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帥:我心目中的愛情,是分段式的愛情。最初的相遇應該平淡無奇,也許在旅行途中,也許在陌生的人群中,兩個溫暖的肩膀擦身而過,這便是最好的開始。接下來該是最激烈的過程,這個過程要持續很久,這期間有數不盡的擁抱和親吻,那個女孩子要像我一樣瘋狂——瘋狂的愛,其瘋狂激烈到足以抵抗一切襲來的災難。我喜歡一個80後的女孩子寫的一篇文章,裡面寫的就是我要的那種感覺——激烈的吻,吻得唇都滴血。最後是平靜的生活,溪水長流的愛情大概是最好的結局。
陳平:可以簡單談談好奇心和興趣對你的寫作的影響嗎?
袁帥:沒有好奇心就沒有激情,沒有激情就沒有好作品。興趣是好奇心的升級,你對什麼有興趣,就對什麼好奇心更強,就會更喜歡去寫。像我這種人,老覺得自己是一個天生的情種,對愛情很感興趣,所以寫的愛情故事就比較多。
陳平:可以簡單談談生活習慣和習俗對你的寫作的影響嗎?
袁帥:這個影響很大,比如說,有些人習慣晚上睡覺,白天寫作。我喜歡白天玩,晚上再趴在電腦前寫作,天亮一篇文章就這麼寫完了。我跟女孩子們說,我就是習慣白天生活,夜裡寫詩。這樣感覺自己比較像個藝術家。我是北方人,陝西咸陽人,「咸陽古道音塵絕」的那個咸陽。我認為人生活在哪裡,哪裡便影響到他的寫作。道理很簡單,若我只是暢快地活在黃土高原上,那就永遠無法寫出草原上那些綠色的氣息。
陳平:可以簡單談談個性對你的寫作的影響嗎?
袁帥:每個人的個性和性格都會影響其寫作,我是個感情豐富的人,因此當我描寫到感情方面的情節時,我下筆也很細膩。我是個貪戀浪漫的人,所以我的文章裡也多唯美的場面。我個性較為複雜,這影響到我的文風,我的文風多變。
陳平:作者的經歷對作品有很大的影響,在作品中我們常常能看到作者的影子,特別是在散文和自傳中,你怎麼看這個問題?
袁帥:作品是作者用心寫成的,因此它不免和作者本人會有所聯繫。像郁達夫的寫作,才是真正的「自敘傳」風格。
陳平:你的生活和學習經歷是怎樣影響你的作品的?
袁帥:生活對寫作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如果一個人在現實生活中壓力過大,他就會渴望童話般的夢想解脫。具體表現在他的作品中,他那一時期的寫作便會充滿許多童話般的夢幻。
陳平:你的成長環境對你的寫作影響大嗎?
袁帥:我的成長環境對我的寫作影響很大,我的家鄉一直安撫著我那時刻不安的心。我的家人自小給予我一個相對寬鬆的環境,使我可以自由地寫作。我尤其感謝我的母親,她從小就培養了我對文學的興趣。
陳平:在你的文學之路上讓你印象最深刻的事情是什麼?
袁帥:就是長篇小說發表後引來的一系列報道——批評與讚美並存。
陳平:除了上面談到的教育、學校、閱讀、經歷、環境、愛情、興趣、性格、習慣、性別等之外,你覺得還有哪些事情對你的寫作產生過影響?
袁帥:還有一樣東西,或許很多人不相信它,但我相信,那就是宿命,有時感覺自己的筆就是順著宿命的路子在走。
三、內在的靈魂才是美的所在
陳平:你曾經獲得第二屆全球華人少年寫作徵文大賽高中組評委獎第一名,得獎時有什麼感受?
袁帥:當時感覺挺出乎意料的,因為我從來沒感覺自己寫得有多棒。不過當然也開心了,雖然後來花了很多「銀子」請客吃飯。
陳平:你是第五屆全國新概念作文大賽獲獎者,得獎時有什麼感受?
袁帥:這是一個走進文學圈子的踏板而已。
陳平:新概念作文大賽和全球華人少年寫作徵文大賽是全國影響力較大的作文大賽,你對將要參加這兩個大賽的文學愛好者有什麼建議?
袁帥:參加什麼比賽其實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喜歡寫作。新概念能否得獎,與以後能否能成為一個好作者,沒有太多聯繫。
陳平:你怎麼看當下流行的網絡寫作和博客寫作?
袁帥:有兩面性,說它是個好現象吧,它促進了大眾寫作和平民寫作的熱潮。但它也是個壞現象,它將文學細碎成了文字,變成了純粹個人感情的記錄。
陳平:在80後中,出現了大規模的市場化寫作、青春寫作、自傳體寫作以及模仿寫作,你對這些怎麼看?
袁帥:這個跟時代有關,以前是作者寫什麼讀者看什麼。但隨著寫作的人越來越多,就變成為大家想看什麼,作者就寫什麼,這不是個好現象。寫作現在已經在某種意義上變成了大眾娛樂,所以這是個沒有經典的時代。
陳平:你怎麼看80後?
袁帥:80後現在似乎已經被妖魔化了,他們代表不負責任的一代。
陳平:你喜歡的80後作家有哪些?
袁帥:喜歡韓寒的肆意,張悅然的精緻。
陳平:你對韓寒和他的作品怎麼看?
袁帥:我個人覺得韓寒的精神魅力比他的文字要更勝一籌。他後期的作品其實已經退步很多了,但對一個賽車手來說,他無疑是寫作水平最高的賽車手。
陳平:你對金瑞鋒和他的作品怎麼看?
袁帥:我讀過金瑞鋒的作品,我不得不承認直到現在我也沒有完全讀懂其文字背後隱藏的真諦。我覺得金瑞鋒一定是一個思維冷靜並勤於思考的人,他的文字具有細膩,甚至柔美的特點。尤其是他那篇《加圖的幸福》,就像是一名大家翻譯另一個大家的譯作,文思出奇的細膩和瑣碎,但這種細膩瑣碎給予人的感覺是深遠的。他在寫加圖內心感受時,運用了許多意象來表現,這亦是其文章的特點之一。金瑞鋒的一切描寫被他刻意蒙上一層迷霧,使人無法輕易看透。在他的文字中,內涵深厚的感情噴湧而出,使讀者在震撼中略顯彷徨,從而不能確定哪一點才是真正的文眼——文意之所在。在金瑞鋒的文字裡,情節似乎已經不再重要,他只是在宣洩一種感情,卻又宣洩得不動聲色,這很大程度上歸因於他平淡、冷靜的敘述語調和那些清麗的景物與文字。金瑞鋒的文章裡少有鮮艷的詞語,金瑞鋒追求的是一種恰到好處的淡雅和自然,所謂「文品上而意境出」,金瑞鋒已經在嘗試尋求文章的意境了。
陳平:你對中國古代的作家和作品怎麼看?
袁帥:古代作家能夠在他們那個時代就寫出如此令後人歎為觀止的作品,讓人不得不感歎中華文化之博大精深。很多人一直在說要學習外國的技法,還講什麼先鋒。其實應該回歸我們古代的傳統文化,發掘出它深處的一些東西,就足矣。我最喜歡的作者是王勃,我的筆名王子安也是因之而來——王勃,字子安。我喜歡的作品是《古文觀止》,書名「觀止」出自:「觀止矣,若有他樂吾不敢請已。」
陳平:你對中國近現代的作家和作品,以及當代的作家和作品怎麼看?
袁帥:中國近現代出了很多不錯的作家,也出了很多有水準的作品,老實說我們這輩人,起碼我本人就是浸淫在這些作品中成長的。老一輩作家們能用中文寫出如此棒的作品,真讓人自豪。只是後來出現了一個斷流期,就目前而言,很少有能夠挑起大梁的年輕作家。在中國近現代和當代作家裡,我比較喜歡的有沈從文、蘇童和莫言,最喜歡是王小波。王小波的作品,直接改變了我的寫作思維。我第一次看到他的作品時的震撼與感動,是日後從未有過的。
陳平:你對外國的作家和作品怎麼看?
袁帥:外國作家卡夫卡是無法越過的一位。我一直覺得自己也是個城外人,並一直想進到某個城裡去,卻始終徘徊城外。我最喜歡的外國作家還是安徒生,美人魚公主的美麗幻滅,是我自兒時起永難磨滅的夢。
陳平:你喜歡的作家和作品還有哪些?
袁帥:喜歡的作品還有《聖經》,其文字之簡練與它的魅力,實在讓我貪戀。我經常在寫作時引用到它的話,如《雅歌》一章。
陳平:你對魯迅先生和他的作品怎麼看?
袁帥:魯迅先生的確是中國近現代文學中的最強音,他文章中的愛國主義精神是值得所有年輕人去學習的。遺憾的是他留下的小說作品,對像他這樣的大師來說,還是太少了些。
陳平:你對文學、文學作品、作家和文人是如何理解的?
袁帥:有這樣一個意像在我的腦海中,文學好比是浩瀚的海洋,文學作品則是組成這大海的每一滴水,作家和文人則只是浮雲,他們藉著未知的力量將雨水不斷匯入這片汪洋之中。
陳平:你認為文學作品最重要的是什麼?
袁帥:文學作品最重要的並不是它的文法之精緻和技巧之嫻熟,而在於它的人性魅力。有時一篇貌似簡單的作品,看完之後它卻能給你震撼,令你深思,這便是一篇好的文學作品。外在的都只是形式,內在的靈魂才是美的所在。
陳平:文人相輕在中國是一個比較常見的現象,你是如何看這個問題的?
袁帥:這些矛盾和衝突是不能避免的,因為每個人所追求的夢想都是不一樣的,所以難免會有衝突。
陳平:我看過你寫的字,也看過你寫的文章,我覺得你的「字」和「文」很有個人特點,你怎麼看「字如其人」和「文如其人」?
袁帥:一個人的文字難免帶上他個人的感覺,有時甚至這個人的文字才是他的內心,忘記是誰說過這樣一句話:從一個人的文字裡可以看出他的靈魂。我覺得這話有它的道理。
陳平:中國有著五千年的文明,漢文化有悠久的歷史,中國文化底蘊異常深厚,你認為中國的文化環境為什麼沒能產生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
袁帥:其實這中間有太多的機緣巧合和政治因素,而且這與中國作家的寫作習慣也有關係,中國作家不大注重在作品中討論一種人的生活狀態,而這恰恰是諾貝爾文學獎最為關注的方面。
陳平:莫言和鐵凝等作家認為,現在的中國沒有文學大師,特別是沒有偉大作家,你對中國文學有美好的期待嗎?
袁帥:現在的確很少有所謂的偉大作家,不過誰也不能保證哪天就不會產生出一個大作家來。
陳平:用寫作這樣的方式和朋友、讀者交流,特別是自己的作品被很多人喜愛時,是一種心靈上的享受,是嗎?
袁帥:說得不錯。自由的寫作是種享受,當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別人閱讀的時候,那種感覺真令人陶醉。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不論誰看到自己家的孩子被別人喜愛、誇獎,心裡都會很受用。
陳平:看你的作品,感覺你寫得特別有想像力,你覺得這得益於什麼?
袁帥:這是小時候的大量閱讀激發的,也不排除我的想像神經比別人發達的可能性。其實我小時候最喜歡讀的是科幻小說。
陳平:看你的作品,感覺你很有才氣和才情,這得益於什麼?
袁帥:才氣和才情有一點。我覺得這些並不是刻意得來的,而是一種感覺的自然流露。我現在比較欣賞寫得樸實無華的作品,那是另一種才氣,更為內斂,更為難得。
陳平:你對90後以及更年輕的文學愛好者有什麼好建議?
袁帥:沉下心做人,沉下心做文。別老看著別人出了多少本書,賺了多少版稅,出了多大的名。好好寫點自己想寫的東西,多讀些中國古典文學作品。
陳平:你對自己以後的文學之路有什麼美好的期待和計劃嗎?
袁帥:未來的事情似乎誰都說不準,不過現在看來我似乎正在漸漸背離我曾經的願望。現在的我開始轉攻編劇方向,或許以後我會寫出好的劇本。
陳平:你想如何完成自己的文學夢?會用一生來熱愛文學嗎?會一直堅持寫作到老嗎?
袁帥:我不會說那些大話,說什麼要用一生來熱愛文學。但我永遠不會放棄曾經的夢想,我會一直堅持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