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露 第24章 陌生人與一次情感背叛的插曲 (4)
    她對雕塑家李飄的叛變還會繼續下去嗎?時間過去了很長,這時,肖雅那渾身顫抖的身體已經平息下來了,當她平靜下來以後還想背叛自己對雕塑家李飄的那種崇拜的心情嗎?已到了中午用餐的時間,夏科帶著肖雅走出了那片蘋果園,夏科手牽著肖雅往前走,對公務員夏科來說,似乎經歷了剛才那場突如其來的風暴似的擁抱和親吻,似乎他的手就可以因此牽住肖雅的手了。他牽著她的小手往前走,走出了蘋果園,跨過了那條小溪,他牽著她的小手來到了鄉村旅館的露天餐廳。陽光暖洋洋地照著每一張面孔,這些生活在城市的面孔,現在正暴露在春天的陽光下面。夏科帶著肖雅坐在露天餐桌旁邊,這是一次自助餐,夏科端著盤子弄午餐去了,肖雅抬起頭來的那一剎哪間又與李飄的目光相遇了。她沒有回避他的目光,她迎著他的目光而去,她的目光似乎在告訴他:剛才,就在剛才,就在那片蘋果園林,我已經背叛了我對你的崇拜。

    然後,她收回自己的目光,夏科已經給她弄來了自助餐,她和他坐在陽光下,同許多人一樣悠閒地度著這個周末的時光,她的目光那麼堅定,也許因為她已經背叛過李飄了。

    下午他們在鄉村旅館的羽毛球場館打著羽毛球,而李飄和那個摩登女人就在旁邊,生活是多麼蹊蹺啊,為什麼在同一個地方,李飄會騎著摩托車帶著那個摩登女人前來度假,而在同一個地點,肖雅和公務員夏科也來了,難道這就是生活:所謂生活就是意味著涉足同一個場景,揭示同一個場景的忠誠和背叛嗎?接下來,因為旅館的房間太緊張,他們只要到了一間客房,旅館服務員告訴他們:到鄉村旅館度假的百分之九十八都是戀人、情人、夫婦,要一間客房合情合理。肖雅問自己:既然如此,那麼,自己與夏科的關系到底是什麼關系,李飄和那個摩登女人又屬於什麼關系。然而,只有一間客房的現實意味著她必須與公務員夏科同居一室,他帶著她進了客房,從房間走出去有一座露台。露台上有躺椅,躺在上面可以觀望鄉間景色。夏科把肖雅帶到露台上時,也正是李飄和那個摩登女人來到露台上的時刻,而且他們的露台就在對面,在不遠處就是他們的影子,悠閒地來回在露台上露面,肖雅決定站在露台上,她要用這樣的方式再一次證明自己在背叛一個自己為之崇拜的男人。

    夏科來到她身邊,他點上了一支香煙,這是肖雅第一次看見夏科吸著香煙,香煙在他指頭上燃燒著,看得出來,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緒,他克制著自己的那種疑問,然而,疑問仍然從他眼睛裡洩露出來,他似乎在問:“你除了是那個男人的私人模特之外,你還是他的什麼人?”盡管如此,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個公務員的夏科他從沒有表達出這樣的疑問。然後,過不了多長時間,夕陽出現了,當夕陽出現在天邊時,肖雅看見了那個摩登女人坐在李飄的膝頭上,她一邊欣賞著夕陽,一邊表現出她與李飄親密無間的動作來,這一切都被肖雅看見了。她的心被一種激情抽搐著:她並不清楚李飄為什麼會與那個摩登女人在一起,不錯,她既摩登又漂亮,然而,她身上卻缺乏靈魂,李飄在雕塑作品中所追求的那種靈魂,作為一個雕塑家,肖雅弄不清楚他為什麼與那個女人表現出親密的關系,表現出纏綿的關系來,這是為什麼?

    夏科走上前去擁抱住她,她似乎仍然需要支撐物,她再次投入了夏科的懷抱,她太迷惘了,她太沉重了,她被這一切不解的生活所籠罩著,她同樣需要一個解脫的世界。就在這時,夏科的存在仿佛就是為了幫助她的身體解脫出來,他給予她的擁抱在剎哪間讓她迷惘的、沉重的身體可以得到解脫了嗎?作為男人的夏科能喚起肖雅的激情來嗎?肖雅決定再也不抬起頭來,她決定將自己的頭埋在夏科的懷裡,從現在開始,她決心把自己的目光、睫毛、臉埋在他懷抱。然後,黃昏降臨了,在露天餐館,此刻,度假的戀人、情人、夫婦們都已經開始用餐,夏科帶著肖雅去用餐時再一次與李飄和那個摩登女人迎面相遇,兩對男女用不同的目光相遇,然後分開,到他們的餐桌上用餐。

    然後是露天舞會,肖雅從不會跳舞,她坐在一邊,再一次升起了迷惘的那種眼神,夏科起初陪著她坐著,夏科已經邀請她三次跳舞都被她拒絕了,她真的不會跳舞,從來沒有跳舞的經歷,所以她讓夏科去邀請別的女人跳舞,果然就是這樣,夏科走向了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像是餐廳的女服務員,正當夏科和那個女服務員跳舞的時刻,肖雅看見了一個影子走向了自己,他就是李飄,李飄伸出手來作了一個邀請的姿態,肖雅搖搖頭,李飄不甘心,他再一次作了一個邀請的姿態,肖雅仍然搖搖頭,李飄再一次邀請她,這時,肖雅站起來與他跳舞。他也許已經感覺到了肖雅是一個舞盲,他帶著她跳著輕柔的兩步舞,她感到他在看著自己,因此,她也在看著他,他低聲說:“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是誰?”,“跟你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又是誰?”兩個人都不說話,然而,肖雅卻感覺到,李飄的手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手指,一曲舞過後,兩個人說了聲再見。

    李飄又重新回到了那個摩登女人身邊,而肖雅同樣也回到了夏科身邊,夏科已經沒有舞興了,他把肖雅帶出了露天舞場。他牽著肖雅的手走了很遠,突然低聲問道:“那個男人是誰?”“哪個男人……你指的是哪一個男人……”“與你跳舞的那個男人”,“我不是告訴過你嗎?我是他的私人模特……”公務員夏科緊緊地攥住肖雅的手又走了很遠。他突然擁過她的身體,他拉起她的手來,他在夜幕之中拉起她的手來,他說:“今晚,我們可以住在一起了”,她回答道:“不錯,我們確實可以住在一起了”。在那一瞬間裡,她真的想背叛一切,既然她所崇拜的男人,那個叫李飄的男人就近在咫尺的地方,她突然想讓他知道她正在背叛他。公務員拉著她鑽進夜幕又從夜幕之中鑽出來,那時刻,她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用自己的裸露背叛一個她所崇拜的男人。在旅館中,不知道她扮演著什麼樣的身份,而當他們全部裸露時,她聽到了他說我愛你的聲音,而她呢?她從不會說這樣的話,而且她想到的惟有背叛,在強大的背叛中一個夜晚已經過去了。

    早晨,她拉開了那道窗簾,她拉開了她的世界,一個有陽光、露珠的世界,她同時看見了李飄和那個摩登女人,兩個人正站在露台上欣賞著朝霞。她抬起頭來同樣欣賞著朝霞,公務員夏科走了出來,他用手摟住肖雅的肩膀說:“我們走吧!”。她被他的手攥緊,離開了那座露台,她被他的手攥緊離開了客房,向著樓下走去,就在樓下的院子裡,突然湧出來好幾對公務員夏科所認識的朋友,他仍然緊攥著她的手,公務員夏科對他的朋友們笑笑,肖雅感到他的笑裡面有一種奇怪的東西,到了車上,肖雅忍不住問公務員剛才笑什麼?公務員夏科一邊旋轉著手中的方向盤一邊對肖雅說:“還記得不久之前的那個晚上嗎?那晚你喝醉了酒,我為什麼走近你,這是因為一場賭注,我跟我的牌友們打賭說,我可以走近你,我甚至可以征服你……剛才,就在樓下,那幫朋友就是我的牌友,我為什麼要帶你來鄉村旅館,因為這也是一場賭注,我要讓他們親眼看見我已經征服了你……不是嗎?”公務員的手伸過來拍了拍肖雅的肩膀。

    肖雅突然覺得有些不太舒服,賭注是什麼?難道公務員夏科是為了那場賭注才捧著玫瑰花走向自己的嗎?肖雅想,也許賭注就像自己對李飄的背叛一樣,自己不正是因為想背叛李飄,想背叛自己對李飄的崇拜才撲進公務員夏科的懷抱的嗎?然而,在這種賭注的炫耀裡,在這種背叛的過程之中,卻發生了肖雅與公務員夏科的故事,這故事的開始是兩個人的來往,給肖雅送一束又一束的紅玫瑰花一直是公務員夏科讓這場賭注成功的道具,他抱著玫瑰花來,她從他手中接過了玫瑰花,由此,肖雅就這樣對公務員夏科充滿了好感,當他邀請她到鄉村旅館度假時,第一次她因為李飄失約了,然而,他再次邀請了她,她第二次沒有失約,大都是因為那一束束玫瑰花的關系,當一個女人,當一個漂亮女人從一個送紅玫瑰花的男人那裡接過一束又一束紅玫瑰花時,她已經從這個送紅玫瑰花的男人那裡接受了一次又一次的饋贈,她就是在這一次又一次的饋贈之中難以拒絕——公務員夏科對她的第二次邀請,於是,故事從送玫瑰花的過程進入了旅館,而且,隨著李飄與那個摩登女人的相繼出場——故事進入了另外一種內容。

    肖雅因那個摩登女人與李飄的親密關系,產生了想由此背叛對自己偶像的崇拜,她果然就那樣背叛了這必然使故事進入公務員迫之以待的那種賭注的高潮之中去,於是,通過性,通過性的關系——肖雅與公務員夏科達到了他們的目的,肖雅進入了背叛自己偶像的故事之中去,而公務員夏科則同樣進入了征服肖雅的賭注之中去。“你後悔了嗎!”公務員再一次旋轉著方向盤問肖雅,此刻,肖雅想盡快回去,她覺得自己的思維混亂極了,在賭注和背叛的世界裡,肖雅覺得自己再一次迷失了方向。“我告訴你,肖雅,我之所以想征服你,跟朋友們打賭,是因為你的美貌,這決定這場賭注的重大意義,每個人,每個男人都想去征服那些漂亮女人……但在這之前,在我走近你之前……說實話,我根本想象不到你的身份……”,“我身份怎麼了?”公務員夏科沒再說話,然而,此刻,肖雅卻想大聲地嚎叫:“我身份怎麼了?”回到香城,她不想讓公務員夏科送她回那幢出租樓,她想尋找一個人傾訴,她想起了紅,只有紅才可以聽她傾訴,她下了車,公務員夏科在她關上車門的前一秒鍾告訴她:“肖雅,我的朋友們沒有誰知道你的身份……”肖雅把門砰地一聲關上,她不知道公務員在她關上車門的那一瞬間,為什麼對她這樣說話。

    身份,他當然指的是她裸露的身份。現在,肖雅穿行在人群中,在陌生人群之中,每個人的身份都是隱藏之中的,只有經過了相逢的人才知道各自的身份。她站在人群中給紅打電話,紅的電話中傳出一種混亂的聲音,紅好像正驅著車,紅低聲說:“肖雅,我已經弄清楚了,我的丈夫已經背叛了我,好吧,我們找一座酒吧坐下來再細說”。

    酒吧,酒吧,好像成為了紅正在穿越迷亂世界的一個地方,在紅奔赴那座酒吧時,肖雅也在奔赴那座酒吧。她過去並沒有像紅一樣產生一種訴說的願望,盡管她過去的生活中有簡,有李飄,有外科醫生給她帶來的故事,為什麼現在訴說變得那麼重要了,她迷失了方向,在經歷了公務員的一場賭注和自己的一次背叛之後,她迷失了方向了嗎?她急切地奔向那座紅與她經常去的酒吧,剛才紅說什麼,她已經弄清楚了她丈夫背叛她的事,兩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都在經歷著背叛,肖雅背叛了李飄,而紅的丈夫背叛了她,為此,肖雅來到了酒吧,在紅未到來之前,她似乎再一次看見了公務員夏科的那張臉,那張圓臉,那張由陌生變熟悉的臉,對她的生命來說意味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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