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向死亡的寶藏 第20章 第六章  滴血的骷髏 (2)
    沒有命令,他們當然不能擅自撤走,但是,他們也開始怠工了。

    當他們再次轉移到太平洋的波利略群島的時候,菲律賓人連出海的心情也沒有了。他們等著日本人來責備他們,一旦對方開口說話,他們就要跟日本人大幹一場。

    沒想到,他們的怠工,正中了日本人的下懷。日本人不僅沒有責備他們,對他們的態度也比以前熱情得多了。菲律賓人感到奇怪,也很不好意思,便又格外賣力起來。這樣一來,日本人又對他們冷眼相待。

    菲律賓人終於得出一個結論:日本人都是些賤種,你對他好,他就對你不好;你對他不好,他反而對你好。

    從此,他們徹底怠工。

    當日本人僅僅才排出不到100枚水雷就又要前往拉蒙灣的時候,菲律賓人再也不願去受那份活罪了。

    他們向政府請示,堅決要求回去:排出埋在別國海域的水雷,是戰敗國日本義不容辭的責任,不應該由我們去幹。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政府竟然沒有批准他們的請求。

    沒有辦法,他們只好跟隨日本人,去了拉蒙灣。

    日本人感覺到,如果再不作出個樣子來,既無法給國際媒體一個交代,菲律賓方面也會懷疑的,於是,他們認認真真地幹了一場,在排出600多枚水雷的同時,也撈起了一些日本船隻的殘片。

    不久,日本政府竟為此發來了專門的賀電。

    開始,這些菲律賓人之所以沒有強行罷工,是因為他們也覺得日本人似乎在搗什麼鬼,現在,他們發現日本人所要的就是這些東西,便又向政府提出了退回的想法,並特別強調:有我們在,日本人反而怠工,日本人不喜歡我們跟他們在一起。

    他們也有一些道理,因為丸山正雄當著他們的面曾說過,雷是我們埋下的,應該由我們來排出,你們這樣始終跟在我們身後,表面上看,是對我們工作的支持;實際上,則是對我們大大的不信任。

    這一回,他們被批准了。

    「討厭的菲律賓人」離去之後,日本人大肆慶祝了一場。

    接下來,他們直奔馬尼拉灣。

    日本政府的特使

    就在丸山正雄和他手下那些很少留下名字的掘寶者來到呂宋島不久,另一個人也來到了菲律賓。這是一個相當厲害的角色。這個人的名字叫福光稔。

    福光稔出身於美國,但他祖籍日本。

    19世紀末,他的父親去了美國,20世紀20年代初期,福光稔降生於一幢環境清幽的小樓裡,從他出生之日起,就過著相當富足的生活,與美國的紈褲子弟打得火熱。但是,他讀書成績優異,順利地念完了大學,二戰剛剛爆發時,他的大學已經讀完了。他進入了法律機構,謀了一個「罪行研究員」的職位。

    然而,二戰開始不久,他就被拘留起來了。沒有別的原因,就因為他是日本的第二代移民。

    這時候,日本是美國的敵人,那麼,從日本遷移過來的人,也就是美國人民的敵人了,在那個特殊的時期,人們認識問題和評判事物就是這樣一種簡單卻又相當必要的思維邏輯。

    當福光稔被拘留起來的時候,他的父母都已去世,福光稔失去了經濟來源,過著貧窮的日子。這個從一出世就不知貧窮為何物的人,突然嘗到了貧窮的滋味,不禁百感交集。

    同時,他發誓要把失去的富裕生活奪回來,一心想的就是二戰快點結束,不管哪一方戰敗。

    對他而言,這的確是站在一個比較中立的觀念上來考慮問題的,日本曾是他的母國,他的根在日本,但是,美國是他現實的生活基地,他最親的親屬,因為他的主要時間都是在美國度過的。

    所以,不管哪一方勝,哪一方敗,都不會給他太大的刺激,但是,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是隱隱約約地希望日本能勝,雖然他對美國也很有感情,可是,美國不就因為他的祖上是日本人而把他關起來了嗎?

    可戰爭的結局並不會因為一個小人物的想法而改變,日本最終戰敗了,這一下,福光稔想,此生休矣,恐怕要在監獄裡待一輩子了。

    他沒有想到的是,戰爭結束兩年之後,他就被放了出來。他立即回到了日本。其後,他繼續申請從事在美國曾從事過的「罪行研究員」一職,獲得批准。

    那時候,許多到國外的移民回日本之後,景況都十分淒慘。多年的戰爭,把一個好端端的國家打爛了,田園荒蕪,工廠倒閉,經濟蕭條,民不聊生,失業人員與日俱增。

    日本政府雖然採取了一系列措施,希望能減少失業人口,恢復經濟,抹去國人心中的「戰敗國陰影」,但是,那些措施卻不是在短時間內就可以見效的。

    大街上,到處是乞討要飯的人,失業人員不僅沒有減少,還在不斷上升。這樣一來,那些曾經在國內「與政府同甘共苦」的人也常常難以保證自己的基本生活,自然就不用說像福光稔一樣在戰爭期間躲在敵國享清福的人了。可是,福光稔一回國就滿足了自己的願望,而且生活也遠比自己那時的同胞們要好。

    之所以如此,據說是因為他精通幾國語言的緣故。

    他既會日語,也會英語,還懂菲律賓語,以及東南亞其他好幾個國家的語言。

    1953年,福光稔首次來到了馬尼拉。

    福光稔此次來馬尼拉的目的,是作為日本方面的一名特使,來跟菲律賓政府交涉,談判釋放200名面臨死刑或終身監禁的日本戰俘。

    與丸山正雄一樣,福光稔也有著自己的目的,據他所知,這200名日本戰俘,有些便被懷疑曾參與山下奉文藏金的埋藏工作。

    這裡要說說當時的菲律賓總統季裡諾。

    他在1949年以微弱優勢贏得了菲律賓的總統大選。那一次大選,被稱為菲律賓歷史上最黑暗最腐敗墮落的一次大選,一群群暴徒襲擊競爭對手,恐嚇投票人。

    不僅如此,季裡諾還擅自赦免了一大批殺人犯。這些殺人犯,都是在他弟弟托尼法官的指揮下進行活動的,是已經定罪的死刑犯。

    大選期間,很多人被野蠻地、駭人聽聞地殺害了。

    此外,季裡諾還被指控有行賄、敲詐勒索和收買選票罪。而且,在選票計算出來之前就公佈了選舉結果,而結果是有效選票的總數遠遠超過了投票數。

    戰後不久,山下奉文藏金的傳說已在全世界傳得沸沸揚揚,當然不只是日本才知道有這件事情,季裡諾也知道!

    他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在與福光稔的談判中,他總體上答應福光稔的要求,但是,又告知後者,這一批戰俘,不能馬上釋放,只能先減刑,暫時還得委屈他們在菲律賓待上一陣子。季裡諾的理由是他們罪行深重,如果不明不白地將他們放了,無法向受他們迫害如此之深的菲律賓國民交代。

    福光稔心想也只能這樣了。但與此同時,他提出想採訪一些日本戰俘,因為他是「罪行研究員」,這一要求是合情合理的。

    季裡諾答應了他,可是,他明白福光稔的真正目的,便給他派了一名助手。

    到此,我們已明白丸山正雄在海上「排雷」的時候,季裡諾總統何以要派一支小分隊去協助他們。

    後來,他之所以同意撤回,是因為他發現丸山正雄根本就是瞎子摸象,沒有目的,沒有事先來自關鍵人物的確切信息,因此不可能找到山下奉文藏金。

    季裡諾總統給福光稔派來的助手名叫貝南西奧·杜克。他是一個情報官。

    與死神擦肩而過

    貝南西奧·杜克何許人也?

    這要先說說1945年的馬科斯。

    那年的九月,菲律賓傀儡政府逃進山區後,何塞·勞雷爾及其幕僚便在山下奉文設在碧瑤的新總部辦公。

    山下奉文將軍當時有17萬軍隊,而且大都是有經驗的老兵,麥克阿瑟從當年的一月份開始從馬尼拉北部的林加延灣率領大軍登陸進攻呂宋,三年前,日軍進攻呂宋時選擇了同樣的登陸地點。

    麥克阿瑟直接向馬尼拉挺進,他希望在他的生日(1月26日)前進入馬尼拉城,可惜的是,他大大地低估了日軍的力量,城裡,有巖淵的1.6萬名守軍,此時,他們已被截斷了撤退的道路,只能決一死戰。

    10萬菲律賓人,1.6萬日本人,還加上千餘美軍,死於這次大屠殺中。馬尼拉的城市設施,被摧毀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山下奉文率領他最後的殘兵,進入碧瑤地區4號和11號圖標之間的山區,這地方名叫基昂岸袋形陣地,是他們的最後一道防線。

    這一時期,費迪南德·馬科斯也在前線,跟隨雷·亨特上尉,此時的馬科斯有著特殊的身份——他和那些戰俘們在一起!亨特上尉不能把戰俘留在前線,鑒於馬科斯的特殊性,他打算把馬科斯送到高山省曼裡克斯少校指揮的第十四步兵營,或者送到遠離碧瑤的巴尼特少校的第二十一步兵營。

    馬科斯在亨特上尉的步兵營中有一批朋友,其中還有他在大學時的同班同學利諾·帕塔維上尉,上尉告訴他萬萬不可去第二十一步兵營,因為那裡有納倫達桑的黨羽,如果他去那裡,必死無疑。

    於是,馬科斯申請去第十四步兵營。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就在兩年前,他在趕赴棉蘭老島的途中在保和島被游擊隊抓獲時,曾自稱是這個營的指揮官,現在,他卻是作為明明白白的俘虜而去這個營的。

    沒想到,他到了第十四步兵營也沒有逃脫被懲處的命運。

    他剛剛到,無線電就傳來了沃爾克曼情報部下達的將其作為間諜處決的命令。

    情報部已得知,於是他們逮捕了費迪南德·馬科斯和他的父親瑪麗安諾·馬科斯。他們認為有足夠的理由下達命令處決他們。

    第十四步兵營的營長薩圖尼諾·杜姆勞上尉接到命令後不知所措,便去向他的一個親戚請教。

    杜姆勞上尉的這個親戚,恰恰是費迪南德·馬科斯的朋友,他的名字就叫貝南西奧·杜克。他是一個伊洛干諾人,也就是說,與馬科斯的上輩有著共同的血脈,馬科斯被捕前三個月,在平隊駐地,他的汽車被燒焦了,正是杜克和另外一些人把馬科斯救了出來。

    因為杜克是一個穿梭於菲律賓游擊隊和美軍兩邊的情報員,因此,他的地位較高,被列入了第十四步兵營的軍官名冊。

    得知馬科斯將被處決的消息後,貝南西奧·杜克匆匆來到曼裡克斯少校前提出抗議。

    少校也是一個很曖昧的人,他對杜克說:我給你兩天時間,由你來證明對他執行處決的命令是錯誤的。

    杜克便四處奔忙,弄到了一些朋友的宣誓口供,曼裡克斯把宣誓口供的要點用無線電發給沃爾克曼的情報部,情報部中校墨菲回電說:

    已收到關於馬科斯一案的宣誓口供,按原先的命令執行,並匯報執行情況。

    絕望之下,杜克無計可施,便把這一情況電告了他的叔叔卡利克·斯托·杜克上校,他是沃爾克曼總部負責訓練伊洛干族士兵的高級軍官,也是游擊隊指揮部裡季裡諾的高級助手之一,他對此事馬上進行了干涉,命令墨菲中校立即取消處決命令。

    這樣一來,貝南西奧·杜克便與馬科斯的關係非常密切,以至於最終成為馬拉卡南宮裡掌握實權的人物之一——總統安全秘書。

    這當然是後來馬科斯當上總統的事了。

    該年的四月中旬,馬科斯的父親瑪麗安諾·馬科斯,被巴尼特少校關押數月後,因戰爭罪行受到審判並被處決。

    這是一次非同尋常的處決,巴尼特的游擊隊員——納倫達桑的朋友們——審訊了瑪麗安諾並證明他在整個戰爭期間都在為日本人辦事後,就把他綁在四條水牛上分屍處死了,還把碎屍掛在樹枝上。

    可在此之前,瑪麗安諾承認他是被兒子拉去給日本人辦事的。

    老兵們

    如此看來,貝南西奧·杜克自是一個非同一般的人物。他不僅有著長期的情報工作經驗,而且,馬科斯是效忠季裡諾總統的,杜克是他的朋友,他當然也對季裡諾總統非常忠心;還有,他的手段,從馬科斯險些被處決一案中可見一斑。要知道,戰亂年月,處死一個人是相當容易的,也會相當迅速,可是,杜克卻硬是把馬科斯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有了這樣一個人待在身旁,福光稔感到非常棘手,開始,他總是不給杜克說明自己的真實意圖,兩個人就像捉迷藏一樣,可是,彼此都心照不宣。後來,還是杜克把話挑明了,他說:「福光稔先生,你此次來,恐怕還有別的任務吧?」

    福光稔的反應是哈哈一陣大笑,說:「杜克先生,你不愧為高級情報員!可是,我除了完成我的本職工作,還會有什麼別的任務呢?按先生的說法,我把事情交涉完之後,就應該馬上離開菲律賓,而不能在此多待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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