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解析 第9章 有關夢的科學文獻 (7)
    如果覺得與外部世界相脫離是造成夢的顯著特點的決定性因素,我們就有必要考慮一下伯達克的某些細微觀察,它們會揭示出沉睡的心靈與外部世界的聯繫,並以此來預防我們過分地評價以上推論的重要性。伯達克說過,「睡眠只在心靈未受到感知刺激的情況下才產生……但是感知刺激還未少到那種使心靈完全不理會它的程度。肯定的感知印象對於保持心靈的平靜是必要的。例如,磨坊主只有在自己聽到磨坊的喧鬧聲時才能入睡,但為預防萬一,不得不在夜裡點個燈,否則他就不能入睡。」

    「在睡眠中,心靈使自己與外部世界隔絕並從外部的環境中撤退回來……但是,聯結並未完全中斷。如果一個人在睡眠中完全沒有聽覺和感知,這個人毫無疑問根本就不會再醒來。喚醒我們的並不總是感知印象的強度,而且也是它與心靈的聯繫,這一事實甚至更為清晰地確認了感知的繼續存在。一個無關緊要的詞根本就不會驚醒睡眠者,可如果喊他的名字,他便醒來……因此,甚至在睡眠中,心靈也在辨別各種感覺……因而,如果一種感知刺激與想像中的重要事情有關,那麼一個人甚至可能因這種感知刺激的消除而覺醒。例如,一個人會在夜燈熄滅時醒過來,磨坊主在磨坊停頓時醒過來。這實際上也就是說,清醒應歸因於一種感知活動的停止,這預示著這一活動已被知覺到,可實際上並未干擾心靈,它的影響是微不足道的,或實際上是使人心安的。」

    即便想無視這些絕非不重要的反對意見,我們也不得不承認,到現在為止對夢中生活的性質的解釋——這些都被歸因於與外部世界的脫離——並不能充分地解釋夢的陌生性。但是在另一方面,把夢幻覺恢復為自己的某種心理形象,把自己的夢境恢復為思想也是極有可能的,從而便能完成解釋夢的任務。現在,這些正是我們在醒後從記憶中再現夢時所做的事情,而且不論我們是完全地還是部分地完成了這種再翻譯,我們的夢仍像以往一樣神秘。

    此外,全部作者都毫不猶豫地假定,其他的更深刻的變化發生在可以塑造的清醒生活的材料之中。斯特林姆培爾從其中揭示了這樣一種變化:「隨著活躍的感知和正常意識的停止,我們的心靈被剝奪了情感、慾望、興趣和活動所植根的土壤。很多在清醒狀態下依附於記憶形象的精神狀態、情感、興趣和評價臣服於一種黑暗壓力,因而它們與這些形象的聯繫割斷了。很多清醒狀態時的事物、人、地點、事件和行動的知覺形象是獨自地並充分地再現出來的,但是其中沒有一件帶有它的心理價值。因為其價值被剝奪,它們依靠自己的來源盤旋於心靈之中……」

    依據斯特林姆培爾的意見,因為與外部世界的脫離而產生的這種精神價值的毀滅很大程度上導致了夢的陌生的印象。這一印象使夢在記憶中被歪曲。

    我們已經看到,入睡的真實狀況包含拋棄一種精神活動性,即放棄對思想流動的自覺指引。因而能推測到(即便這也是自然的),睡眠狀態甚至可能擴展到精神功能上。這些功能中的這種或那種功能可能完全停止活動,於是我們就不得不考慮其餘的功能是否在不受干擾地繼續起著肯定的作用,在這種狀況下它們是否能完成其正常的工作。一個正常的想法是,夢的特點可能由睡眠中心靈活動的有限性來解釋,而且醒後對夢的印象傾向於確認這個觀點。夢是非常不連貫的,它絕對地調和著最荒誕的矛盾,它接受一種現實中的不可能性,忽視清醒狀態時的權威性知識,而且五官向我們顯示出對一種倫理道德的遲鈍。在清醒時像夢中顯示的那樣去行動的人會被當做一個瘋子。在清醒時像夢中同樣講話或講述夢的一般事情讓我們感到自己是個低能兒或頭腦糊塗的人。因此,當我們低估夢中的精神活動的時候,尤其是當我們絕對較高的智力活動在夢中完全停止或最起碼是削弱很多時,我們只是就這種狀況來說。

    研究此問題的作者們一致(在其他地方論述例外情況)認為,上述結論直接得出了關於夢生活的一個明確的觀點或解釋。在對一些作者——哲學家和醫生——的一系列引證中,我已提供了有關夢的心理學特點的概況,而且現在到了對之加以補充的時候了。

    依據萊蒙內的意見,夢形象的「不連貫性」是夢特別明顯的根本特點。

    莫裡非常同意他的意見。因為他們覺得完全合理的夢並不存在,夢中都有某些不連貫和荒誕之處。

    海格爾覺得夢缺乏任何可理解的客觀一致性。因為杜加斯說:「夢是心靈的無政府狀態,情感和思維都同樣混亂。這是一種使人們投身於其中的賭博遊戲,但是對於它本身毫無掌控也無目的。於是夢中精神成為自動的心靈。」

    沃爾凱特甚至承認:「一種鬆弛、分解、思想與形象世界的雜亂混合在人們清醒生活中通過一種中心自我的邏輯力量結合為一體。」依據他的觀點,很多精神活動在睡眠中絕非顯示為無目的的。

    相反的,西塞羅最為強烈地強調了夢中出現的思想聯想的荒誕性……

    「似乎一個智者大腦的心理活動移進了一個傻瓜的心中。」費希納說。

    希爾德布蘭特則說:「夢者向自己承認,這在其理智的鏈條中是多麼奇妙的跳躍!他就這樣漠然地看著最熟知的經驗法則完全被顛倒!在事情走向極端之前,他竟容忍了關於自然和社會規律的如此荒誕的矛盾,這種極過分的胡鬧使他從夢中醒來!有時候,我們相當天真地算出三乘三等於十二!而且如果一條狗向我們背誦詩,如果死人走向他的墳墓或如果一塊石頭漂在水上,我們最起碼毫不驚奇。有時候,我們鄭重地去看望伯恩伯格公爵領地或列支敦士登公國以便視察它的海軍,或者我們恰在波爾塔瓦戰役前被查爾斯十二世徵募為一名志願兵。」

    拉德斯托克說過:「在這種反常的行為中似乎的確不能辨別出任何穩定的法則。在擺脫了指引我們清醒思想的嚴格理智掌控後,在掙脫了注意過程後,夢在瘋狂的運動中以千變萬化的混亂帶動起所有事情。」

    賓茲在提及從這些印象中產生的夢觀點時說:「夢十分之九都擁有荒誕的內容。我們把彼此沒有一點聯繫的人或事物聯繫在一起。緊接著,就像在萬花筒中一樣,很多的群體變成了一個,可能的話,甚至會比之前更為愚蠢和荒誕,在我們昏睡的大腦中連續變換著花樣,直到我們醒來把手放在前額自己問自己,是否我們真的還擁有理智的想像和思維的功能。」

    於是莫裡就夢形象與清醒思想間的聯繫作了比較,醫生們會發現這是給人印象很深刻的:「當人在清醒時產生的意象符合理智,受大腦意志的制約,正像患舞蹈病和癱瘓症時要對某些動作施行一種不受掌控的意志一樣。」在夢中則是「正常思考和推理功能的一連串損壞和降級」。

    再來引述其他作者的觀點是沒有必要的,他們重複了很多莫裡關於高級精神活動的斷言。

    依據斯特林姆培爾的意見,在夢中,當夢的荒誕性還不明顯時,人們的心靈建立在聯繫和聯想基礎上的全部符合邏輯的操作就消退到背景中。按照施皮達的意見,夢中的思想與因果聯繫的法則完全相脫離。與此同時,拉德斯托克和其他人強調了為夢所特有的斷言和邏輯推斷的軟弱無力。喬德認為,在自己的夢中意識內容的整體對一系列知覺沒有批評,沒有修正能力。他還說過:「意識的全部活動均出現在夢中,但是他們是不完善的、受抑制的和彼此孤立的。」斯特裡克和其他很多人用夢中出現的事實遺忘或者思想之間失去邏輯關聯等來對夢中意識認識到的矛盾進行解釋。

    那些經常對夢者精神活動作出否定性評價的作者,卻同意夢境保存著一定精神活動的殘餘的說法。例如,馮特就明確承認了這一點,他的學說對很多的夢,還有問題的研究者產生了影響。我們不禁會問,在夢中出現的一種正常精神生活殘餘物的性質和合成物是什麼?人們都普遍覺得還有很多記憶在夢中似乎是最少受到影響的。它比醒著的生活中的同種功能確實顯出某種優越性,即便夢的某些荒誕性要由夢生活的健忘來解釋。按照施皮達的意見,心靈的情感生活根本就不受睡眠的影響,並指引著我們的夢。他所說的情感意味著「當做人類最深刻的主觀根本的情緒的總和」。

    而另一方面,肖爾茨在夢中看到一種要對夢材料加以「比喻性解釋」的精神活動。同時,西貝克在夢中同樣發現了心靈的一種「補充性解釋活動」,這些都適用於所觀察到的和感知到的所有事物。無論怎樣,針對假定的最高精神活動——意識——在夢中作用的判斷都會遇到特殊的困難。既然只有通過我們的意識才能知道所夢到的事情,意識保存了下來就是不可置疑的。但是,施皮達覺得保存在夢中的只是意識而不是自我意識,因此德爾貝夫不得不承認,他沒辦法理解這種分別有什麼不同。

    連接著心理意象的聯想律也適用於夢中所表現的事物。的確,這些原則在夢中的統治比在清醒狀態中更明顯和更完全。斯特林姆培爾曾經說過:「人們所做的夢看來或者排他地按照純表象的法則,或者可能按照伴有此種表象的機體刺激法則進行著。在某種意義上說,它不受人們的思考、理智、美感或道德判斷的影響。」這裡所引證的作者把夢的形成基本上設想如下:擁有不同起源的(在別的地方已做論述)在睡眠中起作用的感知刺激綜合在心靈中首先喚醒一些表現為幻覺的表象。之後這些表象按照聯想律彼此聯合,並由聯想依次引發一系列新的表象(形象)。之後所有的材料通過仍然活躍的思維和組織功能的殘餘進行盡可能細緻的加工。但是,在辨別決定這些表象(並不是起源於外部刺激)到底是應該遵守何種聯想律的動機上,至今還沒有一個人獲得成功。

    現已反覆觀察到,把夢像彼此聯結起來的聯想過程屬於一種特殊的類型,它與在清醒心靈活動中發現的那些聯想不同樣。例如,沃爾凱特說:「在夢中,思想依靠偶然的相似性和明顯可知的聯繫而互相尋覓和捕捉。全部的夢都充滿這類偶然的和不受約束的聯想。」莫裡給思想聯結的這一特點賦予極高的評價,因為他據此在夢生活和某些精神錯亂間作出密切的類比。他覺得「譫妄」的兩種主要特點是:(1)是一種自發的動作,它是精神上自動的;(2)還有一種錯誤的和無規律的聯想。莫裡給我們提供了兩個極好的夢例,此例決定著夢表象間關聯聯繫的只是聲音的相似性。

    有一次,他夢到自己正在去耶路撒冷或麥加朝聖的路上。就在多次歷險以後,他看到自己正與化學家佩爾蒂埃在一起,在他們交談了一會兒以後,後者給了他一把類似於電鍍鐵掀的工具,但是在後部分夢中,它變成了一把大砍刀。而在另一個夢裡,他正沿著一條小小的公路走著,他甚至可以看到里程碑上標出的路程。現在,他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有一對大天平的雜貨店裡,裡面一個男人把公斤的秤砣放進天平以便稱莫裡。之後那個雜貨商對他說:「你現在不是在巴黎,而是在吉洛洛島。」接著又是一些圖像,他甚至還看到一種lobelia花朵,之後是洛珀茲將軍,之前他讀過一點關於他死亡的故事。最後,當他正在玩遊戲時,突然就醒來了。

    我們確實很明白,如果沒有各方面的矛盾,就不會對我們夢中的精神活動作出如此低的評價了。但是在這個地方,矛盾似乎相當嚴重。施皮達——夢生活的一位貶低者曾經斷定,清醒狀態和夢受著同一心理法則支配。還有一人(杜加斯)則敘述說:「夢根本就不是無理性的,甚至也不是單純的未經思考的。」現在只要他們中沒有一人把其見解與夢中的精神混亂和全部精神功能互相協調的話,這些意見就並不是很有意義的。但是,其他人似乎想到了這種可能性:夢的瘋狂並不是沒有它的條理性——它或許只是一種偽裝,甚至是一種戲劇性的矯飾,像哈姆雷特一樣,從他的瘋狂中就可得出這一敏銳的判斷。這些作者一定不從外表進行判斷,或者他們所看到的外表是完全不一樣的。

    哈夫洛克·埃利斯沒有停留在夢的表面荒誕性上,他覺得夢是「無邊的情緒和不完善的思維的古代世界」,對它的研究使我們熟知了心理生活發展的原始時代。J·薩利以一種更概括和深入的方法提出了同樣的夢的觀點。鑒於他比其他心理學家更為認可夢暗含的意義,他的見解才值得受到更多的注意。「夢是保持人格連續性的一種手段。在睡著時,我們回到對待和感知事物的老路上去,回到很久之前支配著我們的衝動和活動中去。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