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伯爵:德古拉之吻 第六章  米娜·穆雷的日記 (2)
    我和他在一起時,他讓我感到十分噁心,因為當一隻討厭的綠頭大蒼蠅飽食了腐爛的食物,嗡嗡叫著飛進房間時,他捉住了它,興高采烈的把它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間一會兒,在我還不知道他接下來會做什麼的時候,就把它放在嘴裡吃掉了。

    我為這個斥責他,可是他冷靜地辯解說,蒼蠅非常好,有益健康;它是生命,強健的生命,也給他以生命。他給了我一個想法,基本的想法。我必須看看他怎麼處理掉他的蜘蛛。

    他的腦子顯然有嚴重的問題,因為他有一個小本子,總是在裡面記一些東西。整頁整頁都是一堆堆的數字,大體上就是把單獨的數字組成組,然後把所有的數字再加起來,就好像在做報表,向審計員做的那樣。

    7月8日

    治療他的精神病有一個方法,我腦中已經有了一個初步的想法。它很快就會完整了,到了那個時候,無意識的大腦活動,你可得把好路讓給你有意識的兄弟了。

    我遠離了這個夥計好幾天,這樣我就可以注意到有沒有什麼變化。一切都還像原來那樣,他遠離了自己的一些寵物,又找到了一個新的。

    他捉到了一隻麻雀,並且愛憐的馴養了它。他馴養的方法很簡單,因為蜘蛛已經減少了。那些留下來的,被喂得很飽,因為他仍然在用自己的食物引誘蒼蠅進來。

    7月19日

    我們在向前邁進。我的朋友現在已經有一整群的麻雀了,他的蒼蠅和蜘蛛幾乎已經被消滅了。當我來時,他跑向我,說他想讓我幫他個大忙,一個非常非常大的忙,他說這話的時候,就像一隻狗一樣討好我。

    我問他是什麼,他說道,聲音和動作中帶著狂喜:「一隻小貓,一隻漂亮的,小小的,健康的,愛玩的小貓,這樣我可以和它一起玩,教它,餵它,餵它,再餵它!」

    我對這個要求毫無準備,我已經注意到他的寵物體型越來越大,越來越活潑,但是沒有意識到他那一群可愛的麻雀會像蒼蠅和蜘蛛那樣消失的。我說我會找找看的,還問他是不是只願意要小貓,不要大貓。

    他激動的反悔了:「對,對,我要大貓!我只要求小貓是怕你會拒絕給我大貓。沒有人會拒絕給我一隻小貓的,會嗎?」

    我搖了搖頭,說目前我恐怕還不可能給你弄來,不過我會給你找找的。他的臉沉下來,我從上面看出了一個表示危險的警告,因為他突然兇惡的斜眼瞟了我一眼,預示著殺害。這個人是一個還沒有發展成型的殺人狂。我應該根據他最近的要求測試他一下,看看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這樣我就可以知道更多了。

    晚上10點

    我又去看他,發現他坐在一個角落裡仔細盤算著。當我進來時,他立刻跪在我面前,求我給他一隻貓,說他就靠這隻貓來救他了。

    我很堅決地告訴他不可以,於是他一聲不響的走了,坐在之前的那個角落裡,咬著手指頭。我應該明天一大早來看看他。

    7月20日

    我很早就去看侖費爾德了,在值班員巡視之前。我看見他已經起來了,哼著小調。他正在往窗戶裡撒他省下的糖,顯然又是要開始捉蒼蠅了,並且是非常愉快的。

    我在四周找他的小鳥,沒看見它們,我問他它們在哪兒。他頭也沒回,回答說都飛走了。房子裡有一些羽毛,他的枕頭上還有一滴血。我什麼也沒說,走時告訴看門人,如果今天他有什麼異常,就馬上報告我。

    上午11點

    值班員剛才來告訴我說侖費爾德變得非常虛弱,還嘔吐出來一大堆羽毛。「我的想法是,醫生,」他說,「他吃掉了自己的那些鳥,而且是生吃!」

    晚上11點

    我給侖費爾德注射了一劑強力麻醉劑,足夠使他入睡的了,然後拿走了他的小本看。最近縈繞在我的大腦中的那個想法已經成熟了,並且得到了證實。

    我的這個殺人狂是個罕見的種類,我應該為他發明一種新的分類法,稱他為食肉狂(以活物為食)。他想做的是吸取盡可能多的生命,並且顯示出要用累積的方法來做這件事。他用很多蒼蠅來喂蜘蛛,再用很多蜘蛛來喂鳥,然後想用一隻貓來吃這些鳥。那麼他下一步會做什麼呢?

    完成這項試驗是很值得的。只需要有一個強烈的動機就能完成。人們嘲笑活體解剖,然而看看他現在的成果!為什麼不在科學的最困難和最重要的方面——腦科學上,有所發展呢?

    如果我知曉了這個頭腦的秘密,如果我掌握了這個精神病人狂想的答案,我就能夠發展我自己的科學分支,而伯登·桑德森的生理學和費利爾的腦科學,與之相比則會一錢不值。只要有一個強烈的動機!我不能想太多,否則就會被誘惑了。一個強烈的動機可能會對我起決定作用——我為什麼不可能也天生擁有一個不尋常的大腦呢?

    這個人是多麼的具有說服力啊。精神病人總是盡力做他們的事情。不知道他把一個人等同於多少條生命,或者只是一條。他已經很準確的結清了賬目,今天開始了新的記錄。我們有多少人能在我們生命的每一天,開始一個新的記錄呢?

    對於我來說,昨天,我的整個生命彷彿就隨著我的新希望一起結束了,我確實開始了一項新的記錄——直到偉大的記錄員計算出我的總數,結了我的總帳,並且列出我的所得和所失。

    哦,露西,露西,我不能對你生氣,也不能對我的朋友生氣,因為他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我只能等待無望和工作了。工作!工作!

    如果我能夠有一個強烈的動機——像我的可憐的瘋掉的朋友一樣,一個好的、無私的動機來讓我工作,那就是真正的幸福了。

    米娜·穆雷的日記

    7月26日

    我很焦慮,在這裡抒發自己,對我來說是一種安慰。這就像是對自己竊竊私語,同時傾聽一樣。並且速記文字的符號也有一些東西,讓它顯得不同於一般的書寫。我因為露西和喬納森感到不高興。我有一段時間沒收到喬納森的信了,非常擔心,但是昨天,一向和藹的、親愛的豪金斯先生給我帶來了他的一封信。我之前寫過信,問他有沒有收到,他說剛剛收到函內附件。這封信僅僅是從德古拉城堡發來的一行字,說他這就準備回家。這不像喬納森。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這讓我感到很不安。

    然後,還有露西,雖然她很好,可是,最近又開始犯夢遊的老毛病了。她的母親已經跟我說過這個了,我們決定每晚都把我們房間的門鎖起來。

    韋斯頓拉夫人認為,夢遊者總是在屋頂上或是沿著懸崖邊行走,接著突然醒來跌落下去,絕望的哭喊聲響徹雲霄。

    可憐的人,她自然很擔心露西,而且她告訴我她的丈夫,就是露西的父親也有同樣的習慣。他會在晚上起來,穿好衣服出門,如果不被別人制止的話。

    露西在秋天就要結婚了,而且她已經開始準備自己的婚紗和怎樣佈置自己的房間。我與她有同樣的感受,因為我也要做同樣的事情。只不過,我和喬納森會很簡單的開始我們的生活,並且會爭取一起升入天堂。

    郝姆伍德先生,就是漢·亞瑟·郝姆伍德,他是高達爾明勳爵唯一的兒子,最近要來這裡,盡可能的快,因為他的父親情況不太好,我覺得親愛的露西正在數著他到達這裡的時間。

    她想把他帶到懸崖墓地的椅子那裡,讓他看看惠特白美麗的風景。我敢說是等待讓她變成了這樣,等他來了,她就會好了。

    7月27日

    還是沒有喬納森的消息,我開始非常擔心他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我應該擔心,但是我真的希望他能寫信過來,即使是短短的一行。

    露西比往常夢遊的次數更多了,每晚我都會被她在屋子裡走動的聲音吵醒。幸好天氣很熱,她不至於著涼。但是,不安和不斷地被吵醒開始警告我,我越來越緊張並且睡不著覺了。謝天謝地,露西的健康狀況越來越好了。郝姆伍德先生突然說要晚點來看他病重的父親。露西對推遲見面的時間感到很苦惱,不過這沒有影響到她的氣色。她對小事不怎麼在乎,她的臉頰還是泛著像玫瑰一樣的粉色,不像原來她貧血時的臉色了,我祈禱這會保持下去。

    8月3日

    又一周過去了,仍然沒有喬納森的消息,即使是從豪金斯先生那裡。天啊,我真希望他不是病了。他是應該寫信過來的。我看著他最後的一封信,可是不知為什麼,它不能讓我滿足。這話讀起來不像他的,然而卻是他的字體,這不會有問題。

    上一星期,露西在夢中沒有起來太多次,但是她有一個奇怪的問題我不明白,即使是在睡覺的時候,她好像也在看著我。她試了試門,發現鎖住了,然後滿屋子找鑰匙。

    8月6日

    又是3天過去了,沒有任何消息。這個懸念越變越可怕了。要是我知道該把信寄到哪兒或是知道去哪兒,我也會覺得好受一點。可是自從最後一封信寄來,就沒人得到過喬納森的一點消息了。我只能懇請上帝給我一點耐心了。

    露西比往常要興奮,可是情況不太好。昨晚非常恐怖,漁夫說我們這兒就要有風暴來了。我必須仔細觀察,看看有沒有天氣的信號。

    今天天氣非常陰沉,就在我寫日記的時候,太陽藏在凱特爾尼斯上空厚厚的雲層後面。所有的東西都是灰色的,除了青草,它們好似灰色石頭之間的綠寶石。灰色的雲彩像是被從縫隙中射出的陽光著了色,高高地飄在灰色的海上,沙灘延伸到海裡,像是灰色的影子。海水咆哮著在淺灘上翻滾,被飄向陸地的海霧所包裹。海平面在霧氣裡消失了。烏雲堆疊的如巨石,海上的浪濤聲聽起來就像死亡在靠近。海灘上到處都是黑影,有時被霧覆蓋,看起來就像是人穿過樹叢一樣。漁船爭相往回趕,船衝進海港,被繫上繩索時在浪裡起起伏伏。斯韋爾斯先生來了。他徑直著朝我走過來,從他摘帽的姿勢中,我能看出他想和我談談。

    我對這個可憐的老人的變化感動了。當他坐在我旁邊的時候,他非常有禮貌的說道:「我想跟你講一些話,小姐。」

    我能看出他不是很自在,所以我把他皺巴巴的手放在我的手裡,讓他慢慢說。

    於是他把手放在我的手裡,說道:「親愛的,恐怕幾周前我告訴你的那些關於死人等等的奇怪的事情,一定把你嚇壞了,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想讓你記住,在我走的時候。我們這些人不喜歡去想那些事,我們也不想感覺到它們的存在,這就是為什麼我輕視它們,這樣我就可以讓自己高興一點。但是,上帝是愛你的,小姐。我不怕死,一點也不怕,但是我不想死,如果我還能堅持的話。我的時間不多了,因為我很老,而且一百年對於任何人來說都太長了。我離死亡很近,已經開始等死了。你看,我不能擺脫談論死亡的習慣。不久,死亡天使就會為我吹響號角了。

    但是請你不要悲哀,親愛的!」——因為他看見我正在哭泣——「如果它今晚就來,我不會拒絕回答它的召喚的。因為,畢竟生命就是在等待一些東西,而不是我們正在做的事情,死亡就是我們所能夠依靠的。我很滿足,因為它正在接近我,親愛的,非常快的接近我。它也許會在我們注視和驚訝的時候到來;也許,它會隨著那陣帶來損失和失事的海風而來,還有悲慘的海難,和傷透的心。看!看!」他突然叫起來,「那陣風的聲音裡有種什麼東西,看一看,聞一聞,它聞起來像是死亡。它就在空氣中。我感覺到它來了。上帝,當對我的召喚響起時,讓我愉快的應答吧!」他虔誠地舉起雙臂和帽子。他的嘴動著,好像在祈禱。經過了一陣沉默,他站起來,和我握了手,並且向我表示了祝福,說完再見,就蹣跚著離開了。這讓我非常感動,也讓我非常傷心。

    當我看見海岸警衛員臂下夾著小型望遠鏡來到時,我非常高興。他停下來和我講話,就像他一直做的那樣,但是,眼睛一直在看著一艘奇怪的船。

    「我真搞不懂它,」他說,「它是一艘俄國的船,從它的外型來看。但是它正在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到處遊蕩。一點也猜不透它的心思。它好像發現了風暴,但是不能決定到底是去北邊,還是停在這裡。你再看那兒!這船開得太奇怪了,船艙裡的船員每刮一陣風就改變一次方向。明天這個時候之前,我們會聽到更多關於它的消息。」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