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知道嗎?凡菲的情人將解開誰是殺害班森真兇之謎。」萬斯說完便沉默不語了。
下午有很多公事等著處理,有無數的人要約見,馬克漢在辦公室內吃了午餐,萬斯和我就走了。
午飯後,我們去了畫廊參觀了法國印象派點畫法畫展,然後到艾歐連音樂廳聆聽舊金山絃樂四重奏演奏莫扎特的作品。五點半之前我們又回到了檢察官辦公室,只有馬克漢在辦公室了,其他人都下班了。
在我們到達之後,赫林蔓小姐出現了,以嚴肅的口吻補述她之前的話。
「早上我有些東西沒透露,」她說,「除非你能保證不洩露隻言片語,不然的話我還是不會說,因為這會讓我丟掉工作的。」
「我答應,」馬克漢保證,「我一定保密。」
她猶豫了一下便說道:「今天早上我對班森少校說了關於凡菲先生和他弟弟之間的事情後,他馬上說我應該隨他來見你,但在來這裡的途中,他讓我我保留了一些情節,他並不是要我刻意隱瞞,只是說這和與案情無關,怕你混淆,我聽從了他的建議。我回到辦公室後仔細想想,覺得班森先生之死是非常嚴重的事,所以我決定不管怎樣也要告訴你,萬一這件事與案情有關,我不願意到最後發現我是知情不報。」她還在猶豫這個決定是否明智,「我希望自己做的是對的。班森先生和凡菲先生爭吵那天,我從保險櫃中取了信封還有其他的東西——一個沉甸甸的正方形包裹,上面和信封一樣,寫著『凡菲——私人物品」而班森先生和凡菲先生主要是為了這個包裹在爭吵。」
「今天早上你去保險櫃中取信封給少校時,包裹還在嗎?」萬斯問。
「不在,上周凡菲先生離開後,我將它和信封一起鎖進保險櫃裡,但班森先生在上週四——他被殺的那一天——把它帶回家去了。」
馬克漢十分感興趣她所說的,正準備更進一步訊問時,萬斯說話了。
「赫林蔓小姐,非常感謝你如此麻煩地來將包裹之事告訴我們,趁你還在這裡,我想請教你兩個問題……班森少校和艾文·班森先生的關係怎麼樣?」
她盯著萬斯,嘴角掛著一絲奇怪的笑意:「他們合不來,兩個個性完全不同。艾文·班森先生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人,為人不誠懇,你肯定難以相信他們竟然是親兄弟,他們常常為生意上的事情吵起來,並且互相懷疑對方。」
「這並不奇怪,」萬斯評論,「他們兩人的性情迥異……對了,他們懷疑對方的程度究竟到了什麼程度了?」
「他們有時會互相監視。你知道,他們的辦公室是在一起的,他們會在門邊偷聽對方講話,我是他們兩位的秘書,經常看見他們彼此偷聽,有幾次還想從我這兒刺探對方的消息」
萬斯對她笑了笑:「真是讓你為難了。」
「噢,這沒什麼的,」她也笑了,「我只是覺得很滑稽。」
「最後一次你看見到他們其中一人偷聽對方談話是什麼時候?」他問。
女孩馬上嚴肅起來:「艾文·班森先生去世前的最後一天。我看見少校站在門邊,有位小姐來到班森先生,少校似乎是很感興趣,那是下午的時候,班森先生在那位小姐走之後約半小時離開辦公室,比往常要早點。不久,她又回來找他,那時他已不在辦公室了,我對她說他已經回家了。」
「你認識那位女士嗎?」萬斯問她。
「不,我不認識,」她說,「她也沒有說她是誰。」
萬斯又問了一些問題,隨後我們一起送赫林蔓小姐到二十三街的地鐵站。
馬克漢一路上沉默不語,萬斯也沒有說什麼,一直到我們在史蒂文森俱樂部大廳坐下來之後,他懶洋洋地點起一根煙,才說:「你現在知道我預知赫林蔓小姐一定會再出現的原因了吧,馬克漢?那是因為我對人類心理的敏感。我就知道艾文絕不可能無抵押便兌現那張偽造簽名的支票,我還知道他們之間的爭吵肯定是與抵押品有關,性格多變的凡菲在乎的不是坐不坐牢,而是希望在期票到期前將抵押品取回,但被告知『不行』,……還有,那位秘書小姐可能是個好女孩,但以女人的天性來說,隔壁房間有兩個無賴在大聲地爭吵,她不可能不豎起耳朵聽,我敢斷定她聽到的比說出來的要多。所以我問自己:她有什麼顧忌的呢?少校建議她如此說,這是唯一的合理解釋。因為日耳曼民族所特有的直率坦白的天性,我大膽預測當少校離開後,為了日後不危害到自己,她一定會回來對我們說出全部實情……解釋之後就不神秘了,對嗎?」
「很好,」馬克漢有些煩躁不安地說道,「但這些對案情有什麼用處呢?很抱歉,我對後來的進展是一無所知。」
萬斯安靜地抽了會煙:「你應該知道那個包裹就是抵押品。」
「看來如此,」馬克漢承認,「但這個結果我並沒有覺得訝異。」
「當然,」萬斯說,「你那受過嚴格推論訓練頭腦已經辨認出:那就是普理絲太太在班森先生被殺那天下午在桌上看見的珠寶盒。」
馬克漢倏地坐起,聳聳肩又躺回椅背去:「就算是那只珠寶盒,那又代表著什麼呢?除非少校認為它和這件案子無關,否則他不會建議他的秘書故意對此隱瞞。」
「噢,但是假如少校知道包裹與案情無關,那麼就表示他對與案情相關的事是一定知道的了?否則他又如何來辨別的呢……我一直認為他知道遠遠多於所承認的。不要忘記,是他引導我們追查凡菲,而且他堅持裡奧?庫克上尉是無辜的。」
馬克漢低頭沉思了幾分鐘。
「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了,」他緩緩地說,「那些珠寶很有可能是本案重要的證物……我想我必須和班森少校談一談。」
我們在史蒂文森俱樂部吃過晚飯在休息室抽煙的時候,班森少校來了,馬克漢立刻招呼他,「少校,你能再幫我一次忙嗎?」
對方凝視著他,沉默了好久才回答。
「噢上帝啊,可能只有老天才知道我不希望你在調查途中有任何阻礙,」他小心謹慎地說,「我願竭盡所能地幫助你,但目前我不便告訴你某些事情……如果只是考慮我自己一人,」他說,「那非常容易。」
「你在懷疑某人?」萬斯問道。
「可以說——是的,我無意中聽到了艾文辦公室內的一段談話,這在他過世後益發顯得非常重要。」
「你不該只顧義氣,」馬克漢說道,「最後事實終將會證明一切的。」
「但是當我還無法肯定的時候,最好不做危險的臆測,」少校斷言,「我想我最好置身事外。」
不管馬克漢怎樣說,他都不肯再多說,隨後他和我們道別便走了出去。
馬克漢顯得非常煩躁,不停地抽著煙,手指不住地輕敲座椅扶手:「似乎所有人都比警察和檢察官知道多得多。」
「他們有沒有沉默不語,對你們來說應該還是個好消息,」萬斯愉快地補充,「最令人感動的是他們似乎都是在掩護他人。普理絲太太否認那天下午有人拜訪過班森,因為她不希望聖·克萊爾小姐被牽連進去,很明顯地除了這位年輕小姐之外,她並不認為其他人有嫌疑;上尉聽到你暗示他未婚妻涉嫌後便不再說話了;甚至連林德都因為生怕會牽連他人而不顧自己不利的處境;現在又是少校,……真麻煩!不過,能和這些高貴的靈魂打交道倒不錯的!」
「去你的!」馬克漢放下雪茄,跳了起來,「這個案子攪得我寢食難安,晚上我要帶著它上床睡覺,明天早上一睜眼就會有解決的方法了。」
「簡直是荒謬!竟然用睡眠的時間思考問題!」當我們步入麥迪遜大道時,萬斯說,「這是那些頭腦糊塗的人所相信的傳聞,什麼柔軟的神經、療傷止痛、童年往事、可以製藥的曼陀羅花、疲倦體力重建這一類的東西,真是愚蠢的想法。腦子清醒時的活動力是睡眠狀態的好多倍,睡眠是用來緩和情緒的,絕對不是刺激它!」
「好,那你就坐著慢慢想!」馬克漢憤怒地答道。
「我正有此意!」萬斯愉快地回答,「但我卻不是去想班森命案,那個我四天之前就已經全部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