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的表象中,文字的正確拼法並沒有聲調來得更重要。對此我們並不感到驚奇,因為在這首韻詩中,此條規定也是正確的,蘭克曾經很詳細地描述並分析了一位女孩的夢。這個夢是有關她如何走過田畝,以及割下大麥和小麥豐潤的麥穗的。她童年時期的一位朋友向她走來,可她卻企圖避開他。解析顯示此夢是關於「接吻」的——一個榮譽的吻。在夢裡,那被切割而不是被拔除的隱含著穀類的穗子,而當這和「ehren」連在一起時,它就代表著其他無數潛隱的夢思。
另一方面來說,文字的演進使夢的運作變得容易。因為文字中有很多是源自於圖像和實體的意義,可是今日卻變為無色和抽像的。因此,夢所需要做的事只是回復此等文字的過去意義,或者是追溯其演進過程的早期狀況。例如,某男人夢見其弟被困於一箱子中,在解析的過程中,Kasten被Schrank(衣櫥——或者抽像地指「障礙」、「限制」)所置換。因此,夢思即是他弟弟應該自我約束而不是夢者本身。
還有一個男人夢見自己爬上高山頂,那兒有很廣闊的視野。而實際上這個夢與其兄弟相關——那位兄弟正在編撰一篇關於遠東的回顧。
在DerGruneHeinrich(GottfriedKeller的小說)中,提及一個有關活潑的馬兒在燕麥田中翻滾的夢,而且每一個麥穗都是「一個香甜的杏仁、一顆葡萄乾和一枚新的銅板……包在紅色絲巾內,用豬毛捆起來。」作者(或是夢者)讓我們直接解釋這個夢的圖像:在麥穗的呵護之下,馬兒覺得很舒適,而且大叫道:「燕麥刺著我(意即財富縱壞了我)。」
根據亨生的觀點,古代斯堪的納維亞人的夢尤其經常出現雙關語與文字遊戲。在他們的夢裡,我們很少會發現有哪一個夢是不擁有雙重意義或者是不玩弄字眼的。
要收集這些表現的方法,和根據其原則來分類是一件大事。有些表現方法可以看成是「玩笑」,而使人認為,如果不經當事人的解釋,其意義是不容易被猜到的。
1·一位女病人說她夢見夢中的人塊頭都特別的大。她說,這肯定與她的童年有關,因為那個時候所有的成人看來都特別的大,她本身並沒有出現在夢裡。至於童年的夢也可以用另外一種方法來表達,即把時間轉變為空間。人物與景像似乎是在遠處一樣,在路的盡頭,或者像是從望遠鏡看出去的那樣。
2·一個男人夢見,有人問他某人的名字是什麼,他卻記不起來。他自己的解釋是「我不應該夢見它」。
3·一位在現實生活中,經常喜歡使用抽像或者不確定詞句的男人(即便基本上來說頭腦仍是很清醒的)夢見有一次,他在火車抵站的同時到達火車站,不過讓人奇怪的是,火車是靜止不動的,可是站台卻是移動的——一個和事實恰好相反的荒誕事件。不過這個事實暗含著另一個夢內容而且肯定也是相反的。分析的結果使病人回憶起某些圖書,裡面印著一些倒過來用頭支撐身體,用手來走路的男人。
4·同一位夢者有一次告訴我另一個簡短的夢。正如畫謎一樣,他夢見他叔叔在汽車上給他一個吻,之後他馬上給我以下這個我根本不會想到的解釋,這是指自淫。這個夢在現實生活中,很可能被看做是笑話。
5·一個男人曾經夢見自己把一位女士從床的後面拉了出來。這個夢的意思是,他對她有好感。
6·一個男人夢見他治療某一位斷腿的病人。分析的結果顯示折斷的骨頭表示著婚姻的破裂(正確地說,應當是通姦)。
7·一個男人夢見他自己是一位坐在皇帝對面的官員。這是指他與父親對立著。
8·這又是夢中表達年齡的方法:一位婦女夢見她和兩位小女孩一起散步,而她們的年齡相差十五個月,她不能想起任何熟人和這有關。她自己這麼解釋,這兩個女孩都代表著她,而此夢曾經提醒她童年時的兩個創傷性事件相隔十五個月。一件發生在她三歲半的時候,而另一件則是發生在她四歲九個月的時候。
9·夢中的時間經常代表著做夢人童年某個特定時期的年齡。因此,夢中的「早上五時十五分」是指夢者五歲三個月時。這是有意義的,因為那個時候他的弟弟出生了。
10·以下是沙克斯記載的一個例子:「由弗氏夢的解釋,我們知道『夢的運作』以各種形象的方法來表達出字眼或句子的意思。如果它所要表達的意思是不明確的,那麼夢的運作就可能利用這種模糊:其中這個意義存在於夢思,而另一個意義則表現在表象意義中。下面這個簡短的夢就毫無疑問是一個這樣的例子,而且它為了表現,很自然地利用了前一天的經驗。在做夢的那個白天裡,我得了感冒,而且決定晚上如有時間的話,我就盡可能地躺在床上休息,在夢裡,我似乎是在繼續做白天所做的事。那天我把剪報貼在本子裡,盡力地按它們性質的不同歸類,但是在夢裡我嘗試把剪下來的資料貼到冊子上,但是它卻沒辦法貼在紙頁上,這使我感到很痛苦。醒來時,發現夢中的痛苦仍在我頭腦中延續著,因此我不得不放棄上床之前的決定,這個夢(在指引我睡眠的能力以內),用這句含糊的句子——『但是他不要上廁所』來滿足我這不想下床的願望。」
我們可以這麼說,為了用視覺形象地說明夢思,夢的運作不惜利用各式各樣的方法——無論是在清醒的時候,他本人覺得這是否合法。這使那些僅僅是聽過夢的解釋可沒有實際經驗的人,把夢的運作視為笑柄並對它有所懷疑。斯特克爾的書《夢的語言》擁有很多這種例子,但是我一直盡量不去使用它們,因為我認為作者沒有批判的眼光,而且濫用其技巧,因此對任何沒有偏見的腦袋來說,它們都是有缺點的。
11·在進行精神分析期間,病人常會夢見自己,並會在夢中表達出,自己對此治療的想法與期望,這是不足為奇的。最常用來表現這種想像的方法是旅行,通常是汽車,因為它是現代化和複雜的工具。這時,病人即會借用車子的速度來當做對諷刺性評論的通氣口——而如果潛意識(夢者清醒時思緒的一個元素)要在夢中表現的話,它很容易為一些隱蔽的區域置換在別的狀況之下(即和精神分析治療無關),這些區域則代表著女性的身體或者是子宮。夢中的「下面」經常是指性器官;與之對照的,「上面」則是指臉部、口部或者是乳房。夢的運作通常用野獸來表現一種夢者所懼怕的情感衝動,不論這是他本身還是他人所有的。但是,我們只要更進一層就可以用野獸來置換那些擁有這種衝動的人。此點和那些以供食用的牲畜,或是狗、野馬來表現令夢者害怕的父親的夢例相去不遠,是一種使我們想起圖騰的表現方法。我們可以這麼說,野獸是用來象徵本身的慾望的,一種為自我恐懼和被壓抑作用來抗衡的力量。夢者經常也會把他的心理症(即他的病態人格)由自身分出來,並把他當做另外一個獨立無關的人。
12·以下的例子是取自道斯克所寫的名為《關於夢對顏色和人物的利用》的論文。
(1)A君曾經夢到他過去的女主人穿了一件帶有黑色光澤的衣服,臀部顯得很窄——意思是他過去的女主人很淫亂。
(2)C君夢到的是一個女孩在路上,沐浴在白色的光芒之下,而且穿著一件白色的寬罩衫。——步行者在這條路上首次和懷特小姐發生性關係。
(3)D太太曾經夢到八十歲的老演員Blasel穿著盔甲躺在沙發上。之後他又在桌椅上跳來跳去,拔出一柄短劍,望著鏡子裡自己的像,向空中比劃,似乎是在與敵人作戰。——解釋:夢者患有長期的膀胱疾患。她躺在沙發上接受解析:當她望著鏡子裡的身影的時候,她自己覺得年歲即便已經大了,可自己仍然是強壯的而且是精神飽滿的。
13·夢中的一個巨大的成就——一位男人夢見他是一位懷孕躺在床上的女人。他發現這種狀況後很不快。他大叫道:「我更情願……」(在分析的過程中,當他想起還有一位護士後,他以「敲碎石頭」來完成這句話)。在那後面掛著一張地圖,地圖的下沿靠一個木條來支撐著,他拿著這個木條的兩端把它弄開,木條卻不在中間斷開,而是沿著長軸裂成兩條。這個動作使他感到很舒服,而且能協助他分娩。
不需任何的幫助,他把撕下木條分析成偉大的成就。他企圖利用脫離女性的態度使自己離開這不舒適的狀況(在治療中)……那個木條不在中間斷裂,卻不可置信地沿著長軸一分為二,對這個夢者是這麼解釋的:夢者想起的這種混著分裂為二和破壞的情景是閹割的一種暗示,夢經常用兩個陽具來表現閹割,當做對某種相對意願的大膽表示。正好鼠蹊是靠近生殖器的部分,夢者自己總結夢的解釋後說,他情願接受他是女性,因為這總比閹割好得多。
14·在用法文解析一個病例時,我不得不解釋一個自己以大象的形象出現的夢,我當然會問夢者為什麼我會以這種形式出現,他回答道「你在欺騙我」(Trompe=trunk,象鼻)。
夢的運作經常會用一些很薄弱的聯繫成功地表現出不容易出現的材料,如某些特殊的名字。在我的一個夢裡面,老布魯克讓我做一個解剖……我取出了一些看來很像一張捏皺了的銀紙的東西(在後面我還會再提及此夢),對這一點的聯想(我是費了些勁才得到的)是「stanniol」,後來我才發現自己所想的名字是「Stannius」——那位我小時很欽佩的寫了有關魚類神經系統解剖論文的作者。而我的老師布魯克叫我做的第一件科學工作,實際上是和某種魚類的神經系統有關的,很清楚,不能在畫面中用這種魚類的名字。
這裡仍是要記一個很奇怪卻又是應該被注意的夢。因為這是個兒童的夢,而且容易用說理來解釋。一位女士說道,「我記得小時候經常夢見上帝頭上戴著一頂紙做的有邊的帽子」。我經常在吃飯的時候被戴上那種帽子——為的是不讓我看見別的孩子的餐盤裡有這麼多的食物。既然我知道上帝是萬能的,那麼這個夢的意思即:我是一個無所不知的人,即便我頭上戴著那頂帽子。
當想到夢中所顯露的數字和計算時,我們就能知道夢運作的性質和操縱夢思的方法了。尤其是,夢中顯現的數字經常會被人迷信地以為與將來的事件有關。因此,我選用了下面的材料。
1·以下的夢是關於一位女士,在她快要完成治療時所做的夢:她肯定要去償付什麼,她的女兒從她(夢者)的錢包裡拿了三佛羅林和六十五個克魯斯。夢者問女兒說:「你幹什麼?它僅僅是二十一個克魯斯而已。」據我對夢者的瞭解,我只需要她的解釋,就能瞭解這個夢的全部內容。這位女士是從外國搬過來的,她女兒正在維也納唸書,如果她女兒留在維也納,那麼她就會繼續接受我的診斷。這個女孩的課程將在三個星期後結束,而這也意味著她的治療即將終了。做夢的前一天,女校長曾問她是否考慮把女兒再留在這個學校學一年,她當然也想到自己可以因此再繼續治療。這就是這個夢的意思,一年是三百六十五天,而餘下的課程和治療時間有三個星期,正好是二十一天(即便實際治療的時數要比這個少)。這些數目在夢中卻是指代錢——這並不是因為這種象徵擁有更深層的意義,而是因為「時間即金錢」的聯繫,三百六十五克魯斯等於三佛羅林六十五克魯斯;夢中數目那麼小的錢毫無疑問便是願望達成的結果,夢者為了實現繼續接受治療的意願,把治療和上學的費用大大降低了。
2·另一個夢所牽扯到的數字則更為複雜。一位女士,很年輕,可已經結婚好多年了,這時她得知一位與她幾乎同齡的熟人愛麗絲才訂婚的消息,然後她便做了下述的夢:她和丈夫一起在劇院裡,劇院的另一邊幾乎沒有人。丈夫對她說道,愛麗絲和她的未婚夫也想來,但是只能買到很差的座位——三張票只值一佛羅林五十克魯斯——自然他們不會要的。她想,如果他們買下那些票也沒有什麼壞處。
這一佛羅林五十克魯斯的來源是怎樣的呢?實際上,它是起源於前一天的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她丈夫曾經贈送一百五十佛羅林給她小姨,而她很快就用這些錢來買珠寶。不得不提的是,一百五十佛羅林是一佛羅林五十克魯斯的一百倍。那麼那三張戲票的「三」字又是從哪裡來的呢?唯一的聯繫是,她那位剛剛訂婚的朋友剛好比她小三個月,當我發現了「空劇院」的意義後,整個夢的意思就清楚了。這暗示(不經過偽裝的)了一件她丈夫原來戲弄她的小事。她準備去看一部預定在下星期上演的戲,而且在幾天前就急急忙忙地去訂了票。當上演時,他們發現戲院幾乎是空的,實際上,她根本不需要這麼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