩發達,也因此,男孩的力量在12∼17歲之間會比原來增加兩倍左右,但他們自己並不知道。所以有一天,他可能和同學在一起扭打玩鬧,他還是用小時候的力氣使勁推打同學,可是沒想到一推就把同學推得老遠,這個同學很生氣,也反推回去,於是原本是小孩之間的推擠打鬧,就成為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的老師或父母眼中的打架暴力行為了。實際上,他並不是有暴力傾向,而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有這麼大的力氣。但可惜的是,很多時候我們誤解了,以為這個孩子變壞了!
還有一些常見的現象是,男孩12歲之前或還沒有進入青春期時,爸媽管教他,他可能只是默默地挨罰被管教,可等他進入青春期之後,爸媽會很愕然地發現,爸爸再吼他時,他居然敢吼回去,或躲閃爸爸拳頭的速度比爸爸出手的速度還快。更有甚者,他有可能因為緊張害怕而控制不住自己身上肌氨酸酐的作用,用力回推爸爸一下,這個反抗動作讓爸爸感受到了兒子對自己的攻擊性,因而惱羞成怒,更激化了父子間的矛盾。
除了脂肪組織和肌肉組織的增加之外,青春期孩子的心肺發育也有了巨大的變化。青春期男孩的血壓值會迅速上升(所以他們血氣方剛、好勇斗狠),女孩則是在升高到一定的數值之後就維持定值(所以她們性格溫柔、不善打斗)。男孩除了血壓值迅速上升之外,他們的血液量、血紅素還有紅細胞的容積也都會穩定而持續地增加;女孩則不同,女孩一旦增加到定值後,就不會再增加了。除此之外,男孩的肺活量也明顯地比兒童時期增加很多。
讀到這裡,我們是不是已經發現,男孩的生理問題要比女孩更多,他們的一些行為表現也更可以被理解?
平均來說,女孩在13歲左右,男孩在15歲左右,會經歷青春期生理變化最劇烈的震驚,他們早上起床之後,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身體內突如其來的變化。如果這個時候父母沒有准備好去觀察、解釋或改變和孩子之間互動的模式,就會讓孩子的震驚和激蕩更明顯。此外,比較讓人遺憾的是,如果父母沒有感知到這些必然發生的變化,錯過了最可以去引導他的時期,他的問題可能就根深蒂固地存在於那個地方,而日後的很多矛盾也就從這個地方開始。
第三,是我們最耳熟能詳的,也是至關重要的——生殖系統的成熟和荷爾蒙的分泌變化。但是,我們真的理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