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原因等於說白銀日益缺乏(一件商品當它變得越來越難採集,並且採集一定數量變得日益昂貴的時候,就能夠說它變得稀少了),那個時候肯定產生以下三種結果之一:(1)費用的增長必須從金屬價格成比例的上漲中獲得全部補償;(2)它需要從白銀所徵收的稅額成比例的下降中獲得全部補償;(3)它必須從上述兩項應急措施當中的前一項獲得部分的補償,與此同時又從後一項中獲得部分的補償。第三種結果是很可能發生的。儘管對於黃金的徵稅降低了很多,因為黃金的價格上漲和白銀成比例,所以儘管對於白銀所徵收的稅同樣降低了,白銀的價格仍然可與勞動以及商品成比例地上漲。
但是,這樣連續地降稅,雖然它們不可能全然阻止,肯定會多少放慢歐洲市場上白銀價格的上漲。這樣降稅的結果,是很多從前因為繳納不起舊稅而沒辦法開採的礦山會因而獲得了開採。因此,白銀的上市量肯定總是多少有一些增長,任何一個數量的白銀的價值就要比原先多少降低一些。因為1736年的降稅,歐洲市場之上白銀價值即使不會在今天比這次降稅前還低,但是非常可能要比西班牙政府繼續強征舊稅的時候出現的情況最少低百分之十。
以上提出的事實以及爭辯使我傾向於相信,或者更為恰當地說是揣測,即使有這個降稅,在這個世紀白銀的價值在歐洲開始了小幅度地上漲。由於對這個問題我所能夠形成的最好的意見或許都不值得用相信這兩個字。確實,假如在歐洲市場上有一些上漲,那個上漲迄今為止也肯定是非常小的,小到以至於在上面講述了一切以後,對於許多人來說,或許仍然拿不定主意:銀價到底是否上漲,並且是否發生過相反的現象,即白銀的價值在歐洲市場是否繼續下跌。
但是,需要注意,無論所設想的每年金銀進口量可能是多少,肯定有一段時期,金銀每年的消費量是相當於每年的進口量的。它們的消費量必須和它們總體的增長一起增長,或者消費量增長的比例還大一些。因為總體的增長,它們的價值肯定下降。與此同時,它們使用得多,而愛惜得少,所以它們的消費量的增加要比它們總體的增加更大,所以經過一定的時間後,這些金屬的年消費量肯定會因此變得等於它們的年進口量,前提是進口並不是在一直增加;但是在目前這段時間,情況好像並非如此。
當年消費量已經和年進口量相等的時候,假如年進口量逐漸減少,那麼年消費量可能在某些時候會超過年進口量。這些金屬的數量或許逐漸地並且不被察覺地減少,所以它們的價值逐漸地不被覺察地上漲,直到年進口量重新變得不增不減。這個時候年消費量將逐漸地不被覺察地讓自身適應年進口量所能夠維持的數額。
懷疑白銀價值仍然在繼續下跌的依據是歐洲財富的增長還有流行的觀念——因為貴金屬的數量隨著財富的增長自然而然地增長,所以貴金屬的價值肯定隨著數量的增加而下降——或許可能使許多人傾向於相信它們的價值在歐洲市場上仍然在繼續下跌,並且很多土地原生產物的價格仍然在逐漸上漲,這一事實更加增強他們對這個看法的信念。
我已經竭力表明,在任何一個國家裡貴金屬的數量因為財富的增長而增加的時候,並沒有降低它們的價值傾向。金銀當然流向富裕的國家,相同的原因,所有奢侈品以及珍奇品也流向富裕的國家。這並不是由於它們在富國要比在窮國便宜,而是由於它們在富國昂貴,或者說,能賣個更加好的價錢。正是這個價格的優勢吸引著它們,並且這個優勢只要不復存在,它們肯定也就停止向那裡流去。
我已經竭力表明,假如除去完全由人的勤勞栽種的穀物以及其他蔬菜,則所有其他原生產物,牲畜、家禽、各種獵物、地下的有用化石以及礦產等,在財富不斷增長以及進步的社會裡當然會越來越貴。因此,儘管這些商品交換的銀子的數量要比之前大一些了,但是並不能就此得出結論,覺得白銀真的變得便宜一些了,或者能購買的勞動要比之前少了。反之,這些商品變得的確昂貴一些了,或者說可以購買的勞動要比之前多了。不僅僅是它們的名義價格,它們的真實價格在進步的過程當中也上漲了。它們的名義價格上漲並不是銀子價值貶值的結果,而是它們真實價格上漲的結果。
進步過程對於三種不同原生產物有不同影響。
這些不相同的原生產物可以分為三類。第一類是那些人類的勤勞全然無力讓其產量翻番的產品;第二類是那些可以和需求成比例翻番的產品;第三類是那些勞動對於其增產的效力有限或者不確定的產品。在財富以及進步的過程中,第一類產品的價格可以上漲到奢侈品的程度,並且似乎不可能有任何限度;第二類產品的價格即使可以大大地上漲,但是有一定的限度,超越了限度,它的價格就不會持久;第三類產品的價錢,即使其自然趨勢是隨著進步而上漲,不過在相同的進步程度裡,它可能有的時候下跌,有的時候持續不漲,有的時候或多或少上漲一些。這些都取決於不同的意外事件,它們讓人類的努力在增加這類原生產物的產量上或多或少地取得一些成功。
第一類
在進步的過程當中,價格上漲的第一類原生產物是人類勤勞全然無力讓其產量增多的產品。它包含這樣一些東西,它們在大自然當中生產的數量有限,並且它們十分容易腐爛,不會把不同季節的非常多的產品貯積在一起。大多數的稀有鳥類以及魚類,許多不同的獵物,幾乎所有的野禽,特別是所有的候鳥,以及一些其他的東西就屬於這一類。當社會的財富以及奢侈增長的時候,對於這類東西的需求或許和它們一起增長,但是人類的任何努力卻不會大量增加對於其需求的供應。因此,這些商品的數目保持不變,而購買它們的競爭卻不斷地加劇,所以它們的價格可以極度上漲,並且似乎不受任何界限的限制。
假如山鵑變成時尚,一隻能夠賣到二十基尼的話,人類的努力卻無法增加上市的山鵑數量,讓它大大超過市場現有的數目,這樣就非常容易理解在羅馬輝煌的時代,羅馬人為什麼要為稀有鳥類以及魚類付出昂貴的價格了。這些魚以及鳥的昂貴的價格並不是那個時候白銀價值低廉的結果,而是人類無法隨意使其數量增加的珍稀動物價值高昂的結果。羅馬白銀的真實價值在羅馬共和國衰退的前後一段的時間要比現今歐洲大多數地區的白銀真實價值還高一些。三塞斯特斯,大約等於英幣六便士,是共和國對於西西里繳納什一稅的小麥每一莫迪斯到一配克所付的價格。但是這個價格可能要比市場平均價格略微低,農場主以這一價格交售小麥被看做是對於西西里農場主所課的一種賦稅。因此,當羅馬人需要訂購多於什一稅所徵收的小麥的時候,就需要依照契約對於定額之外的小麥支付四塞斯特斯或者英幣八便士,並且這個價格可能被看做適中而合理的價格,即那個時候的普通或者平均合同價格。它等於英幣二十一先令一誇特。
在最近的糧食歉收年份之前,二十八先令一誇特是英格蘭小麥的普通合同價格,英格蘭小麥在質量上要比西西里小麥差,在歐洲市場中售價一般較低。因此,在古代那個時候,白銀的價值和現今的價值相比,肯定是三對四的反比。即那個時候三盎司白銀能夠購買今天我們四盎司白銀所能夠購買的同量的勞動力以及商品。所以,在我們閱讀普林尼的書的時候,我們讀到塞俄阿斯購買了一隻白色夜鶯當做禮物送給皇后阿格利皮納。其價格是六千塞斯特斯,大約合我們現今貨幣五十鎊。阿西尼阿斯·塞納用八千塞斯特斯的價格買了一條鯡鯉,大約合我們現在貨幣六十六鎊十三先令四便士。
這些破天荒的價格儘管讓我們驚訝不已,但是不管怎樣,還不到它們真實價格的三分之一。塞俄阿斯為一隻夜鶯付出的勞動以及生活必需品的數量相當於今天六十六鎊十三先令四便士所能購買的勞動以及生活必需品的數量。而阿西尼阿斯為了一條鯡鯉所付出的對於勞動以及生活必需品的支配量相當於今天八十八鎊十七先令九又二分之一便士所能夠購買的勞動以及生活必需品的數量。促使這些物品價格這樣昂貴的原因並不是白銀十分充裕,而是勞動以及生活必需品非常充裕,羅馬人能夠自由處置的數量遠遠超過他們所要消費的數量。那個時候他們能夠自由處置的白銀數量要比今天對於同等數量的勞動以及生活必需品的支配權所能為他們獲取的白銀數量少得多。
第二類
在進步的過程當中,價格上漲的第二類原生產物是人類勤勞可以使之按需求成比例增加的產品,它由那些有用的植物以及動物組成。在沒有被開發的國家裡,自然界生長極為豐富,以致於它們非常少或者並沒有什麼價值。伴隨著土地的開墾以及耕種的向前擴展,它們被迫讓位給某些更加有用的產品。在進步的長期進程中,這些產品的數量不斷減少,同時對於它們的需求又不斷地增加。因此它們的真實價值——它們能夠購買或者支配的真實勞動量逐漸上升,直到最後它上升到這樣的一個高度:讓它們像人類勞動在最肥沃以及耕作得最好的土地上所能夠栽種的任何有用的產品一樣。當它的價值上漲到這樣一個程度,就不會再上漲了,假如它再漲,很快就會有更多的土地以及更多的勞動投入增多它們的產量。
當牲畜的價格上漲到這樣一個程度,也就是開墾土地栽種牲畜飼料就像為了人類種植糧食一樣有利可圖的時候,它就不會再上漲了。假如它還繼續上漲,那麼更多的麥地立馬就會改為牧場。相反,以減少野生牧草的數量來擴大耕地,就會減少國家無須勞動或者耕種而自然生產的鮮肉量,與此同時,通過擁有穀物或者擁有穀物的價格來交換鮮肉的人的數量的增加,增加了對鮮肉的需求,因此,鮮肉的價錢,以及牲畜的價格肯定逐漸上漲,漲到利用最肥沃以及耕作得最好的土地種植牲畜飼料變得同栽種穀物一樣有利。但是,要使耕種這樣擴張,將牲畜的價格提高得如此高,那肯定要等到進步過程中的晚期了。並且在它並沒有達到這個高度之前,假如那個國家是在不斷進步的,它們的價格也肯定是在不斷上漲的。或許歐洲部分的牲畜價格並沒有達到這個高度。
在和英格蘭聯合之前,蘇格蘭也並沒有任何一個地區達到這一高度。假如蘇格蘭的牲畜總是僅限於供應蘇格蘭的市場,在這樣一個只能用於飼養牲畜的土地面積遠遠超過能用於其他生產目的土地面積的國度裡,或許,牲畜的價格不會提高得這麼高,以至於使為飼養牲畜而來耕作土地都變得有利可圖。之前已經說過,在英格蘭倫敦周圍的地區,牲畜的價格好像在十七世紀初葉就已經達到了這個高度。不過在大多數偏遠縣市,也許晚了很長時間才達到了這個高度,在某些地區或許現在都還沒有達到。但是,在構成第二類的不同原生產物中,在進步的過程當中,牲畜也許是其價格第一個上漲到這個高度的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