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天邈並未直接回酒店,而是繼續循著空氣中的氣息尋找他下一個停留的地方。
是一家藥店。
他在藥店停留了片刻,從藥店拿了一些藥,然後以更快的速度朝著另一個方向奔去,那是城郊的方向。
入關時便有途徑城郊,那裡聚居的都是小老百姓,幾十戶人家或者上百戶人家形成一個小村落。
來到一戶簡陋的人家前,門口有一攤血跡,是他漱口吐掉了口中的鮮血。宇天邈站在外面,那中年男人粗魯的聲音清晰可聞。
「你哪那麼多廢話,給你買來了你就吃,不吃你就等死好了!」他一邊熬藥一邊罵罵咧咧,「有力氣說話不如先把那些能吃的藥吃了,要是不吃那就算了,我直接丟掉就是了,這些也不用熬了。」
女人的聲音非常虛弱,「神風,你是不是又去偷人家東西了?」
中年男人的罵聲更大了,「狗屁,你這娘們怎麼就不長記性啊?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我早就不幹這行了!」
「那你這些錢哪來的?」她道:「神風,我不想你為了我一直做這個,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撐不了多久的,你放棄我算了,外面再找幾個好點的女人,不用為我受苦!」她虛弱的聲音中帶著哽咽。
他哼聲道:「你以為我會為你一個病怏怏的女人守一輩子嗎?我在外面早就有其他女人了。」
「那你為什麼不帶她們回來讓我看看?咳……咳咳……怎麼說我也算是她們的大姐,有些事情我可以交代她們的。」
「懶的跟你這女人囉嗦,藥你到底是吃還是不吃啊?」
「你告訴我這錢是哪來的我就吃!」女人絕強道。
他無奈的輕出了一口氣,細微地難以察覺,他端著藥走到她床前,罵咧咧道:「你再敢懷疑我就讓你餓死在床上算了。我今天出去給人搬東西去了,看看看看,媽的,摔了一跤牙齒都掉了兩顆,那家主人看我幹活利索。一個人干了三個人的活。就多給我拿了些錢,還把那些不要東西全都賞給我了,我就拿去當賣了!趕緊把藥喝了,我早跟你說了我已經洗手不幹了。」
女人總是願意相信謊言,她終於輕輕地笑了出來,又忍不住咳了兩聲。
「趕緊喝藥趕緊喝藥,讓我一個大男人整天伺候你成何體統。」
女人沒說話。呼吸間卻極盡溫柔。
就在這時,宇天邈推門而入。
那中年男人瞪大了眼睛,手中的藥差點沒打翻在地,一臉豬肝色。
宇天邈笑看著他。
「這位是……」女人靠在床上,想要起身迎客,卻沒力氣。
「咳咳咳。你自己拿著喝吧,我出去一下。」他起身想要將宇天邈拉出去,用哀求的眼神看著他,希望他成全。
宇天邈走上前,將手中剩下的五百金全數塞到了他手上,「你事情幹得不錯,比那些不忠用的僕人好多了,這些錢你先拿著。我先把你預定了。隨叫隨到,明白嗎?」
他當場愣在了那裡。倒是臥病的女人清醒,拉了拉他。
「哦哦哦,一定一定一定,您有吩咐我隨時就到。我本來也沒什麼事做,還想明天繼續去找您看看還有沒有其他什麼事情可以給我做呢,想不到您還親自找上我,呵呵呵。」他笑的有些尷尬。
宇天邈看著床上的女人,皺眉道:「你妻子怎麼了?」
「一點小毛病,不打緊!」女人道:「您身份尊貴,我們家也沒什麼招待您的,還讓您大半夜地跑來,真是不好意思。我們神風他人勤快,您有事儘管吩咐他去做,他一定會給您做好的。」
「誒,我一定做好!」他呵呵笑道。
看他那表情,宇天邈很想笑,不過忍住了,他在床沿坐下,拉過她的手,閉上眼睛,探查病因。
這女人的身體非常虛弱,這虛弱本不礙事,但是長年累月一直積累下來,便成了重病。導致她身體虛弱的主要原因竟然是,孩子!
中年人和他的妻子都不知道他在幹什麼,見他認真,也不敢出聲打擾
她的身體本不差,但是因為胎死腹中,導致身體虛弱,加之長時間無法走出悲痛和自責,身體每況愈下,才導致現在這種情況。宇天邈向她身體傳入神經信號,刺激她的身體自行恢復。
整整一個小時,宇天邈再度睜開眼睛時卻見他跪在地上,而女人也一臉感激。
宇天邈將他扶起,道:「她的身體虛弱不是病,所以想要完全治好是不可能的,不過現在至少不用經常吃藥維持了,只要別太操勞也沒多大關係。你自己下床走走看,以後多鍛煉身體。」
女人下床,第一件事便是下跪,「先生恩德,沒齒難忘!」一邊說眼淚一邊掉。
「起來吧起來吧,我也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我最不喜歡別人跪在我面前了,我是看你先生做事勤快的份上才幫你們的,也沒別的意思。你明天記得去幹活,我先回去了。」
女人從地上爬起來,喜極而泣,「多謝先生!神風,你愣著幹嘛,還不快送先生回家。」
「誒誒誒誒,先生您請。您跑來一趟連口水都沒喝,真是對不住真是對不住,明天我一定拚命幹活。」
宇天邈看了他一眼,先一步走了出去。
他跟在後面,將門關上。
夜漆黑一片,兩個男人各自走在前後,氣氛頓時尷尬無比。
走出小村子時,宇天邈停下了腳步,轉身,伸出手,「宇天邈!」
「御神風!」看著他手上的法杖,他萬分愧疚,也絲毫沒有了之前的猥瑣樣,「真是萬分感謝。」
「不必謝我,要謝就謝你自己吧!」宇天邈搖頭道:「我幫不了你一世,你們自己應該從陰影中走出來。以你堂堂聖像者,什麼困難無法克服,何必自暴自棄。」
「呵呵呵,先生說的是!」御神風歎息道:「我自己是壞人,看天下間所有人都是壞人。呵呵呵。想不到能遇到先生這樣的好人,如果有機會,我一定報答先生今日之恩。」
「不必客氣!我只是舉手之勞!」宇天邈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回去吧,你妻子身體剛好,多陪陪她吧。明明那麼愛她。不用對她那麼凶吧?走吧走吧,我也回去了,我老婆還在等我呢!」
御神風老臉一紅,呵呵笑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宇天邈咧嘴一笑,飛步離開城郊,回到酒店。
夜已深。她們三個早已經睡著,只有奧莉還靠在沙發上等他回來。宇天邈拍了拍她,小丫頭立即甦醒了過來。
「少爺,你回來啦!」奧莉揉揉眼睛,拉著他坐下。
宇天邈將法杖丟到一邊,靠在沙發上大喘了一口氣,「總算是回來了,這綠林盟的事情還真是夠多的。唉。不過還好,今天做了一件好事。嘿嘿,心情還算不錯。」
「是嘛,看少爺這麼晚回來,送哪個迷路的美女回家了?」奧莉嬉笑道。
「你這丫頭,是不是和妮娜學壞了?」宇天邈敲了她一下,起來打了個哈欠,「你先幫妮娜把法杖收好,一起去睡覺吧。」
「嗯,好的,我給少爺捏一捏先。」
第二天一早,他把晚上發生的事情告訴她們,都覺得是那麼得不可思議,想不到世間還有如此忠情的男人,感動之餘將所有的怨恨都拋到了九霄雲外。
他並未將那幾名高手的事情告訴她們,他現在也不知道那人究竟怎麼樣了,是有幸躲過了一劫還是被他們發現碎屍萬段了。
不過現在想也沒用,茫茫人海再遇到那就真是機緣巧合,被人碎屍萬段那就是他自己命不好了。
邪尊並未通知大家今天要動身,甚至到中午都沒見到他的人影,也不知道他幹什麼去了。
賽程是他們安排的,對於選手來說能有時間休息更難得。儘管綠林盟風氣不行,畢竟是異國他鄉,不一樣的土地不一樣的文化,多少讓人感覺興奮,等不到邪尊,大家都各放鬆去了。
昨兒個被搶了一回,這次出去的時候她們身上除了衣服之外什麼都沒帶,而宇天邈依舊是背著單鋒劍,戰火纏身上。
如果人與人之間真有緣分,那麼宇天邈和那男人的再度相遇無疑便是,這種巧合,讓他懷疑是老天安排他一定要救他一命。
時值正午,不起眼的小巷的角落裡,他蜷縮著身子倒在地上,氣息微弱。
真想不到還能再次遇見他,宇天邈搖搖頭,還是走入了小巷。
他的傷勢非常嚴重,尤其是擺脫追殺之後身體所表現出來的虛弱更是讓他再難堅持下去,如果不出意外,等到明天早上,這角落躺著的便是一具聖儀者的屍體。
「你們幾個在外面看看情況,我給他療傷!」
她們不知道他認識他,但是一個受傷的聖儀者,這背後必定有一段驚險的故事,她們也不多話,立即到小巷外留意情況。
這傢伙傷勢實在是沉重,就是以他的治療能力,也花了足足一個下午才將他的外傷治療妥當,至於受到的靈能攻擊,那他也就無能為力了,他可不是治療師。
「多謝相救!」長髮男人站起來,「呵呵呵,想不到命運竟然讓我們再度相遇,兩度危險都是被你所救,我還能說什麼呢?!」
宇天邈靠在小巷的牆上,看著他,笑道:「幸好這次沒人追殺你,不然我就直接把你推給他們了,上次要不是我機靈,差點就被他們給分屍了。救你兩次,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他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點頭道:「秋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