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唐家嶺,哥們兒三個和秀秀問老三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問明原因後,大家都勸老三要看開一些。老三不得不違心打手機,向蘭蘭承認錯誤……電話裡,他能聽見蘭蘭的母親在嘮叨……關上手機,老四半開玩笑地說:「都快當上駙馬爺了,還是忍著點兒吧。」老三自言自語道:「什麼駙馬爺,是拍馬屁吃軟飯的三孫子。」秀秀聽見了,裝做沒聽見。
唐家嶺郵局,老三給家裡寄錢。他一下子寄了500……老四插話道:「三哥,交了房租就剩下300塊錢了,這月怎麼混?又吃人家秀秀的?」老三換了一個單子,想了想,填上郵寄300元……老四一把奪過來,急忙撿回剛才的單子交給老三:「得,算我放屁,我什麼都沒說。你可別像我一樣,只吃家裡的,一分都吐不出來。」「你不是要考研麼,拿什麼往家裡寄?」老二進郵局,大聲地:「呵,二位都在……」老四納悶地問:「怎麼?你也往家裡寄錢?」老二道:「我哪兒有那錢,只好買了個電熱毯,算是孝敬我老娘……」老三:「你上個月不是寄了個電熱毯嗎?」老二:「哎喲,給忘了……我趕緊換個電暖壺去。」
老大最近的業績不錯,得了一大筆獎金,請哥兒幾個去吃飯。飯桌上,老二收到短信,臉色大變。一問,原來是他的表弟聽說他在北京混得不錯,要來北京找他,而且是老二的父親帶著來。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實處境,哥兒姐兒幾個幫著想辦法。同班一個混上車的同學,他父親是山西開煤窯的,在北京有房……於是大家忙著「造假」……
秀秀家教的那家男主人,對秀秀動手動腳……老二要帶人去「滅」那家,讓老大和秀秀勸住了。秀秀說:「再換一家就得了,不勞眾位大駕……」老三說:「對,換個只有女主人的家庭。」秀秀說:「那不是單親家庭嗎?」「單親?」哥兒幾個若有所思……
老二的父親和表弟來了,老二搬到「新家」去,假戲在上演著……
老大一天帶回個女的,他對諸位說:「這是你們的准嫂子,這幾天就住在這裡了。」眾人沒說什麼……老大在他的上鋪那兒掛了個簾子。
老三最終決定離開那個公司,蘭蘭找他,跟他說她父母決定了,如果兩年內老三能掙到車和房,就允許他們兩人結婚,不再反對。但眼下老三失業了,老四找來了學校的一些抄寫的活兒,老三整天埋頭幹著……該吃飯了,秀秀給老三端來了熱乎乎的方便麵。
老四上班擠車時,錢包被偷了,他從北大走路走回了唐家嶺……此時已經是第二天天亮了。大家罵他笨,問他為什麼不打個電話,哥兒幾個可以去接他……再不成,也可以偷輛自行車騎回來啊。
老四什麼話都沒說。大家湊了點兒錢給老四。
老二的父親走了,他表弟到唐家嶺看了一眼,也走了,說是跟他二叔到工地打工都比這裡強……
老二搬回來住,老大的女友跑了……大家的情緒正消沉中,老大接到了短信,說是在英國和法國讀研的同學們放假回國,想和他們聚一聚。這幾位同班同學,正是奧運會火炬事件的當事人,一下子大家把不滿的情緒都發洩到「藏獨」身上……老四狠狠地罵著,老大說罵管什麼用,就應該派中國人民解放軍,把英國、法國都剷平了……老二說不用費事兒,扔他媽個原子彈,一了百了……秀秀笑了:「只會說大話,原子彈你會造嗎?」
老三說:「你看,學了四年,咱們的專業全扔乾淨了……按說造個原子彈並不難,難就難在……」
秀秀:「難就難在沒錢……」
老三:「知我者,秀秀也。」說罷,自己也覺得哪些地方有些不妥。
晚上,哥兒幾個上網,聊天的聊天,對時事評論的評論……
一個五星級的飯店裡,七八位老同學在聊著……那幾位留學的問他們哥兒六個混得怎麼樣?大家都說「還成吧……只有蘭蘭混得最好」。蘭蘭靦腆地笑著。
蘭蘭來電話,她父親得了腦血栓,突然暈倒在家裡衛生間……她母親只知道哭……哥兒四個馬上租了一輛村裡的破夏利,直奔蘭蘭家東四十條……蘭蘭的父親躺在病床上,對老三說:「你不錯,我沒看錯,快點兒成家立業吧,也了卻我一樁心事兒……」蘭蘭的母親不置可否。
老三發狠了,決心掙一把大錢去。他給老同學們發短信……於是接到一個同學來信,讓他去南寧,說那裡可發大財……秀秀聽說是南寧,囁嚅道:「不會是傳銷吧?」老大說:「怎麼會呢?同學不會坑同學吧?」老四說:「三哥,這樣吧,只要你在電話中說你混得特別好,不久就將掙大錢,那就是中了傳銷的招兒,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撈你。」
南寧,老三果然中招,他憑著他的專業知識和老四留下的暗語,終於回到了北京,但已經一貧如洗。
網上,老三想找蘭蘭聊聊,但蘭蘭總不上線……
網上,躲貓貓事件、樓歪歪事件……哥兒幾個加上秀秀熱烈地討論著。
要過年了,老三家裡來電話,讓老三帶著未來北京的兒媳婦回家看看……蘭蘭堅決不同意去那「老少邊窮」的荒涼之地……老大出主意,讓秀秀頂替蘭蘭。
年關將到,唐家嶺這裡只剩下沒錢回家的老二,他把錢都「資助」給哥兒們了。他對大家說留在北京有事兒。其實他什麼事兒都沒有,只有挨餓受凍的事兒……
年三十上午,蘭蘭來了。她問老三走了沒有……老二還沒起床,說老三昨天就走了……蘭蘭說自己的父母同意讓她和老三回老家,於是想買飛機票追過去。老二嘴快,說:「領回兩個兒媳婦算是怎麼回事兒?」蘭蘭一聽一愣……老二自知說錯了,支吾著。在蘭蘭的追問下,老二隻好說秀秀頂了她這個兒媳婦的位置……蘭蘭大怒而去。
老家,一家人對秀秀非常滿意……老三的表弟悄悄問道:「三哥,別的事兒我可以替你瞞著,怎麼嫂子也換了?」老三無可奈何:「這個好……這個懂事兒……這個。」
老三的兩個姐姐為了讓弟弟上大學,都在廣州打工,如今見弟弟不但在北京上了大學、找了工作,還帶回了北京有錢有勢的大家小姐,高興得不得了……鄉親們也來祝賀……老三父母臉上特別有光。
過了年,老三不得不找了一個推銷員的工作,很累……一天,他下班時,看見過街天橋下有個人在賣襪子,像是老二……回到唐家嶺,哥兒幾個問老二,老二不承認……
老大的父親得了癌症,急需錢……老大心煩意亂,一下子把工作也丟了。大家面面相覷……既不知道怎麼幫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老大什麼都沒說,他買了回老家省城的火車票,把剩下的錢拿出來請大家吃飯……秀秀偷偷塞給老大錢,老大臉紅了,說:「六妹,這錢我不能要,讓我當鴨子去都不能要。」
第二天早上,老大已經走了……
老三和蘭蘭的關係就那麼僵著。
老四考研考上了,他也離開了唐家嶺,回校了……
老二讓秀秀搬過來住,好省一點兒房錢。秀秀搬過來了,住在老大的上鋪,照顧著老二和老三……她仍在做家教,這家還不錯,給的工錢不少。
一天,蘭蘭來唐家嶺要和老三說事兒,但被收水費的「保安」抓住了。她給老三打電話,老三不在,是秀秀接的……蘭蘭一氣,交了水費就走了。
老二聽說蘭蘭走了,大罵蘭蘭只認錢不認人……老三回來,問出了什麼事兒,二人都說沒事兒。
一天,老三在中關村跑業務,見蘭蘭從一輛奧迪車上下來,那個開奧迪的是學校裡原來的學生會主席、挺有才氣而且家長是局長的大師兄……老三心情非常壞。他一個人去飯館裡喝悶酒……一個穿著性感的女學生打扮的女孩子湊了過來……
警車響……
派出所裡,老二來領老三。原來昨天晚上北京市搞掃黃打非,端了一個黃點兒,而老三恰恰在裡面……
蘭蘭聽說此事,來短信與老三斷絕關係……
老三病了,發燒……病床前只有秀秀……
又要過年了,老大和老四來了短信,說今年誰也不許回家,大家齊聚唐家嶺。老大說他父親走了,他辦完了事兒,並幫縣裡的一個單位掙了一大筆錢,自己得了點兒獎金不說,還打算在那裡工作……這一回要請大家去真正的北京郊區房山玩玩……
年三十,哥兒四個聚齊了,老二問怎麼住?老大說我還住我的鋪,秀秀只好和老三擠一擠了……大家笑了。
晚飯,真正紅紅火火的年夜飯……電視機裡播著春晚,秀秀的臉紅紅的。老四看出了什麼,一個勁地讓老大、老二喝酒……
夜裡,老大、老二、老四哥兒三個鼾聲大作……秀秀依偎在老三懷裡。
春節期間,哥兒四個加上秀秀去房山,在十渡見有一對新人在拍婚紗照。那女的居然是蘭蘭……老二怒不可遏,要上去攪局,讓大伙勸住了。
靈山,石花洞……老三和秀秀手挽著手……
開年,老大回老家了,老二也要走,說是北京待不成了,自己要換個地方試試運氣……老四從學校趕來送他。老三、老四、秀秀誰也沒問老二去哪兒,幹什麼工作……大家只是聊著,笑著……然後暴撮了一頓。
房子裡要搬進新房客。秀秀拿出自己的積蓄,在更遠的西北旺租下了一間房,這裡屬於老三和秀秀的新房。隔壁是一對老「螞蟻」,他們已經有了一雙兒女,開著一個小賣部。那個男的永遠在說:「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秀秀在老家會編織,於是一邊當家教,一邊編些小物件以貼補家用。
晨,朝陽下的西北旺……
那一對老「螞蟻」一個在開小賣部的門,一個送孩子上學……
老三要趕郊區的公汽去中關村上班,秀秀挽著他的手陪他走到村口。
廣播裡傳出兩會關於「大學生畢業就業」的討論,與溫家寶政府工作報告的聲音……
於亦莊鹿海苑
2010年3月14日
附文
讀《蟻族》後的感想
除了世俗的恭維和出版界的潛規則外,大凡讚揚一本書寫得好的,多是受到了鼓舞和觸動。作為「50後」的我,通過《蟻族》看到了「80後」的真面目,於是我說好;再深一步,作為願意「想閒事」的我,通過《蟻族》「看」到了我想不到的東西,於是我說好;再深一步,作為總想為國家做點兒什麼的我,通過《蟻族》發現人家已經在做而我依然在想……顧不得臉紅,不由得不低著頭說聲:「好!」
好書一是思想好,二是文筆好,三是意境好。此書沒什麼先進思想,處處顯得很「落後」;此書沒什麼華彩的文筆,字字句句如「一道湯」、「白開水」;此書的意境也很一般,唐家嶺、小月河、西北旺……人、車、路、屋、狗、公廁……總逼迫著你扔下書立馬跑到屋外去透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