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花飛濺而起,一如寒冬夜裡的煙花般妖艷奪目。
花容失色的李冰兒雙手按在胸前,汩汩鮮血由她的指間湧出,臉上的表情痛苦至極。她蹌踉著朝展若海的方向邁了幾步,張開儘是鮮血的小嘴,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快跑……」身子一軟,再也支撐不住,猶如一支正在迅速凋零枯萎的玫瑰,頹然栽倒在地。
「不——」展若海仰天長嘶,悲憤的戾氣直衝喉間,奔騰的熱血霍地躥至頭頂,他再也顧不得那不時射在周圍牆壁上的子彈——和越來越近的吆喝聲,像條受傷的野狼一般急躥出去。此刻他心裡只有一個信念——無論如何也要將眼前這個生命垂危的女人給救活過來!
無論她之前是怎樣惡毒的一個女人,但畢竟她現在流出的血液一樣是那麼的鮮紅灼目、熱氣騰騰。更何況,她完全是為了救他才身中此槍。
而且,最讓展若海感到撕心裂肺的是,這個女人在生死攸關、命牽一線之際,她的眼眸裡閃動的竟是一種欣慰——那是對他剛才能逃過一劫而閃爍的欣慰。
一個嬌弱的女人尚能如此,作為一個熱血男人,又如何能捨她而去!
展若海的爆發力在瞬間發揮到了極致,疾躥而出的身形有若鬼魅一般,竟匪夷所思地帶出了條條重影,所有見到這一幕的兇徒均是一愣,剎那間竟忘記了繼續開槍,從而給展若海的救人創造了極佳的機會。
右手抄到李冰兒的背項上,左手抱著她的雙腿,爆發一身力量全速往電梯入口奔去。李冰兒一動不動,像只受傷的小鳥般,窩在那溫暖厚實的胸膛內,溢著鮮血的嘴角漾起了一絲笑意。
這一刻,她覺得便是立即死去,也值了。
直至展若海再次躥到電梯入口邊,眾兇徒這才醒悟過來,子彈馬上如飛蝗般由身後射來。
展若海的心此時卻是再次沉到最低。地下三樓的顧客和商家聽到槍聲,顯然猜測到上面發生了恐怖事件,慌不擇路地從電梯擠上來,分為上下兩邊的雙向傳送電梯,竟全塞滿了人,爭先恐後地往上衝。
「小心!有子彈……」展若海聲色俱厲,想要攔住往上衝的眾人,無奈懷裡卻抱著個生命垂危的人,如何攔得住這驚慌失措的人群!
不斷有人被射中,在驚呼慘叫聲中濺起朵朵血花,眨眼之間,已經有幾個人被射倒在過道上。
人群發出驚天尖叫,前面的人沒頭沒腦地轉身就往回跑,而後面的人哪裡得知發生了什麼事,正往前擠,前後這麼一擁一擠,頓時亂作一團,堵塞在電梯上。
吆喝聲和沉重的腳步聲如催命符般提醒著展若海——若在此再多待半秒,因此而傷亡的人數肯定是有增無減,當下再也不管許多,兩腿一躍,整個人已經抱著李冰兒躺在兩個電梯之間的扶手上,身子順著傾斜而下的扶手,急速滑下。
待他滑到三樓地面站穩身子,再回頭望時,幾個兇徒正好探出牆角,心裡一怵,連忙抱穩李冰兒,幾下閃出兇徒們的視線範圍,往其他暫時安全的地方衝去。
此時大B率領的一眾兇徒剛好追到電梯入口,望著把電梯堵塞得水洩不通的人群,大B皺了皺眉,舉起左手:「停止射擊,別浪費子彈!」
這下為展若海的逃命爭取了異常寶貴的時間。
展若海抱著李冰兒,直往通道的縱深處跑去。半路上有一個緊急出口,應該是可以直通地面的,但他卻連往那多看半眼的想法也沒有,對方不可能留下這麼大的一個漏洞給他安全逃跑的,更何況現在往那邊逃跑的人一個也沒有,就知道此路肯定不通。
眼前只能盡快找到一個相對隱蔽的場所,先為懷中的李冰兒施行急救。
一路上儘是不斷往外逃跑的人群,還好越到後面人越少,大部分店舖已經關了門,身後的響聲漸漸小了,到最後空蕩蕩的通道裡只剩下展若海那吃力的腳步聲和粗重的喘氣聲在迴盪。
展若海這麼抱著個人一通急跑,陣陣眩暈襲來,頓感兩眼昏花。不能再拖下去了,得趕快找個地方。
他環顧四周,尋找著一個適宜為李冰兒進行急救的場所,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注意著,沒有讓李冰兒身上的血滴掉落到地上,以免讓追在後面的兇徒們有跡可循。
那邊的轉角處是一個美容院,匆忙逃命的店員並沒有把店門關上,展若海眼前一亮,停住了腳步。這種美容院內肯定有包房,而包房內也肯定會有用來按摩的床椅,這樣一個地方,在目前這種緊急情況下,已經算是一個非常難得的治療場所了。
當下抱著李冰兒衝入美容院內,腳下小心翼翼地避開散了一地的各色毛巾及各種化妝品。
展若海抱著李冰兒心急火燎地一路尋到最裡頭的一排包房,閃進了處於中央位置的一間。
還好,這裡果真有雪白整潔的床褥,更妙的是,這種美容床因為操作需要,高度大約和手術床差不多,對於接下來將要開展的搶救工作無疑極為有利。
把李冰兒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床上,她胸前那洇了一大片的鮮血觸目驚心,仔細望去,展若海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中槍位置正是心臟部位!
李冰兒整個人面青唇白,氣若游絲命在旦夕。令展若海心存僥倖的是,從出血量來看,應該沒有傷及主動脈。
「小狐狸,你可一定要挺住,我到外面佈局一下很快就回來。」展若海湊在她耳邊輕聲鼓勵道,同時用毛巾蘸了些許她胸前的鮮血,站起來猛地再次衝出房間,從通道裡再往縱深處跑了二三十米,這才將毛巾上的鮮血小心地甩了幾點滴落在地上,造成兩人已經由此經過的假象。
返回房內,輕聲關上房門,此時遠處果然傳來了兇徒們的叫囂聲,緊接著便是一陣猛烈撞擊各個店舖門面的聲音。
展若海置若罔聞,手疾眼快地從化妝品的櫃子裡拿出一瓶洗面奶,將其扭開丟到地上,擺成一副逃跑中被人不小心撞倒的樣子,洗面奶倒在地上,散發出陣陣刺鼻的濃香,終於把散落在空氣中的絲絲血腥味掩蓋掉了。
回到房內,李冰兒輕咳幾下,牽扯到傷口更是疼得她不堪忍受:「冰兒……很害怕你……不會回來了呢。」
「傻瓜,怎麼會呢,你可是若海的救命恩人呢。」展若海強作微笑,作了幾下深呼吸,讓心情和呼吸都慢慢趨於正常,這才抽出手術剪來,小心剪去她的外衣。
隨著那浸滿了鮮血的外衣被慢慢掀去,李冰兒原本完美無瑕的玉體上此刻全是鮮血,中槍的位置正好是****往下不過一厘米處,極有可能射穿了心臟,若真是如此,便是大羅金仙前來,也無計可施。
不好!展若海見李冰兒的臉上有迴光返照般的跡象,不由得吃了一驚,正想抽出腰間的銀針為她治療,頭部突然傳來一陣眩暈,身體深處泛起一陣極不舒服令人想嘔的感覺,腿腳一軟,站立不住猝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