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進一退』保持著平衡』玄妙子雖仍有餘力』速度還沒有達到極限,卻並不發力,心中算計著,一旦追到擂台邊緣,等對方轉身側移之際,再行雷霆手段。
這種咫尺天涯的追逃他也幹過,關鍵在於要抓住時機,在最後時刻躲避攻擊,脫身而出。
兩人速度極快,一個呼吸間便已逼到邊緣,就在玄妙子右手發出劈空掌,堵住左右去路之時,卻見黃元吉身體猛然向著斜後上方拔高,硬生生躲過了攻擊,一個鷂子翻身,穩穩落地,仍是雙手負於背後的姿勢。
「好!」
「漂亮!」
這一精彩的表現,頓時引起許多喝彩聲,圍攏在問鼎峰外圍圓環上的武者,大多是五、六重期的武者,在青武大會上相當於底層人士,也就沒那麼多矜持,表現得跟普通觀賞客別無二致。
玄妙子聽到後,臉色一黯,終於不再保留,運起十成功力,將靈猿登仙山的輕功發揮到極致,恍惚間竟是產生了三重殘影,落到那些修為不高的武者眼中,更是幻影重重,辨不清真實身影到底在哪裡。
他在急速奔馳之時,更有氣流呼嘯,霹靂炸響,讓旁人都清楚意識到,這貨是要掀底牌了。
而另一邊,黃元吉依舊是泰然自若的模樣,背負著雙手,一點也沒有要動武意思,他的步伐輕靈飄逸,在三重殘影間有條不紊的閃避著。
晉級到築基期的他,一身氣息穩如泰山,漸漸的也有了一種宗師風範,哪怕有的時候,對方的勁力已經刮到了他的毛髮,依然不顯任何慌張,就像是一切變化都在他的掌握中。
不得不說,前些日子的連戰連勝,加上在戰鬥中打開晉級的瓶頸,給他帶來了莫大的信心。
以前在懸命峰上的時候,他雖然能感受到實力的快速進步,可也明白,自己是六道教中戰鬥能力最差的一個,這種自知之明反而成為了枷鎖,束縛住了他的潛力。
可現在真正和江湖上的年輕一輩交手後,才發現自己的本領其實一點也不低,甚至早已位列天才人物的行列,那些被門派捧為未來希望的年輕高手,居然也很難在他掌下撐過幾個回合,即便不單論年輕一輩,就算放到整個江湖的肉身境,他也是屬於不該招惹的高手水準。
認清實力的黃元吉,頓覺眼前豁然開朗,一片光明,自己在門派中興許是墊底的,可放到江湖上,就是錐處平原之囊,必將穎脫;劍拭華陰之土,粗雪幽沉。
這個發現,令他的自信心迅速提升,而岳鼎知曉後,也沒有特意打壓,因為他知道有些人就需要不斷鼓勵,防止自信心不足,有些人則需要不斷警告,防止自滿自負,而黃元吉這名弟子恰好屬於前者。
現在的他,延續著剛晉級完的最佳狀態,精豈神三元合一,世間的各種變化都清晰可見,盡在神識感知之中。
兩人一追一避,迅速在擂台上展開了比鬥,比起了身法,兔起鶻落,令人眼花繚亂,前一刻還在南邊區域,下一刻就到了北邊的邊緣地帶。
玄妙子久拿不下,怒喝聲中,殘影居然又多了一道,從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將黃元吉封堵住,並預留掌力,以免對方從空中逃出。
然而黃元吉腳尖一旋,側身一閃,竟是貼著對方發出的勁力,如泥鰍般滑了出去,從嚴絲合縫的包圍圈中生生找到一個破綻,毫髮無損的逃了出去。
葵花寶典經過修改之後,根據修煉者內功屬性的不同會產生兩種特徵,若是修煉者的內功為中性,那麼會繼承原來的風格,如鬼似魅,令人捉摸不定,可若是修煉者的內功為陰性,那麼陰氣與寶典產生的陽氣中和之後,反而誕生出縹緲出塵的仙靈之氣,不帶人間煙火。
個中變化,就連作為修改者的岳鼎跟山子巽都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
黃元吉此時就用這種變化戲耍著對手,葵花寶典本身的武功中並沒有專門配對的步法,它似乎認為只要速度佔到了絕對的優勢,那麼有沒有招式已經無所謂了,哪怕對手的身法再奇妙,也能直接碾壓掉。
比如方才逃出四方的包圍,落在旁人眼裡非常奇妙,明明是沒有缺口的圈子,怎麼就給逃出來?其實單純是因為他的速度比對方快,強行搶佔先機,無中生有,創造出了沒有存在的缺口。
他以超絕的速度配合神行百變,令這門輕功的威力上升了兩個層次,直似輕煙,無跡可尋,尤其是隨著戰鬥的進行,隨著招式運用得越來越純熟,許多生疏的地方一一消失不見,九陰真氣與葵花真氣相互交融,陰陽相合,威能越見提升。
擂自上,但見黃元吉越轉越快』如白雲蒼狗』縹緲無蹤』玄妙子連聲吆喝,聲音中透著又是憤怒,又是惶急,加催功力後,更是風聲大作,隨著每一個動作,都能刮起一道氣流,飛沙走石,偏生對手那邊發不出半點聲息。
一者動如霹靂,一者靜如止水,如今觀戰的人都不是只會看熱鬧的門外漢,自然明白究竟誰高誰低。
六道的教弟子知曉許多武道義理,如九陰九陽,乾坤大挪移等,哪個不是高深莫測,常人窮盡畢生之力也難以探盡,可這些知識卻始終歸於書面,沒有轉化成實際的能力,而一旦進入到激烈戰鬥中,那些堆藏起來的知識就被觸動,消化吸收,激發潛能。
初時黃元吉還需要全力應對,才能避免被玄妙子傷到,鬥到中間他已經游刃有餘,立於不敗之地,令對方不可能觸摸到他,到末期時他甚至能反客為主,掌握主動權,牽著玄妙子的鼻子走,偶爾還能戲耍一下。
玄妙子身如白猿迅猛,拳勁拉出了破空音響,可黃元吉就如跳蚤般,輕鬆從他頭頂躍過,半途中還用腳底蹭了一下他的頭皮。
他心中怒火乍起,返身連出七道破空爪勁,然而盡數落空,卻是空無一物,疑惑間屁股就挨了一腳,勁力不大,卻剛好能踢動他,身子向前啷蹌一步,差點摔倒。
黃元吉的小動作非常之快,就連玄妙子本人都看不清楚,何況他不追求力量,出手就縮回,更是快上加快,外圍觀戰的人就更難察覺了。
於是擂台上就出現了一副奇怪的場縈,玄妙子竟然連平衡都保持不住,時不時身體要,莫名其妙的抖一下,露出各種怪異的姿態,狼狽不堪。
不知是誰發出了撲哧的笑聲,隨即就像是病毒感染一樣,周圍的人也忍不住笑出聲,接著又影響到越來越多的人,一些並不打算笑出聲的人也在氣氛影響下,無奈的輕笑。
笑聲連綿成一片,終於進入玄妙子的耳中,令他羞憤難當。
「你為什麼不反擊?」玄妙子停住了動作。
黃元吉不急不緩道:「因為家師交待過,念尊下有情有義,感人肺臟,特令弟子不得還手,以全尊下同門情誼。」
令對手的行動受到輿論制肘,這本是玄妙子期冀達到的目標,可現在聽到這番言語,卻是分外刺耳,尤其是對比雙方的外表,一者身上滿是粉塵,還有許多類似腳印的污跡,一者卻是片塵不染,甚至連動作都沒有變過,依舊是雙手負於背後的高人姿態。
不提玄妙子此刻複雜的心理變化,連觀眾都不耐煩了。
「下去吧,反正繼續戰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別浪費大家的時間了。」
「就是,老是叫人家讓你有意思啊,臉皮也不帶這麼厚的。」
「連人家弟子的一根毛都傷不了,就這樣的水準還想挑戰他們的掌門,這根本是自取其辱啊,找死也不是這麼找的。」
「玄鶴子的名聲不好,可輕功還是挺出名的,沒想到他的師兄居然只有這種水準,平白給自家師弟丟臉,幸好六道教的掌門沒有出馬,否則不是敗得更慘。」
聚集在這裡的都是江湖人,不管道義如何,一切還是看本事說話,若玄妙子展現出壓倒性的實力,別人會稱讚他甘蘇兄弟兩肋插刀,公義雖有愧,卻盡了私情,可現在他是壓倒性的失敗,那他的行為就是不自量力,再叫囂復仇也只是喪家犬的咆哮。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江湖終究是靠拳頭來說話的,情緒煽動得再好,也不如一招敗敵來得更震撼。
玄妙子站在原地,臉色發白,他的計劃本是完美,只是沒想到彼此的實力差距竟是如此懸殊,明明從收集的情報來看,六道教的掌門岳鼎根本殺不了自家師弟,若非玄鶴子孤身進入摩訶寺,身陷敵營,被前後包圍,失了退路,應該能逃出生天的。
按照這樣的估算,他對上岳鼎勝算至少是五五開,再加上心理攻勢,就在七成以上。其實他跟玄鶴子的關係並不好,只是想以此為借口,擊敗六道教好在青武大會上揚名,尤其是最近六道教聲名鵲起,作為墊腳石再好不過。
豈料這般估算竟是遠遠低估了對方的實力,自己居然連一名不還手的弟子都贏不了,一場戰鬥,貽笑大方。
他心知已是顏面掃地,不僅自己,連帶師門也要被瞧不起,此刻哪怕放句狠話,也是自取其辱,反被人笑話,便頹喪著臉,迅速跳下擂台,鑽入人群中,以過人的輕功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