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在這悶熱的中午,一絲冷颼颼的寒氣掠過眾人,卻絲毫給不了乘客們半點涼爽的感受;相反,他們感到的只有惶恐不安。
那十多個乘客蜷縮在一個角落,不時地用眼角的餘光偷偷觀察著站在前面那個顯得特別高大的身影。
所有人都在掂量著展若海的話——他到底是空口說白話,還是真的有什麼法寶被他握在手裡?不過,那亦只是掂量而已,沒有人再敢無視甚至嘲笑展若海這番憑空而出的驚人話語。
陳春低頭望望自己,隨後攤了攤手聳聳肩。這次他沒再說什麼。
「啪啪啪……」
任逸華一臉微笑地拍著巴掌:「很好很好,想不到朋友不但膽量過人,腦子也挺聰明的,治傷的時候還順便做了手腳。」
「是嗎?」展若海笑了一下,「只要心裡充滿正氣,我想,任何人的膽量都會比一些無膽匪類強的。」
「無膽匪類?」
「對!」
任逸華轉頭望了一眼大家,然後咧嘴一笑:「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評價『橫行』——以前沒有,今後也不會有!你是唯一的一個。」
「不是嗎?」展若海感覺到腿腳有點兒發麻,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說你們是無膽匪類,有三點:第一,你們上車之初便要求遮緊門窗,其實此時一車人質在旁,你們又緊握手雷,警方又怎敢隨便開槍?這只能證明你們是無膽匪類;第二,你們手上荷槍實彈,我們一車人質卻如一盤散沙,而且手無寸鐵,但你們還是怕了,為防我們反抗,你就通過十秒鐘放人的策略來留下這些更好管理的老弱病殘;第三,至於這時速炸彈的遊戲,更是顯示出了你們的膽小——在大局在握的情形下,還要裝上這麼一個裝置,令你們自己也身陷囹圄,這只能說是一種抱著同歸於盡想法的寧可瓦碎的無膽!」
任逸華坐在投幣機上,努起嘴唇,手指輕輕敲著身下的鋼板,突然笑道:「分析得不錯!可惜了,他們始終只是一群老弱病殘,你再怎麼給他們鼓氣,他們也不會有什麼作為。」
後面的一眾乘客本來已經悄然抬頭,聽到任逸華這樣一說,眼珠內那點神氣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且,你治病卻又暗中傷人的做法,也不見得是好漢作為。」
「他的傷,撞到的地方剛好是笑腰穴。按武俠書上的說法,只能找個武林高手為他的真氣解穴。可惜的是,在眼下的鬧市中幾乎不可能有那種武林高手。我剛才為他針灸度穴,也只是暫時緩解而已,無法根治。按書上所說,他會每天笑上兩個時辰,只有笑足九天之數,方可自動解除。」展若海神情自若地說道。
聽說還要這麼狂笑九天,任陳春再怎麼鎮靜,額頭上還是皺起了橫紋。
車子突然猛地一次劇烈大震動,把眾人的注意力分散開來。
抬眼望去,只見一輛白色豐田已經被撞得半飛起來,空中一個翻轉,竟四輪朝天,車頂鋼板摩擦著水泥路面,帶著一地火星繼續向前滑行,發出了令人骨酥牙軟的異響。公交車仍在繼續急速前衝,砰的一下又撞到了那輛豐田的車尾,然後擦著那車身飆了過去。眾人回過神兒來,透過後面的玻璃,遠遠地望見那豐田連打幾個翻滾,然後轟的一聲撞到路中的水泥花帶護欄上。
「哈哈哈,別以為靚車就可以慢慢地開來晃悠晃悠的,老子早就看不慣了,看這次還不撞死你娘的。」司機狂笑著死踩油門。
李冰兒輕笑著拍拍酥胸:「可嚇死我了!怎麼隨便撿到個司機還是個瘋子,這世界瘋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少。」說著眼神有意無意地掃了一眼吳震宇。
吳震宇抽動著嘴角,臉色氣得鐵青,看了一眼任逸華,沒有做聲。
李冰兒卻不再理他,扭著柳腰翹著美臀,逕自走到展若海跟前。
李冰兒冷哼一聲,馬上又換了溫柔迷人的臉色坐到展若海腿上:「帥哥兒,俺給你下的是天下最厲害的藥,你是醫生,想必也沒聽說過『通骨風』的名堂吧。」
「通骨風?」展若海和任逸華等人均身子一震。
任逸華等人與李冰兒同一團伙,自然對這「通骨風」有所瞭解;至於展若海,卻是在很久以前從爺爺那裡對這個毒藥有所瞭解了。
通骨風又名蟻通骨,劇毒,毒性發作時全身骨骼有如寒風從骨髓孔道中不斷吹過,更像千萬隻螞蟻不斷地啃噬骨髓,故得此名。中毒者若無解藥救治,骨頭便會痛癢難耐,往往會自己瘋狂抓破全身皮肉,直至白骨呈現,卻仍要不斷地抓刮骨骼,直至血盡而亡。
任逸華等人就親眼見過一個中毒者,結果那人發狂至活生生把自己牙齒敲下,自己把舌頭拖出至斷。那種慘烈的場面,見過的人至今都心有餘悸,以至一聽到這個詞就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這丫頭怎麼突然發瘋,竟用起這種毒藥來了?!
李冰兒也很驚訝。根據展若海聽到這毒藥名稱後的反應,似乎他也對此有所認識,於是嬌笑一聲道:「看來你也知道這是個好東西,那就省得我解釋了,就算你有喬峰般的英雄氣概,只怕等會兒也要跪下來求我,不如趁早……」
李冰兒用手輕輕撥了一下額間的秀髮,又把那張性感的小嘴湊到展若海的耳邊:「這樣好了,不如你親我一下,再打她一巴掌,我就給你解藥如何?」李冰兒嬌聲淺笑望向身邊的楊舒纓。
楊舒纓心裡一顫,卻在想——若我與他換個處境,又怎樣做呢?
展若海不說話,推開李冰兒站起,走到楊舒纓跟前,低頭望著眼前這個緊咬嘴唇卻倔強地抬臉望著他的嬌美女孩。
展若海一把扶起楊舒纓,凝視著對方眼裡閃動的淚花,輕聲道:「對不起了!」
李冰兒俏臉掠過一絲微笑,楊舒纓心裡卻是一震——果真,為了生命,他又何必會在乎打我這麼一巴掌呢?算了,我不會怪你的。
纖秀的睫毛顫抖著輕輕合上。接著身子一緊,已被對方摟了過去,小嘴驀地一暖,那厚實有力的嘴唇已吻了過來。
展若海蜻蜓點水般地輕輕吻了一下楊舒纓,接著轉過身去,望著目瞪口呆的李冰兒,揚起巴掌——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