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英因為大雪天去給我拿藥,落下了病根,經常咳嗽不止。雖然我記不起所有的事了,但是看到她咳嗽時難過的樣子,我就心心痛不止。
冬去春來,冰雪已經融化,柳樹開始發芽,花兒也在孕育著花開,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風景如此迷人。
我牽著粟英的手,行走在柳樹林的小路上。和煦的陽光照在小河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好看極了。
雖是春天,然而風一吹來,還是感覺有些寒冷,粟英又開始咳嗽。我把她抱緊在懷裡,想多給她些溫暖。
穿過柳樹林便是一塊空地,剛一走進,新翻的泥土氣息迎面撲來。外婆正在地裡忙碌著栽種蔬菜,抬頭看見我和粟英,慈祥的笑了笑。
地裡還有一個十一二歲的男孩,也在幫著外婆種蔬菜。在不遠的草地裡,一頭老黃牛正在悠閒的吃著草。
我和粟英也下了地,幫著他們栽種蔬菜。
大部分時間,我和粟英都在柳樹林裡度過,她抱著吉他,悠閒的彈著,我則在一旁微笑著凝視著她。有時她也會帶來畫筆和畫紙畫畫。
過了一段時間,柳樹長出了茂密的葉子,花兒也相繼開放了,蜜蜂和蝴蝶開始飛舞其間。
知了爬上了枝頭,叫聲尖細而綿長。
我去河裡游泳,粟英在岸上看著我。有時我會把她拉下水,在河裡嬉戲一番。
「益陽,要是我們一輩子都像現在這樣該多好啊!」黃昏時,我和粟英坐在河邊,粟英依偎在我的胸前,溫柔的說。
我看著河面倒影的金色夕陽,要是真的這樣下去是很好,可是我的記憶呢?我丟失的記憶怎麼辦?
「粟英,你可以告訴我一些我記不得的事情嗎?」
粟英凝視著我,良久。
「你很想知道你的過去嗎?」
我點了點頭,我當然想知道,我想沒有一個願意自己腦子裡一片空白。
「好吧!那我就告訴你吧!」
我很奇怪,在粟英所講的事情中,都是我和她的事兒,我送她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我和她爭全級第一名……她講的都是高興的事兒,似乎沒有一件是悲傷的,我知道是她故意濾掉了一部分,那部分或許就是和我瘋掉和失憶有關吧!
上天早就注定好一切,逃脫不了的。
那天在河邊,我幫粟英洗頭髮,陽光很好,給她洗完後我就下河去游泳。
我在河中開心的游著,粟英一邊梳頭髮一邊含情脈脈的看著我。
「我去抓條魚上來。」我對她說。她想阻止我,可我已經沉下了河裡。
水中水藻很多,我的腳被纏繞住了,我再怎麼努力也拔不開紛亂的水藻,時間一久,我感覺到缺氧頭暈。
粟英在岸上見我遲遲沒有浮出水面,焦急的喊著我的名字。
死亡的恐懼籠罩著我,我腦海突然浮現了很多東西,由模糊漸漸變得清晰,林程,小清……我一下子記起了所有的事情,但是清晰過後,他們又漸漸的變得模糊。
我感覺我在遠離這個世界,我的氣息在慢慢減弱,生機慢慢的從我的身體抽離。
就在我快要暈厥的時候,我感覺到有人在拉著我往水面上浮,我想睜開眼看是誰,可是眼瞼卻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我睜不開。
「益陽……」
我聽見粟英焦急的叫喊聲,我緩緩的睜開疲憊雙眼,粟英的臉由模糊變得清晰。
我躺在岸上,粟英和幫助外婆種菜的那個男孩站在我的面前。
「你感覺怎麼樣?」粟英關切的問。
我笑笑,搖了搖頭說:沒事!
粟英埋怨的說:「還沒事,要不是小牛,你都被淹死了。」
原來小牛聽到粟英的叫喊聲,跑來看個究竟。知道我在水裡沒有起來,他一下就跳下了河,把我救了上來。
我看著小牛笑道:謝謝你!
小牛憨厚的笑著說:沒事!
我看著粟英:粟英,謝謝你!
「謝我什麼?」粟英疑惑的看著我。
「我已經記起所有的事兒!」我說。
粟英不敢相信的看著我,「你想起了所有的事?」
「嗯。」我微笑著點頭,可是粟英神色卻有些複雜。
「謝謝你在我瘋癲的時候仍然不肯丟下我,還為我你還放棄了高考。」我誠懇的感謝她說。
「你真的全部都記得了?」粟英不知道是喜是悲,滿眼淚水的說。
「嗯!」我點了點頭。
粟英沒有說話,扶我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我們聽到了外婆的叫喊我們的聲音,我們趕回了家中。
剛到門外,就聽到外婆在和人交談,有說有笑的。
我們奇怪的進了屋,看見粟英媽媽和外婆住在屋裡。
「媽,你怎麼來了?」良久沒有見到媽媽的粟英,興奮的大聲說著,跑過去一把抱住了她媽媽。
粟英媽媽看著她,有些心疼的說:「你看你,都瘦了。」
粟英淡然一笑。
「阿姨好!」我笑著說。
聽到我的話,粟英媽媽驚訝的看著我。
「媽媽,益陽已經全好了。」粟英忙說。
這下她媽媽更是吃驚的上下打量我。
「真全好了?」
「嗯。」我點了點頭。
「對了媽,你怎麼想到這個時候來鄉下呢?」
粟英媽媽聽到粟英的問話,臉一下子陰沉了下來,視線卻沒有離開我的身上。
「益陽,你家出事了!」
我和粟英都是一怔。
「怎麼回事?」我努力的克制著自己的情緒。
「你爸媽都被關了。」
粟英睜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那是真的。而我一點也不感到奇怪,像爸媽那樣的人早晚都會有這麼一天。
「是什麼時候的事兒?」我平靜的說。
粟英媽媽和粟英看到我如此平靜,都很困惑。
「三天前。」粟英媽媽說。
「哦!」我隨意的應了一句。
我家出事了,小清家一定也出事了。但令我迷惑的是他們平時那麼謹慎,怎麼會出事呢?
第二天我和粟英及其媽媽趕回了城裡,從粟英媽媽的口中我得知小清爸爸已經死去的消息,而小清媽媽突然病發,已經被送到醫院看管。
到了城裡,粟英陪著我直奔醫院,小清媽媽的病房外面站著兩個警察,見我們到來,立馬喝住了我們:
你們幹什麼的?
「我是來看病人的。」我說。
「病人正在看管期間,不許探望。」
我和粟英軟磨硬泡,最後他們終於同意我一個人進去看小清媽媽。
小清媽媽吊著氧氣,閉著眼睛。
我慢慢的走近,輕聲的說:「袁阿姨,我是益陽!」
小清媽媽的眼皮動了動,緩慢的睜開雙眼,看見真的是我,喜極而泣。
「益陽,你好了?」她的聲音沙啞而低沉。
我含淚點了點頭。
「阿姨,劉叔叔……」
「不要說了益陽,他是罪有應得,我現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清,你答應我,一定要幫我找到她,好好的照顧她。」
「嗯,阿姨,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清的。」
小清媽媽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張信用卡,遞給我說:「這是我大半輩子的積蓄,是正當得來的錢,我告訴你密碼,你把錢取出來,今晚就離開這個地方,找到小清之後告訴她,千萬別再回來。」
「那林程呢?」我忍不住問,我們兩家都出事了,林程去了哪裡?
小清媽媽沉默了片刻。
「孩子,記住我的話,以後千萬不要再去找林程。」說完小清媽媽閉上了眼睛。我拿著信用卡出了病房,拉著粟英的手跑出了醫院。
「粟英,我今晚就得離開這裡。」我們邊跑,我邊說。
「為什麼?益陽,你告訴我為什麼?」事情來得太突然,不只是粟英一時接受不了,就連我也有些接受不了。
「沒時間給你解釋太多,如果我不離開,或許我會死掉!」
「啊!」粟英沒有想到事情會這樣嚴重,吃了一驚。良久才回過神來。
「那你帶我一塊兒走,不行嗎?」
「不行!」我堅決的回答,「帶上你很不方便,你會連累我的。」其實我是怕連累了她,但是我必須得那樣說,那樣才能讓她打消跟我走的念頭。
她用力摔開我的手,停下了腳步,「你說我是你的負累?」
「是的!」我強忍住內心的傷痛,語氣堅決。
她開始流淚,我不能再看,因為我怕我一心軟,會帶她一起走,那樣會害了她的。我轉過身,低聲說:「粟英,對不起!」
說完我快速的跑開,到了銀行取出了錢,到車站買了去清遠的車票,當晚就坐車離開了。
在車上我想了很多,但我可以肯定這次的事情一定與林程有關。
在我走後的第三天,小清媽媽死在了醫院裡。
到了清遠,我開始尋找小清,我相信小清仍然在清遠,沒有離開。
為了長久打算,在找小清的同時我也找了份事情做,租了一間房子住下。
在找小清的期間,我一直感覺有人在我背後盯著我,但是當我回頭,卻見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