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鈞如何感受不到這種打量的眼光在自己的身上掃視。不過,雖是心中有些不爽快但卻沒有任何表示,依然望著窗外飲著酒。他此時正在思考著:「我該去哪呢?我該從何著手呢?」
雖然心中有著明確的大目標和方向,但是細緻的計劃卻完全沒有。一來他對於重黎大陸根本不熟悉;二來則是根本沒有絲毫的線索可以讓他找到自己的仇家,連唯一的線索極天道都失蹤了。所以,現在的他哪有心思管顧別人打量他這種瑣碎的小事呢?
可是,接下來他聽到的話卻讓他把一部分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這二男一女的身上……
「珞昆師兄,你看那兩個黑衣服的人……」妙齡女子的聲音雖輕,但是以卓鈞和黑衣「冰雕」遠超常人的能力如何能夠聽不到呢?
而這句話也讓卓鈞知道了這三人的身份,竟是兩個多月前在離山「遇見」的戰天門天才珞昆和他的師弟、師妹。
他當時是在隱藏之中,也沒有去看三人是何模樣,現在雖然有這種想法卻是沒有付諸實施。雖然有點想看看十大門派之中擁有重黎第一高手的戰天門人是何模樣,特別是戰基琿的女兒到底有多強。不過,這些也只是極小的好奇心而已,還不足以使他停下腦中的思緒轉過頭來看。
珞昆雖然也是第一次下山,而且天才的資質並沒有讓他的心緒浮躁,反而是沉穩有加。這恐怕也是他能夠成為至少是年輕一輩之中數一數二的高手的原因之一了,而這顯然也是戰基琿放心把自己唯一的女兒、視若掌上明珠的珞彥交給他帶著了。
他聽到珞彥的問話何嘗不知她的心思呢?他同樣有想要瞭解的想法,不過卻是伸出手下壓,道:「珞彥師妹,背後談論他人是江湖中一大忌諱,萬不可如此。」
雖然是十大門派中排名第一位的戰天門弟子,但是他卻沒有絲毫囂張跋扈的作風,他的態度反而是讓人很容易生起親近之心。
珞彥有些不依地撇撇嘴,微微張開櫻桃小口卻沒有說話,腦袋隨著一個方向轉動。沒來由地身體一陣顫抖。過了好一會兒,才臉色帶著些許不安和怒意道:「珞昆師兄,你看到沒有?他……他竟然用眼神嚇我!我……」
原來是那個黑衣「冰雕」起身離開的時候對著珞彥的眼神爆射出一道精芒彷彿要直接穿透她的眼睛把她的身體穿透一般,讓珞彥此時尚心有餘悸。
她一個嬌嬌女可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帶著威脅的眼神。
莫說是珞茗一邊大呼小叫地要找黑衣「冰雕」算帳,一邊在不斷地好言安慰珞彥;就連珞昆都有些無法忍受黑衣「冰雕」的眼神,眉頭緊緊皺起。不過一會兒,對珞彥和珞茗道:「珞彥師妹、珞茗師弟,我們走!」
邊說邊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不要聲張。雖然戰基琿在他們下山前再三囑咐不要惹事生非,但是碰到這樣的事珞昆相信自己的師父一定會支持自己這麼做的。
珞彥和珞茗看到沉穩的師兄竟是在他們沒有相求之下就作出了這個決定,不由心中興奮,跟隨著珞昆付過帳之後往逍遙居外而去……
而這個時候,卓鈞所坐的位置已經沒有了他的蹤跡。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沒有人知道,就如同他從來不在那裡一般,就連一直在二樓伺候的小二也沒注意到。
可是,卻有一個在另一個角落的文士般打扮的人注意到了之前的發生的一切,眼中流露出一絲亮芒……
忘花城郊外五十里處鎖雲山。
此山終年炎熱無比,四季之中根本只有一季,便是夏季!鎖雲山的氣候在整個南部區域來說,其炎熱程度僅次於擁有「無根之火」的離山了。而「鎖雲」之名卻並非是因其終年炎熱而得來,卻是因為此山範圍內四季根本不下雨,就算是周圍一直在下雨這山範圍內也是不下的,可謂算是個奇山了!
不知道是何原因,快要下雨之時那些烏雲不論如何也不會進入到鎖雲山的範圍之內,從而也就造成了此山根本無雨,而山中樹木、草木這些都是吸收自山體周圍的水份來成長的。
鎖雲山對於尋常人來說,確實不是一個好去處,但是對於一般的修武之人或者是修道之人來說卻是和一般環境下沒有任何的區別。這不,在海拔六百丈高度的一處山峰頂部,此時正面對面站著三男一女。不,應該說是二男一女和一座在炎熱的鎖雲山中依然散發著陰寒氣息的黑色「冰雕」。
不錯,猜對了!這二男一女便是戰天門的珞昆、珞彥和珞茗三人了;而黑衣「冰雕」便是之前在逍遙居之中用眼神威嚇珞彥之人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黑衣「冰雕」那陰冷的眼神看了珞昆三人好一會兒,開始放聲大笑起來,邊笑還邊在不斷地搖頭。
這笑聲乍一聽上去與尋常人所發出的笑聲沒有什麼區別,但是珞昆三人都是修道之人,都感覺到了其中的不同尋常。這其中竟是帶著至陰至寒的氣息,讓他們身為修道之人在這炎熱的鎖雲山之中竟然感覺到一陣涼意!
珞彥和珞茗兩人相視駭然,而珞昆也是臉色鄭重,心中充滿了自責為何會如此衝動地跟來。腳下已經不自覺地踩著戰天門獨特的防禦之法,看著眼前的黑衣「冰雕」,小心地防備著。
珞彥雖然被嬌生慣養,且是十大門派之中排行第一的戰天門第一高手戰基琿的唯一女兒,卻也知道此時自己等人身處險境了!
可是,饒是身處險境她也不能弱了自己戰天門大小姐的威風!她心內怒急和氣急,嬌喝道:「藏頭露尾,無恥之徒,你笑個什麼勁?」
這黑衣「冰雕」除了頭髮和臉上極小部分五官露出能夠讓人約莫認出之外,全身就連手指都被黑衣包裹在其中,倒也勉勉強強可以算得上是「藏頭露尾」了。不過這「無恥之徒」似乎是個千金大小姐之類的人都喜歡說這個,應該是不需要什麼由頭吧。
「哈哈哈哈!」黑衣「冰雕」對珞彥的話絲毫不以為忤,彷彿笑夠了。收斂起笑聲,用一種不用刻意的、低沉略帶嘶啞卻顯得極為陰冷的聲音笑道:「不愧是戰天門的高徒,臨危不懼,頗具大家風範,實在是令人佩服!」
他的話語之中竟是帶著真誠的讚揚,這……難道是聽錯了?不,沒有聽錯,他確實是在讚揚。
珞彥聽到這話,心中甚是受用,可嘴上卻依然不饒人道:「算是識相,知道我們是戰天門的人。那還不趕快報出來歷身份。」
「哈哈哈哈!」黑衣「冰雕」似乎聽到了世界上最好聽的笑話,再次大笑起來,道:「小女娃實在是臉皮厚得緊,好賴話分不清!我對何人說也分不清!看來戰基琿從小就沒有管教好你啊,如此說來他不是一個當爹的好材料!」
他的口氣好是狂妄!不但如此,還邊說便輕蔑地搖頭!他竟然敢如此直接指責重黎大陸第一高手戰基琿!他到底是什麼人?他為何喚珞彥「小女娃」?他又如何知道珞彥便是戰基琿的女兒呢?
有太多的疑問出現在珞昆三人的心裡,在他們聽到黑衣「冰雕」說完這話之後,心中都是猛地顫抖了一下。眼前之人難道修煉的是擁有返老還童的秘法?或者是達到傳說中壽命至少在千年以上的天階實力?
因為按照黑衣「冰雕」的語調和語氣,他至少不弱於戰基琿的實力。可是,達到聖階頂級的戰基琿此時可沒有如此年輕到和真正年輕一般的模樣,這不就代表他應該是天階的實力嗎?
不,莫說他們不相信,任誰也不會相信的!
在整個重黎大陸根本就沒有天階實力之人!因為重黎大陸第一高手戰基琿也不過是在年前面前觸碰到了聖階頂級的門檻,還不算是真正進入聖階頂峰之境!
而且,就算進入了聖階頂峰之境,從聖階頂峰也不是代表著一定便能夠突破聖階達到傳說中修煉之人夢寐以求的天階實力!
若是說一百個修煉之人,不管是修武者還是修道者,達到聖階的幾率只有區區的十個人而已!而一百個修煉到聖階實力的人可能有三個能夠達到聖階頂級巔峰之境者;而聖階巔峰之人想要進入到天階之境,那麼一百個之中連一個都沒有!
多麼令人震驚的數字!在整個重黎大陸,達到聖階且知名的高手怕已經不下千人,那麼隱修呢?據說隱修高手的數量可至少是知名高手的十倍以上,他們都在為了突破而潛修。知名的聖階巔峰高手如今卻只有戰基琿一人而已!千人之中只有一人而已啊!之前說的那些數字已經是高估了,不過這些數字也是包括了隱修高手在內的,至於是誰去計算出來的就無從得知了。
真的沒有天階高手嗎?有,但是不是現在。據傳說卓家密典「天罡地煞訣」的創始人卓天就是天階高手。這雖然也是傳聞,但是可信程度高到了一個令人無法反駁的地步,因為這是重黎大陸之人共同的認識。
至於在卓天之前,一定出現過許多天階實力的高手,畢竟重黎大陸的歷史太過於悠久了,太多隱藏的東西不為人所知了!
至少,那重黎大陸之人在敬仰感慨的時候才會出現在他們口中的「天仙玄境」已經流傳了太久太久了,久到大家都認為它是和重黎大陸一般年歲、甚至……更長!
那麼,還有一個神秘的地方,叫做……
扯遠了……
珞彥和珞茗是震驚外加氣得不行,想要有所行動可是卻被珞昆安撫住了。
珞昆聽到了黑衣「冰雕」的話之後,不安的心情反而是平靜了下來,甚至進入了一種類似於「古井不波」的上乘境界。難怪被稱之為「奇才」、難怪會修煉進境如此快!這些都是有理由的,便是心境的成長!
他不但在修煉方面悟性奇高,在學識和分析判斷方面也是悟性一流的。通過黑衣「冰雕」的話,他已經能夠判斷這個人絕對不是所謂的天階高手,應該是修煉了一種能夠駐顏的特殊功法;而且天階高手如何能夠出現來為難自己等三個後輩?怕是早已經進入那傳說中飄渺的「天仙玄境」中了吧;最重要的是,他感覺面前這個人比自己強是不可否認的,但是他卻不認為能夠強自己多少,也就是說黑衣「冰雕」的實力絕對不會突破皇階的範圍!
想通了這些和結合平時自己修煉之時便已經養成的淡漠習慣,他的臉上又露出了淡淡的儒雅的笑容。對著黑衣「冰雕」道:「閣下何必自抬身價,在下等人也不會自貶身價。家師就算有何不應該或者說做得不到之處也是我戰天門中之事,何時輪到閣下來品評。既然閣下引在下等三人出來,不如就爽快點劃下道來吧。」
珞彥聽到珞昆說黑衣「冰雕」竟是糊弄自己等人,不由更加來氣,罵道:「裝神弄鬼、故弄玄虛!果然是卑鄙無恥的小人!」
這些話說白了也不過是讓她逞逞口舌之利罷了。小女娃不就是這般嗎?
黑衣「冰雕」收起了笑容,臉上的冷意快要讓他身體周圍都傑出陣陣冰霜。他嘶啞的聲音道:「好!很好!戰天門的高徒不但在修煉方面是奇才,這口舌也不是一般之利。爾等小輩都能夠如此爽快,我豈能讓你們比下去?不錯,你說得對,便是我刻意引爾等到此。乖乖束手就擒,省得我下手太重傷了爾等!」
珞昆制止了想要開口的珞彥和珞茗,低聲道:「你們退後,我無法分心照顧你們。記住,等我和他開打之後,你們速速離開回去稟報師父!」
珞彥要說話,卻看到了珞昆眼中那她從來未曾見過的嚴厲和堅決,不由把話收住了。而此時珞茗道:「珞彥師妹,聽珞昆師兄的。我們的實力幫不上他,只會拖累他!」
他的乾脆是因為他怕死,這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珞昆也懶得去責怪,因為原本兩人就少有交集。莫說是他們兩人,珞昆和戰天門中所有人除了戰基琿之外,交情都很淺!
而珞彥並非不聰明,此時如何還看不出形勢?看著珞昆背影,此時眼神之中多了一絲莫名的神采和情感。
珞昆卻早已轉過身來,他知道今日之事難以善了了,不過他的臉上依然是儒雅的笑容,對黑衣「冰雕」道:「我還是那句話:閣下不必自抬身價,在下等也不會妄自菲薄。既然已經無話可談,那便手底下見真章吧!凌絕戰意!」
呼……
在珞昆的身體周圍憑空形成了一陣罡猛的氣浪,讓珞彥和珞茗兩人都站立不穩。
「現在,走!」勉強把自己的聲音凝聚成一線傳給珞彥和珞茗之後,喝道:「接我戰天絕學——九天罡落!」
珞昆整個人勢已經完全不同了,感覺上戰鬥力至少提升了百分之三十以上,手中已經不知道何時從何處變出一把兵刃——尺許長的、閃著金燦燦光芒的金刀,竟化成三道模糊的刀罡帶著殺意劈向黑衣「冰雕」……
黑衣「冰雕」原本那陰冷中帶著調笑味道的表情突然間消失了,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在這種陰沉的臉上一般。他收起了輕視之心,因為他感受到了淡淡的壓力!
珞昆為了給珞彥和珞茗爭取離開的時間,所以在一上來的時候便開始主動搶攻,第一招便是施展出了自己十成的力量!面對面前這個至少是皇階頂級高手的對手,他相信自己的全力一擊雖然不能夠讓他受到多大的傷害,但是讓他無暇顧及到珞彥和珞茗兩人的離開他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至於自己能否離開,至少在珞彥和珞茗兩人不在的時候,他會有大得多得多的把握!
就如同他說的話一般。他看上去溫文爾雅,但是卻從來不「妄自菲薄」!
而且,在面對黑衣「冰雕」這種敵人之時尤其如此!以他的聰明如何判斷不出對方是想要拿下自己三人來要挾自己的師門或者說師父戰基琿呢?
「好!」黑衣「冰雕」露出了從來沒有露出的略顯嚴肅的表情,道:「我就看看你這戰天門年輕弟子中的第一人到底有何實力!」
說完他卻沒有馬上出手,只是緊盯著鎖定自己極速而來的三道刀罡……
此時,珞彥已經在珞茗的強行拉拽之下開始離開鎖雲山。
珞彥那第一次出現的擔憂、焦慮以及一種古怪的眼神死死地盯著珞昆,似乎要把這一刻的所有片刻都強行記錄在自己的腦海之中。珞茗看到珞彥的表情心中不由「咯登」一下,順著珞彥的眼神看到的自然是自己的七師兄珞昆,他的眼神之中竟是流露出一絲狠毒的神情。不過這個神情一閃即逝,珞彥只顧著看著珞昆並沒有留意到。珞茗如何還會讓已經變得有些古怪的珞彥留在此處呢?更是加把勁兒拖著珞彥朝山下離開。珞彥雖然也是修煉之人,力量不小,但是面對比自己實力稍強且是男性的師兄,如何抵擋得住?不過三兩下就讓他拉著走了……
黑衣「冰雕」卻是早已經發現了珞彥和珞茗離開的動作,卻是絲毫沒有著急!他難道不怕珞彥和珞茗回到了戰天門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戰基琿嗎?且不說別的,就算戰基琿知道了,他戰基琿知道黑衣「冰雕」是誰嗎?是何勢力之人嗎?是何目的嗎?不知道!所以他不擔心。
最重要的是,此時勉強屬於勁敵的珞昆全力的攻擊當前,他當然不能夠分心。面對皇階上級實力的高手就算他是皇階頂級的實力,一個不留心也容易被皇階上級之人毫不留情地擊敗!所以,他所幸放棄了在珞彥和珞茗身上的心思。他知道,解決了珞昆之後,珞彥和珞茗還能夠逃出自己的手掌心嗎?
能夠在面臨戰局的時候把這些不應該存留於腦海之中的事先拋在了一邊,看來這個黑衣「冰雕」倒也是個灑脫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