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攻打西安,實沒想打守將會不戰自潰,倒是出劉備意外。等入得城後,百姓夾道歡迎。劉備歡喜不過,知道孫從跟隨田楷久在州里,百姓都已熟稔了他,便留他下來守城。
既然西安不廢吹灰得來,軍隊也就只用休息片刻,即可再行奔波。他想到當年曹操下關中時益州一日三恐,便也能想像得出,西安不戰自逃的消息要是傳到麴義耳裡,傳到臨淄城內,他們應該會有多麼的恐懼。
劉備陳兵在西門城下,跟孔融並騎,身邊則張飛、趙雲、木路等眾將環視,身後集合了五千軍隊。陣列雄壯,刀戟蔽日,只把城上守將看得心驚肉跳。
劉備讓人叫戰,只許久沒見出來,張飛早不耐煩,便是呼呼笑道:「大哥,這廝此刻肯定是嚇破了膽,知道大哥來了,不敢出來迎戰了!」
劉備兜騎抬眼,是也不把麴義放在眼裡了。孔融在旁邊提醒道:「捨我這人一向驕傲,把他逼急了,只怕將以死力。」
劉備微一錯愕,這才想起幾天前將士們提起過,這捨我乃麴義的字。只是大家一直痛恨麴義,所以少有提及,多是自呼其名。孔融此刻突然提出來,倒是可以見得這人並非落井下石之輩。想他以前一直都直呼他名,當是恨他對自己不恭,此刻眼見什麼都回來了,而他卻被困在城內,不禁起了憐憫世人之心也可以理解。
劉備在心裡默念兩遍:「捨我、捨我,捨我其誰?這字跟他名中的『義』字結合起來倒是有點『捨棄自我成就義氣』的高尚意境了。」
劉備一邊玩味,一邊在馬上哈哈答道:「他已成我甕中之鱉,有何能耐可言?」
張飛在旁邊接道:「大哥所言極是,是北海多心了!」
孔融微微笑了笑,點了點頭:「嗯,也希望如此吧。」
這時,突然吱嘎一聲,臨淄城內放下吊橋,城門接著打開。城門開處,先是傳來轟隆隆之聲,接著就見一隊騎兵狂奔而出。勢如奔雷,一過吊橋,也不打話,直衝而前。
劉備見這架勢,趕緊拔出劍來,手一揮,前陣千人一齊殺出。張飛、木路兩人左右穿插,一矛一刀蜿蜒如龍,刺入敵陣。趙雲則扣馬在劉備、孔融身邊,以充護衛。
過得一時,千人步陣居然出現騷動,再一看,原來城內又有一陣騎隊夾風裹雷衝出。片刻,千人開始出現騷動,而對方騎兵如鍋水一樣,只往外不停的努力傾瀉,頃刻間,便見幾十騎衝了出來,往劉備陣前奔來。
劉備見他們不顧性命的奔來,鐵蹄踢得大地開裂、顫抖,如同一頭頭西班牙猛牛,勢不可擋。劉備趕緊劍一揮,左陣填補上來的千人變成前隊,奮勇殺了出去。但沒過得片刻,兩千人也攔不了對方的騎陣,又有幾十騎橫衝而出,已經越來越離劉備陣上近了。
劉備再一揮,右隊做前隊,再次投入一千人。
只這麼擋了片刻,又有人衝了出來。劉備這次嚇了一跳,難道他們有數千騎兵不成?趙雲早已經覺得蹊蹺,便請劉備登上高丘。
劉備在上看得片刻,便即醒悟:「我倒是忘了,麴義這廝來冀州投靠韓馥之前,乃在涼州待了許多時間,他在那裡久習羌鬥,是以知曉兵以果勇之道。而我聽說羌人因為居於谷間,一般很難在平地上持久,所以他們的戰法上也就善於衝突,希望速戰速決。而麴義這麼做,便是學了他們的戰法。他怕騎兵一下衝出要是一時解決不了的話,勢必疲勞,那樣就形不成戰力。而若以騎兵分作數股而出,那樣的話正符合羌人之習慣。便是一個力竭,下一個就能馬上補上,這樣也就是深泉之水永不枯竭了。我還說他們怎會突然間多了千騎,原來只不過數百騎而已。」
劉備想通了這些,心裡也就稍稍安定。想城內的騎兵當不會太多,更何況麴義也不是以騎兵作為主力,便是再挨些許時分自見分曉。
果然,只沖得片刻,敵騎也就再無生力軍。而時間一久,馬匹疲乏,戰士久入戰陣不得出來,自然陷入恐慌,也就很快敗竭了下來。
但敵騎一竭,城內馬上又接著衝出了一個步兵方陣。遠遠見得麴義親自帶隊,只不過方陣中算來不過千人。他們一旦衝出,先自接好陣勢,將盾牌擋在最前面,而其餘士兵則枕戈待旦,做了防禦之勢。
數百騎兵被料理完畢,劉備這邊自然也損失了不少,便是三千一下降為兩千多一點。他們經過剛才一場血鬥,也自不懼,只離麴義方陣尚遠,便是接著奮力衝上。
劉備看到這裡,心裡想著『摧枯拉朽』四字,想此刻不趁勢拿下他尚做奈何?便是奮劍一揮,身後鼓聲立即敲響。隆隆之聲,以助張飛兵威。
張飛身後之士聽到這鼓聲,便是奮起週身之力,越發振奮。張飛和木路更是當仁不讓,首先殺上。
劉備在高丘上見得張飛身後兩千多士兵勢如潮水湧上,相對於對方不到千人之陣,那自然是佔了絕對優勢,便是放下心來,也不即刻補兵。不過眼見張飛之兵如野如狂,奮力殺上,而對方卻是動也不動,如死如寂。他們也不放箭,只把盾牌豎著。這樣一靜一動對比起來,只讓劉備看的不由毛骨悚然。
張飛一騎奔得快,只快要到跟前了,而他們卻仍是動也不動,如雕木一般。張飛以為他們是在藐視自己,便是狂怒不已。
而他身後衝來的士兵片刻即到,見方陣內之人動也不動,反而心虛了。只在這時,對方陣中盾牌突然分開,張飛騎剛一近,身子便即向後一仰。再一看,原來胯下馬沒來由的雙踢一掀,長嘶一聲,將他豎了起來。張飛吃驚非小,再一看地上,便即醒悟。原來盾牌之下尚埋伏了一隊長槍,便是馬一近來,突然看到這麼多黑森森的槍尖,哪有不驚之理?
張飛只還沒控制住馬,突然耳邊就傳來雷喊之聲。再一見敵方方陣之內千人,霎間不動則已,動如跳兔。他們一旦奮起身來,便是揚灰大叫,只往前直撲。張飛雖勇,但被這將近千人的齊聲咆叫之聲一驚,還是不由兜馬回身,暫避其鋒。
張飛身後衝上的士兵原本膽氣十足,然而突然見得這架勢,也是嚇得微微一愣。只見眼前之人一個個目瞪血絲,神情可怖,不要命似的撲來,只把膽小的嚇得立即轉身。而兩千多人的隊伍只要你一轉身我一折腰,便即恐慌,不時只聽得慘叫之聲不絕於耳,戰場形勢立即逆轉。
劉備看到這裡,腦子裡只微微一轉,想到一件事,便是驚得目瞪口呆。孔融只在旁邊被這瞬息的轉變嚇得大驚失色,叫道:「當年界橋一戰,麴義八百破敵三萬,便也是先自沉伏,待敵衝近,然後突然揚塵大叫,只讓公孫瓚敗得血本無歸。今日一戰不想也能見到當日之事,玄德苦也。」
劉備被他一說,哭笑不得,歎了一口氣。是啊,此與當年一戰何其相似也?只是他當時是用來對付公孫瓚的,此刻卻用到了我身上。不過,他那時是以強弩雷發破敵騎兵,他現在是以刀兵雷動,怯我軍膽。他便只這麼一叫,早已先嚇破我軍三分膽了,再被他們一陣不要命的猛衝,我軍剩下的膽子還能有多少?
劉備只也驚得呆了呆,一時忘記言語。
趙雲在旁邊一見,知道如若不能馬上力挽狂瀾,只怕氣勢一奪,那可再也不能扳回來了,便是自請道:「請玄德公給我兩千人馬,我去迎敵!」
孔融在旁吃驚的道:「子龍糊塗了,我等帶來的也才足足五千多,已經投入了三千人馬了,你再要兩千,那麼我們該這麼辦?」
劉備信得過子龍,心想他便是請我親自衝殺都可,更何況是這區區兩千馬,便是笑道:「子龍盡可全部帶去,只留一百人馬給我們也就足矣。」
他這麼做自然也是顧全孔融,只不好讓孔融再開口。
子龍一下去,劉備也即翻身下馬。孔融只震愕道:「玄德公要幹什麼去?」
劉備站上鼓架,接過鼓槌,回道:「我來為三軍演奏一曲!」
孔融皺了皺眉,道:「公身為主帥,何要親自執槌,那還要鼓吏幹嘛?」
劉備哈哈一笑,跟這腐儒也沒辦法多做解釋,便即捲上袖子,手舉雙槌,赤膊擂鼓。鼓聲咚咚,只遠遠傳去。
子龍將兵馬分做兩隊,也不即刻衝殺。聽到鼓聲,便即回頭,然後舉目道:「爾等可曾聽到了麼,公為我等親自擂鼓助戰,爾等若不努力衝殺,如何對得起主公!」
兩千人一聽,齊聲激昂,拔刀挺戟,跟著子龍一聲令下,便即分做兩隊殺入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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