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露 第33章 廣場上升起裸露的人體雕塑 (1)
    盡管如此,對肖雅來說。裸露仍然繼續著,每當她與李飄約定的時間,她就會尋找各種借口出門,在那個階段也是紅與那個男人約會的時刻,紅也就忽視了肖雅的存在,於是,肖雅會搭上車,她不再讓李飄來接她了,她打出租車去,她總覺得在這樣的時刻不能再讓任何知道她去做人體模特的事情時,絕不能讓別人知道。她搭上車就希望快點到達李飄家裡,她脫衣,每一次她都有一種職業模特的習慣,從容地脫衣,從容地讓身體裸露,這一次也不例外,因為雕塑已經接近了尾部,在即將結束的日子裡,李飄突然告訴她,以她為人體模特的這幀雕塑並不是帶到國外去展覽,而是會升起在香城市中心的那片文化廣場。

    “你說什麼?”肖雅吃了一驚,她要再一次證實這是不是真的,李飄說:“肖雅,以你作模特的這個女人代表成熟的女人,充滿理想主義的女人形象,但我在創作時已經作了變形,除了我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那幀雕塑是以你為原型的,所以,面對這幀雕塑,絕對不會有任何人會與你聯系在一起……”肖雅裸露著走過去,她還是第一次走上前去觀看這件即將結束的作品,那具雕塑的女人微微地啟開嘴唇,那不是親吻的姿態,那是傾訴的資態,而她的豐乳上似乎被雨後的露珠覆蓋著,她的兩手輕巧地伸出去,似乎想摘旁邊的樹葉,在樹葉之中有太陽和月亮,也就是說這個女人既向往著太陽,也同時向往著月亮……可以這樣說,她確實是一具已經變形的人體,除了雕塑家李飄和裸露者肖雅之外,沒有任何人看得出來這是以肖雅的人體做模特而完成的作品。肖雅久久地看著那幀雕塑,這是她頭一次在以自己作為人體為原型的雕塑作品之中看見自己的理想在那個晶瑩透頂的女人體上,在那個成熟女人的身體中體現出來,她的內心從而得到了安慰。

    是的,安慰,而且這雕塑將升起在香城的那片文化廣場上,在那裡,她曾經尋找過簡,簡並不在那裡出現,簡出現在另一種時空中,簡被那個叫藍蘋的女人帶走了,廣場,這個地名吸引了肖雅,直到如今,她才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已經開始慢慢地看見了理想的色彩。不久之後的又一個星期天,李飄給她來電話告訴她,那具體雕塑已經安置在香城文化廣場上了,讓她有空時去看看。肖雅獨自一個來到了廣場,那是一個陽光格外明媚的午後,她想,在這樣的時刻,廣場上的人會很少,也許她也不會碰到任何人,她不希望在廣場上與任何人相遇。她乘了一輛出租車在廣場邊緣下了車,冬天已經降臨這座城市,她穿著黑色尼大衣,她最近喜歡上了黑色,當女人喜歡黑色時是想過一種極為隱蔽的生活。她也不例外,在紅那裡,她確實過著一種極為隱蔽的基本上與外界沒有關系的生活。

    所以,她全身黑色,像一團黑顏色抵達那幀雕塑前:以她為人體原型的雕塑似乎已經在廣場上扎下了根,她矗立在廣場的正前方,緊靠著一片婦女兒童的公園,確實沒有一個人在看那幀雕塑,那是一個寒冷的午後,確實沒有人在正視那幀雕塑,肖雅頭一次看見了李飄的雕塑移動出了他的工作室,這移動之聲把空間變幻成了廣場,於是,陽光照在那幀人體的曲線之中,那些****上流動的雨水好像已經凝固起來了,突然有一陣腳步聲而來,肖雅屏住了呼吸,正當她想轉身離開時,她聽到了一種熟悉的聲音:“肖雅,別離開……”是簡的聲音,簡怎麼會在此刻出現,簡已經來到了她面前,她抬起頭來看著簡,她臉上幾乎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她的雙眼透射出在這個寒冷冬日中的一絲熱情,不過,那一絲熱情並不是簡帶來的,而是雕塑給她帶來的。

    簡說:“我路過廣場,我看到了你的背影,你在看這幀雕塑,你滿意嗎?你的身體雖然變形了,但她仍然是你……”,“為什麼,你為什麼說這身體是我……”,“人體雕塑剪彩的那一天,我來了,我的內心顫栗著……雖然藍蘋在過去的某一天曾經告訴過我,說是我迷戀的這個女人是人體模特……但我並不相信,然而,看到這幀雕塑的那一刻,我相信了,你的身體確實很美……所以你不應該做演員,你應該做人體模特,我要走了,肖雅,我和藍蘋都在外景地拍戲,她已經懷上了我的孩子,不過,還可以把她的女主角演完……”,簡走了,難道他之所以走上前來就是為了告訴她這一切的嗎?那麼,簡把這一切告訴她又是為了什麼?她聽著簡的腳步聲離她遠去,她覺得以自己作為人體的那幀雕塑變得一片模糊,那是自己,連簡都看出來了那是她,一個叫肖雅的女人的原型身體,簡之所以看得出來是因為簡了解她的身體,簡是這個世界上伸出手去第一個撫摸到她裸體的男人,肖雅就這樣離開了那幀雕塑,自從這次在廣場上見到簡以後,她感到簡似乎變成了另外一個男人,她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難道那一天午後,在寒冷陽光中走來的簡就是為了告訴她:第一,簡已經認出來了那具雕塑是以肖雅為人體原型雕塑的;第二,他相信了藍蘋的話,肖雅進入香城以後,從事的職業是人體模特;第三,他祝賀肖雅,因為肖雅的人體確實很美,他祝賀她繼續做她的人體模特,因為她不適合做演員;第四,藍蘋已經懷上了她的孩子,那麼一心一意想做演員的藍蘋除了實現自己做女主角的願望之外,還懷上了她的孩子。簡從廣場上消失了,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在小鎮出現的簡讓她感到模糊,難道簡就是那個在小鎮喚醒她青春期的熱情的那個男人嗎?

    房地產開發商劉然消失了許久之後有一天來了,當時,肖雅正坐在露台上,明天她就要去服裝公司上班了,她的病假已經結束了,就像她已經結束了做李飄的那幀人體模特一樣,因為作品結束了,李飄又飛回到國外去了,劉然這次消失的原因是為了把肖雅的居住環境改變,他原來就對肖雅說過:“我會安排這一切……”於是,他就真的有很長時間不出現,因此,紅有時候會告訴肖雅:“你無法逃避,看來,這一次你真的無法逃避了”,劉然走到露台上,他滿懷柔情然而又堅定地說:“從看見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應該為你做什麼,也就是說,從看見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對一個女人充滿了責任感……現在,你肯離開這裡嗎?你會跟我走嗎?”肖雅只有在電影中看過這樣浪漫的場景,雖然劉然是紅的表哥,但她和他交往很少,可以說除了知道他是一個年輕的房地產開發商之外,她對他一無所知。但他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看看,如果你願意的話再作出決定,好嗎?”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一個對肖雅來說是完全看不見的地方,在她漸漸地將簡重新忘記的時刻,她確實需要有人帶她去另一個地方看看。

    她把她帶上了車,一輛黑色的轎車,正是肖雅喜歡的隱蔽色,她還是頭一次上他的車,她不知道他那麼年輕,三十歲左右,為什麼就已經涉足了房地產領域,她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她弄不清楚的事情已經太多了。就像自己弄不清楚為什麼要跟著他,去一個自己從未去過的地方一樣,也許這就是誘惑或者叫勾引,或者叫好奇,或者叫圈套的過程。總之,那輛黑色的車把肖雅帶到了一個與她過去的生命完全不雷同的地方,已經到了郊外,到了有麥田,蠶豆花盛開的郊外,她看到了一座座荒蕪的果園,可以想象等到明年春天降臨時,時園中將充滿著花瓣的香味就在這時出現了一條道路,從蘋果進入了一座院子,一座人們稱為別墅的建築屋出現在肖雅面前。

    車門閃開之後,肖雅下了車,她不知道劉然把她帶到這座別墅面前來干什麼,也許是為了讓她欣賞一下他的成功,因為他是房地產開發商。劉然走過來對肖雅說我們去看看,爾後,紅和那個男人的車已同樣開進了別墅區,紅走上前來對肖雅說:“我表哥從來都做讓人驚喜的事情……”,走上台階就進了兩層樓的別墅,樓下是客廳,是那種可以舉行家庭舞會的客廳,樓下有保姆間,寬大的廚房,然後是旋轉型樓梯,沿著樓梯上樓,是大臥室,小臥室,音樂間,練身間,書房,然後是可以坐在露台上喝咖啡,眺望朝霞升起,暮色籠罩的露台,肖雅置身在他們中間,直到現在,她似乎仍然是一個局外人,當然她看到了真正的別墅,用財富和想象力構築而成的另一個世界。所有人都滿懷微笑看著肖雅,是啊,置身在這樣的別墅裡,每個人都會笑起來。

    他們在笑,肖雅也受到了感染,在這個世界中居然有了人,就會有建房子,就會有居住者,然而居然有如此漂亮的別墅存在,就必然有人住進來,很顯然,一座別墅當然會影響人們的精神狀態,所以產生了笑,哪怕你是一個精神頹喪的人,走進這座別墅都會為之一震,你會尋找到住宅學的理想,你會堅定活著是一種為改變現狀而奮斗的道路。所以,他們在笑,肖雅也笑了,盡管對肖雅這樣的局外人來說,她從未誕生過住別墅的夢,這是因為她的人生要根本都與別墅無關系,她今天還是頭一次看見別墅。劉然來到了她身邊,他鄭重地說:“肖雅,知道我為什麼有很長時間沒來見你嗎?我一直在親自裝修這座別墅……現在,你看到它了,告訴我,你喜歡它嗎?讓我表達得更清楚一點,你願意成為別墅中的女主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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