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伯爵:德古拉之吻 第十九章  喬納森·哈克的日記 (2)
    我掂著腳尖走進我自己的房間,看見米娜正在睡覺,呼吸是那麼輕柔,我必須把耳朵湊近才能聽到。她比平時還要蒼白。我希望今天晚上的會議沒有讓她心煩。我很高興她不用參與到我們未來的工作之中——甚至是我們的商討。這樣的壓力對於女人來說太大了。我一開始還不覺得,現在我知道了。因此我很高興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也許會有事情讓她聽了害怕,然而對她隱瞞這些事情可能比告訴她還要糟糕,一旦她懷疑自己被隱瞞的話。從今以後我們的工作對於她來說就是一本密封上的書了,直到一切都結束了,地球上少了一個地獄裡的魔鬼時我們才能告訴她,我敢說像我們原來這麼互相信任,一開始很難對她保持沉默,但是我一定要堅定,而且明天我不會對她說今晚發生的事情的。我在沙發上休息了,以免打攪到她。

    10月1日過了一會兒

    我猜我們所有人能睡過頭是很自然的事情,因為昨天真的是太忙了,而且我們一晚上都沒有休息。甚至是米娜,她也一定覺得筋疲力盡了,因為儘管我已經睡到了太陽照在頭頂才起床,可她比我起的還晚,我叫了她好幾次,她才醒過來。實際上,她睡得太熟了,以至於被我叫醒的時候,一開始都沒有立刻認出我,只是恐懼地看著我,就像剛做了一場噩夢一樣。她說自己是太累了,我讓她一直休息到很晚。現在我們知道21個箱子被搬走了,如果有一些是在這幾次搬遷中的任何一次被搬走的,我們就有可能找到所有的箱子。當然,這樣就會讓我們省掉許多力氣,而且這事越早辦越好,我今天應該去見見托馬斯·斯乃令。

    西沃德醫生的日記

    10月1日

    快到中午的時候,教授走進我的房間叫醒了我,他比平常要高興,顯然昨天晚上的行動讓他的心裡減輕了一些負擔。

    在回憶了昨晚的經歷後他突然說:「你的病人讓我很感興趣,今天早上能讓我和你去見見他嗎?如果你太忙了,我可以自己去,如果可以的話。看見一個精神病人談論哲學,說話這麼有條理,對我來說還真是一件新鮮事。」

    我有很多緊急的工作要做,所以我告訴他,如果他要自己去我會很高興。因為我不應該叫他再等了,就叫來了值班員吩咐了他幾句。在教授離開房間之前,我提醒他不要讓我的病人的做法蒙蔽了他。

    「但是,」他說:「我想讓他談談他自己以及他對消費生命的理論。我在你昨天的日記裡看到,他對哈剋夫人說他曾經有過這樣的信念。你為什麼笑呢,約翰?」

    「原諒我,」我說:「不過答案在這裡。」我將手放在那些打印的材料上面,「當我們這位神志清醒而博聞強識的精神病人在陳述自己對消費生命的見解時,他的口中實際上儘是他在哈剋夫人進入房間之前吃掉的蒼蠅和蜘蛛的臭味。」

    范海辛也笑了,「好的!」他說:「你的記憶是正確的,約翰。我應該記起來的。正是這種不明的想法和記憶讓心理疾病成為如此吸引人的學問。也許我從這個瘋子的愚蠢裡得到的東西要比最智慧的人教給我的還要多。誰知道呢?」

    我繼續工作,不久就進入了狀態。好像沒過多久,范海辛就回到了書房。 「我打擾到你了嗎?」他站在門口禮貌的問道。

    「當然沒有,」我回答道,「進來吧,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我現在很閒。如果你願意的話,我現在可以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已經見到他了。」他說。

    「怎麼樣?」

    「我覺得他不太喜歡我,我們的談話很短。當我進去的時候,他坐在屋子中央的一個板凳上,胳膊肘撐在膝蓋上,表情非常不滿。我盡量高興和尊敬地跟他說話,他根本不搭理我。『你不認識我了嗎?』我問。他的回答讓人不安:『我夠瞭解你的了,你是那個老蠢貨范海辛。我希望你能帶著你自己和你的那些愚蠢的大腦理論到別的地方呆著去。所有大頭的荷蘭人都見鬼去吧!』然後就再也不肯說話,繃著臉坐在那裡,對我漠不關心,就好像我根本不在那個屋子裡。這樣我就和從這個如此聰明的精神病人那裡瞭解點東西的機會說再見了,於是我只好離開了,又和那位好心的哈剋夫人說了幾句話讓自己高興起來。約翰,我真是說不出的高興,因為她不用再為我們這些可怕的事情痛苦和擔心了。雖然我們非常懷念她的幫助,但最好還是這樣。」

    「我完全同意你,」我誠摯的說道,因為我不想讓他在這件事情上變得優柔寡斷,我說,「哈剋夫人最好不要參與進這件事情。這些對於我們,對於全世界的男人來說都已經夠受的了,我們已經經歷過許多危險的事情,但這件事不是女人做的,如果她還和這件事情有關聯,就無疑會傷害到她。」

    於是范海辛去和哈剋夫婦商量,昆西和亞瑟出去找箱子的線索。我要完成我的工作,然後我們晚上見面。

    米娜·哈克的日記

    10月1日

    很奇怪我像今天這樣被蒙在鼓裡,在看到喬納森這麼多年對我完全的信任之後,他卻顯然在迴避一些事情,就是那些最關鍵的事情。在昨天的疲勞之後,今天早上我睡到很晚,雖然喬納森也起晚了,他還是比我早。他在出去之前對我說了話,他從沒有這樣甜蜜和溫柔過,但是卻對昨天到伯爵房子發生的事情隻字不提。他一定知道了我有多麼的擔心。可憐的親愛的人!我猜這一定讓他比我還苦惱。他們一致同意最好不要讓我再參與進這項可怕的工作中,我同意了。但是一想到他什麼都不讓我知道!現在我哭得像是一個傻瓜——當我知道這是出於我丈夫的偉大的愛和那些堅強的男人們的好意。

    他們做的都是為了我好,有一天喬納森會把全部都告訴我的。為了不讓他覺得我對他隱瞞過什麼,我會像以前一樣繼續寫日記。這樣如果他擔心我對他的信任,我就會把日記拿給他看,上面為他親愛的眼睛寫下了我心中的每一個想法。我今天感到特別的傷心,情緒特別低落,我想是因為過於激動了。

    昨晚大家走之後我就上床睡覺了,只是因為他們告訴我這樣做。我一點都不睏,心中充滿了強烈的不安。我反覆想著自從喬納森來倫敦看我以後的每件事,每一件事都彷彿是一場悲劇,是無情的命運促成了一些注定的結果。做的每一件事都沒錯,可是卻帶來了最讓人悔恨的結果。如果我沒有去惠特白,也許可憐的露西現在就會和我們在一起了。因為我去了教堂墓地,她才跟著去的,如果她沒有在白天和我一起去那兒,她就不會在夢遊的時候到那裡去了。如果她沒有在晚上走到那裡睡著了,那個魔鬼就不會傷害她了。天哪,為什麼我要去惠特白呢?現在,我又哭了!不知道我今天是怎麼回事。我絕不能讓喬納森看到,要是讓他知道我一個早上就哭了兩次——我從沒有為了自己而哭過,他也從來沒有讓我掉過眼淚,親愛的他會擔心死的。我應該表現得很勇敢,如果我真的想哭,也永遠不能讓他看到。我猜這就是可憐的女人必須要學會的……

    我不記得自己昨晚是怎麼睡著的了。我記得突然聽見了狗叫聲和很多奇怪的聲音,像是很多人在祈禱,是從侖費爾德先生的房間裡發出的,就在我的房間下面的某個地方。然後又是深深的寂靜,深到讓我毛骨悚然,我起來向窗外看。一切都很黑暗和寂靜,月光造出的投影充滿無聲的秘密。沒有什麼不穩定的東西,但是一切都看起來很可怕,像是帶著死亡和宿命的意味。一股薄薄的霧緩緩地穿過草叢向房子的方向潛來,好像它有知覺和生命。我想分一下心可能對我有益,因為當我再回到床上時就感到一陣困意襲來。我躺了一會兒,還是睡不著,於是我又起來向窗外看去。

    霧在蔓延,現在貼近了房子,我能看見它厚厚的在牆上堆了一層,彷彿在悄悄地向窗戶靠近。可憐的侖費爾德的聲音比原來更吵了,雖然我聽不出他說的是什麼,我能感覺到在他的聲音裡有一種懇切的哀求。然後是一陣搏鬥的聲音,我知道值班員在對付他。我十分害怕,又回到床上,將衣服蓋在自己頭上,用手堵住了耳朵。我那時一點都不睏,起碼我是這麼覺得,但是我一定是睡著了,因為當喬納森叫醒我時,從那時直到早上的事情我除了夢就什麼也記不起來。我想自己費了點勁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裡,還好有喬納森在我身旁。我的夢很奇怪,是很典型的那種白天的思想也進入了夢中,或是在夢中延續。

    我覺得自己是在睡覺,等著喬納森回來。我很擔心他,我無力動彈,我的雙腿,我的雙手,還有我的腦子都很沉重,所以一切都不能正常的活動了。這樣我不安的睡著和思考著。然後我覺察到空氣非常沉重、潮濕和寒冷。我將臉上的衣服拿開,驚奇的發現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很朦朧。那盞我為喬納森點著的汽燈變得很暗,就像是霧中的一點微小的紅色火花。霧顯然越來越厚,源源不斷的進入房間。然後我想到是不是自己上床前沒有關好窗戶,我想起床確認一下,可是沉重的睡意像是捆住了我的手腳甚至是意志。我靜靜的躺著,忍受著,就是這樣了。我閉上了眼睛,但還是能從眼皮中間看見(我們的夢給我們開了多麼好的玩笑,我們想像的又是多麼的方便)。

    霧越來越濃,現在我能看清它是怎麼進來的了,因為我發現它像一陣煙,又像是沸騰的水冒出的白色蒸汽,不是從窗戶,而是從門的接縫處流了進來。越來越厚,最後好像在房間裡集中形成了一個雲的柱狀體,在頂端我能看見閃光像是一隻紅色的眼睛。我的腦子開始眩暈,就像是這團霧開始在屋裡旋轉,我想起了聖經裡的話:「白天是雲柱晚上是火柱。」難道是這句話真的進入到了我的夢中?但是這個柱子既有白天的成分也有夜晚的成分,因為那只紅色眼睛裡面就有火,我越想越覺得有趣,直到,我看見那團火分開了,變成了一雙紅色的眼睛,穿過霧照在我身上,就好像在懸崖上露西在自己暫時的精神錯亂中,她對我說的落日的光芒照在聖瑪麗教堂的窗戶上一樣。突然我害怕地想起來喬納森就是這樣看到那些恐怖的女人在月光中從旋轉著的霧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的,在夢裡我一定是昏過去了,因為一切都變成了黑暗。想像裡作出的最後的有意識的努力就是讓我看見一張生動的白臉從霧中伸出來伏在我的身上。

    我必須要提防這樣的夢,因為太多這樣的夢會讓人喪失理智。我應該讓范海辛醫生或者西沃德醫生給我開點東西讓我睡著,但是我又怕驚動他們。現在這個時候這樣的一個夢會讓我更恐懼。今晚我會努力讓自己自然的睡著。如果不行的話,我明晚會讓他們給我開一劑麻醉劑,用一次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傷害的,而且可以讓我睡個好覺。昨天晚上我比沒有睡著還要累。

    10月2日晚上10點

    昨晚我睡著了,但是沒有做夢。我一定睡得很熟,因為喬納森上床沒有吵醒我,但是睡眠並沒有讓我振作起來,今天我覺得特別的虛弱和沒精神。昨天一整天我都在閱讀,或者是躺下來休息。下午的時候,侖費爾德問能不能見我。可憐的人,他很溫和,我走時他還吻了我的手並讓上帝保佑我。不知為什麼這讓我很是感動。我想到他就哭起來。這又是一個新的弱點,我一定要小心。要是喬納森知道我哭過會很痛苦的。他和其他人直到吃晚飯的時候才回來,都很疲倦。我盡力的使他們高興起來,我猜這種努力對我有好處,因為這樣我就忘記了自己也很累。

    吃過飯後他們讓我上床睡覺,然後一起到別處去吸煙了,他們是這樣說的,但我知道他們是想告訴別人這一天自己都遇到了什麼事。我能從喬納森的舉止看出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說。我本應該很睏,可是卻不睏,所以在他們走之前,我向西沃德醫生要了一點麻醉劑,因為我昨晚也沒有睡好。他非常好心的給我開了一點安眠藥,告訴我不會對我有害處,因為這藥很溫和,我吃了下去,等待著睡眠的到來,雖然對它我還是敬而遠之的。我希望自己沒有做錯什麼,因為當困意來臨時,我又有了一種新的恐懼,怕我非要讓自己睡著的做法是很愚蠢的。也許我是需要醒著的。要睡覺了,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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