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圖上畫的,怎麼會是這個地方?展若海張大了嘴巴,一臉的不可置信。
眼前一片恍惚,思緒飄到了那熟悉的遠方……
那裡人跡罕至,終年鬱鬱蔥蔥的古樹參天入雲,青籐野蔓糾纏著茂密的荊棘。這是一座得天獨厚的原始森林,豐盈的食物種類孕育了無數凶禽猛獸。
森林的深處有一座極其普通的白首山,白首山並不高大,在這茫茫的原始森林中毫不起眼。山腳下那條白水河蜿蜒,清澈甘甜的河水緩緩流過。
這絹畫上的山,便是白首山;這河,便是白水河。雖然畫上的只是冰山一角,可展若海還是將它一眼認了出來。
而且他還知道,這白水河的邊上,有一間用上好的木料蓋成的屋子。
如果時光能倒流的話,屋子裡應該還住著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他的名字叫展曲陽。
展曲陽膝下有一子一孫,他那最疼愛的孫兒便叫展若海。
童年時的展若海,每逢寒暑假期,便會到爺爺這裡來,興致勃勃地跟爺爺學醫採藥。
當然,小孩子都是貪玩的,有時還跳進河裡捉蝦摸魚,有時跟著爺爺出去打獵捕獸。這白水河裡的魚蝦蟹鱉,這森林周邊的山狸野兔,不知道有多少成了展若海的腹中之物。
只是,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只有木屋旁的那座青墳,保留著展若海對爺爺的深深思念。
展若海心裡升起無限惆悵。這絹畫上的地方,竟是爺爺生前長期居住的白首山。難道說爺爺和這白玉美人之間,真的有什麼聯繫嗎?
這個謎底,或許有待自己親手去將它揭開了。
手裡的白玉美人似笑非笑、似嗔似怨。望著它那奇怪的表情,展若海突然生出一絲奇怪的感覺,卻又一閃而逝,任憑絞盡腦汁也無法將它再次抓住。
阿寶操控著M國的間諜衛星,在原始森林的上空緩緩搜索而過。圍坐的「橫行」眾人像是在飛機上觀景般,看著那茫茫的原始森林在屏幕上越來越近。
此時正是風乾氣燥的夏季正午,森林的上空卻瀰漫著層層薄薄的白霧,如煙似雲。獵獵勁風吹過,風捲雲動,煙消霧散,只見下面蒼勁的古樹綠意盎然,樹梢舞動著隨風搖曳。不一會兒,視線再次被曼妙的霧紗掩蓋,耳邊卻似仍能感受到那陣陣松濤,令人心馳神往。
「奇怪,怎麼還是沒有發現。」展若海確信自己沒有漏過屏幕上的任何一寸地方。這原始森林確實就是那座森林,但那白首山,卻自始至終沒有出現在這衛星攝像中。
「這是怎麼回事?」展若海皺眉道,「這白首山怎麼竟憑空消失了呢?」
「這些都沒關係,我們直接跟你到這白首山下尋找它便是。」任逸華負手踱步,「地球上神秘未知的地方多得是,比如充滿傳說的神農架、在海上神出鬼沒的幽靈島,衛星探測不出來也不必奇怪,咱們當它會隱形便是。」
「隱形?」展若海心裡驀地一動,他又想起了那個怪異的「循位」理論。
那本《風水奧秘》上清楚地記載著:循之一位,若合乎天時地利,機關設置巧妙,則大如房屋田舍,甚至山林土地,均可匿跡隱去。
這白首山真會像這本風水書上所說的那樣,充分配合地形地勢,利用大自然的屏障來達到循之一位嗎?若它真關係著這白玉美人身上隱藏的秘密的話,這聽起來簡直是天方夜譚般不可思議的事,倒還真是有可能的。
「大家注意。」任逸華豎起一隻手指,接著道,「前往白首山有若海帶路,應該不難進去,但若要尋找到這藏寶的地點,恐怕會頗費一番周折。這次雖然沒有平時的行動那樣驚險刺激,但大家千萬不要掉以輕心,除了完善以往的裝備外,另外還要準備好攀爬登山用具。」任逸華停了停,望了眼大家,提高聲音斬釘截鐵地說道,「兩天後出發!」
竊聽器這邊的歷紅璐喜怒交加——令她感到驚喜的是,這藏寶地點的具體位置似乎只有展若海知道,而展若海變節與否她是再清楚不過,所以她很快改變主意,只要一旦知道「橫行」等人現在身在何處,便會馬上布控警力前往緝拿。反正若要尋找那神秘的寶藏,展若海肯定會配合警方行動。
令她惱火的是,「橫行」等人的「專業」意識高到如此程度,也不管身邊是否有人竊聽,對現在身處的位置一概不談。
其實她不知道,這也正是任逸華定下的「橫行」幫規之一:任何時候,絕對不可提及現在身處何方位置。
這一幫規,也為「橫行」在過去的多年匪幫生涯裡,無形中消除了許多潛在的危險。
而N市,此時卻再一次為了展若海而掀起了滿城風波。
首先是臨江電台楊舒纓的「英雄贊」欄目,一夜之間收聽率再次達到頂點。
如同上次「生死時速」一事一般,皇都地下商場的恐怖事件整個過程的現場錄音,經過這一段時間的處理後,終於在臨江電台驚爆播出。
現代人收聽新聞,就是圖個新鮮熱辣的八卦,刺激一下已經麻木了的感官神經。如今,像皇都地下商場這樣切切實實發生在身邊的恐怖事件,竟可以聽到現場錄音,叫人怎不趨之若鶩!於是人們一窩蜂地打開收音機,調到臨江電台。
當人們沉迷在警匪槍戰的驚險中津津樂道時,楊舒纓卻極為巧妙地在節目的最後,把人們的視線引到展若海的身上——當這個昔日的英雄,在身陷困境卻還想著救群眾於險難的時候,大家都做了些什麼?
由於展若海身為匪徒,出於多方面的原因,楊舒纓並沒有為他辯解。只是相當巧妙地在展若海面臨多方壓力、憤然砸開氫氣瓶的開關、將牆撞開的時候,將此時發出的聲響處理得相當沉悶,所有聽眾心裡的那根弦,都被深深地觸動了。
彷彿那深山古寺裡震懾人心的鐘聲,那鐵錘重重擊在氫氣瓶上的砰然聲響,迴盪在每一個聽眾心裡。他們彷彿可以看到,在四面楚歌的悲愴氣氛中,在烈火中,孤立無援的展若海那卓爾不群的身影,身上背負的是怎樣的一種壓力。
黑白兩道的追殺,滿城父老鄉親的不信任,一個熱血正直的青年,卻像個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一般……
一些善良正直的家庭主婦首先流下淚來,她們已經感受到了展若海那顆滴血的心。
「到底是英雄廉價,還是廉價英雄?」一位教授率先打進熱線電話這樣說道,「若海英雄真是被『橫行』買斷了嗎?如果是真的話只能歎惜一聲,英雄竟是如此廉價;還是英雄的定義在我們心中已經廉價化了,在金錢攻勢下,人們可以拋開一切,包括人性、道義、信仰,圍著昔日的英雄窮追惡打……」
於是馬上有人出來反擊,展若海本已被警方定性為A級通緝犯,人們只不過是本著懲凶揚善的目的執行自身的權利而已。
討論進入了白熱化,收費的熱線電話竟未停下來,台長的嘴巴笑得都咧到耳朵後邊去了。
最後一個神秘男人打來的電話,他所說的內容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將這勢頭又加了一把烈火。
「不管展若海是匪徒也好,是英雄也好,我只認定,他一定是個好人!」這男人的聲音低沉沙啞,他接著道,「我之前是趙天手下的一個小混混,我們十多個人,在追殺展若海的過程中被困火場,到最後把我們救出來的,竟然是展若海!以德報怨啊!這是怎樣的一種胸懷!我們這幫人都被感動了,現在都走上了正道,做起了正當生意。」
大家都在靜靜地聽著,楊舒纓也沒有插話,只聽那男人頓了頓,極其緩慢地道:「其實,在醫林爭霸賽的擂台上,出手救人的那個神秘醫術高人,也是展若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