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鼎不是傻子,很快就想到了究竟是誰想要對他不利——薨牙盟。
暗冥宗這邊,不僅刺殺失敗,他們還逼得高家莊上門賠禮道歉,主動取消了刺殺的懸賞,所以一切唯利是圖的暗冥宗理所當然就放棄了。
可薨牙盟不同,當然這個不同並非是在利益追求上的不同,而是在於僱主,巖家派出的人馬被岳鼎反截殺,損失掉先天期和通靈期的兩位高手,以及還有十多名好手和年輕一輩的天才人物,雖然還稱不上元氣大傷,可必然也是割下了一塊肉,絕對也是傷得痛不欲生。
他們可能會因為世家的種種顧慮,不再派出人馬對岳鼎進行報復,可主動取消刺殺的任務顯然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和巖磐爭奪家主位置的競爭對手,如今人既然已經死了,那麼不僅不能再落井下石,還得假惺惺的來哀哭弔唁,看在同種血脈的面子上,甚至得繼續表態要將復仇進行到底,必須讓兇手付出應有的代價,從而來拉攏巖磐一系人馬的支持。
當然,到了這一田地,稍稍有點腦子的人,就會意識到岳鼎一行人的不簡單,那些少年天才便一向是通過干翻老牌的門派和世家一步步上位的,這種事例獄洲上每天都在發生,明白了這一點,他們不可能再傻傻的親自帶隊來送死,頂多就是加大懸賞金額,讓薨牙盟派出更強大的刺客。
岳鼎對此早有預料,本來在薨牙盟派出來的刺客失手之後。按照規矩他就可以出錢買命,讓薨牙盟永久取消掉對他的刺殺,但他沒有這麼做,因為這麼做就意味著向對方妥協,他雖然不是一個狂妄自大的人,可也沒有卑賤到要對一個刺客組織低三下四。
他的想法非常簡單,你要派刺客就接著派吧。只要讓所有的刺客都有來無回,遲早有一天薨牙盟會低頭認輸,到那時即便組織有心要針對岳鼎。下面的刺客卻未必願意賣命,薨牙盟的組織是類似工會和工人的關係,並非門派和弟子。刺客掛牌在名下是為了賺錢,希望他們個個盡忠盡職是癡心妄想。
何況,就算岳鼎從薨牙盟那裡贖買了自己的永久免暗殺權,可只要巖家人不放過他,照樣會請其他的刺客出手,這天下的刺客組織又不只有薨牙盟一個,既然無論如何都是一樣的結果,那還是找老相識吧,說不定會給個友情價呢。
故而,在得到法琉璃的提醒後。岳鼎也沒有對未來的形成進行改變,兵來將敵水來土堰,以他現在的實力,不是天人境級別的刺客根本是送經驗,而對方若要派出天人境級別的強者。首先就要考慮到,巖家給的賞金夠不夠,正如天人境與肉身境在實力上的巨大懸殊,僱請他們出手的價格也是截然不同的。
山子巽也認為,以薨牙盟向來的穩重風格,在青武大會結束之前。十有仈jiǔ是不會派出刺客的,因為他們要通過這場武鬥大會,探查出岳鼎等人的實力,做出清楚的評價後,再針對性的派出足以保證成功率的刺客。
這麼一個免費收集情報的好機會,沒道理要白白浪費,視而不見。不過為了以防萬一,岳鼎還是對其他人都叮囑了一聲,小心防範。
六道教的弟子受長輩的熏陶,個個信心十足,並不因此而懼怕,反而摩拳擦掌,興奮不已。在他們的觀念中,沒人會跟一個沒有威脅的人作對,敵人越多越強,證明你的越具威脅,敵人是害怕他們成長起來,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下手扼殺。
就在彼此複雜的心緒中,眾人抵達了逐鹿鎮,接著就遇上了一件難題,儘管他們早了十天前來,可這裡的客棧已經全部被包下了,剩下的一些大院子也是屬於私人門派的。
好在山子巽早有調查過:「這青武大會本就為了決出年輕才俊而召開,因此在這地盤上,一切以拳頭來說話,誰的拳頭大誰就是正確的——至少在外圈是這樣的,往逐鹿鎮的中心處,則是那些大門派的地盤,在那裡倒是可以講講道理,逐鹿鎮的數千人口,基本就是靠維持這些院落為生的。」
丘離嘿嘿笑道:「簡單的說,拳頭硬的住房子,拳頭軟的住野外,這倒是乾脆,簡單直接,也不用做些掩耳盜鈴的扯皮事。」
他隨即便四處張望,尋找合適的對象。
法琉璃捂臉道:「我已經提前打點好地方,你們這群鄉巴佬就別在這裡丟人了,在這裡用拳頭說話倒是沒錯,尤其你若是個獨行俠,越是囂張霸道,越是有人欣賞,不過作為門派來說,不能提前打點好一切,就證明這個門派的外圍勢力太弱小,已然落了下乘。」
她一邊說著關於青武大會的某些潛規則,一邊帶著眾人前往準備好的落腳點,那是一處介於外圍和中心地帶之間的四合院,不算大,好在六道教的人數也少,倒也沒有出現房間不夠的狀況。
經過商量後,四個房間,法琉璃跟夢芸一間,步蒼穹跟黃元吉一間,山子巽跟丘離一間,岳鼎獨自一間。
原本按照夢芸的意思,是想要跟岳鼎住一間,美名其曰,不能讓辛勞的法琉璃前輩跟別人擠在一起,可惜人家法琉璃如今也是少女,根本不吃她這一套,宣稱掌教就該有一教之主的待遇,何況傳出去了對名聲也不大好。
行了三天的路,眾人正要歇息,養精蓄銳好準備十天後的武會,誰知這天夕陽剛要下山時,門外就傳來了許多人的腳步聲,隨即就是快速的敲門聲。
打開房門後,只見外面站著一群江湖人,站在最前方的是一名看起來態度頗為和氣的圓臉老人。看見他的第一個印象,就會不自主的跟管家這一職業聯繫到一起,想來他要麼幹了多年的管家,要麼當了多年的師爺,已經怡養成氣質。
法琉璃有心要低調,不好出頭,主事之人就成了岳鼎:「你們有什麼事?」
「老朽忝為如意門的管事。此番前來參加青武大會,急切間找不到落腳地,希望能暫時借住……」
不等說完。山子巽一針見血的指出:「搶地盤的。」
丘離哈哈笑道:「之前我還想著是不是要搶別人的地盤,沒想到風水輪流轉,這麼快就輪到咱們了。果然是現世報,來得快。」
他渾然不介意自己混亂的措辭,迫不及待道:「廢話不用多說,按照規矩辦事,劃下道吧。」
老人背後傳來一聲冷哼,隨即就站出一名人高馬大,虎背熊腰,臉上密佈虯髯,目中蘊有煞氣的壯漢,他的眼神恍如利劍。分明是內家功夫爐火純青的證明。
一般人光是對上他的眼神,就會生出一種刺痛感,忍不住要瞥過頭避讓,他這麼做,自然是有威嚇的意思。
可惜。六道教中沒人吃他這一套,岳鼎三兄弟就不說了,三名徒弟也沒一個弱手,內功本來就是六道教的強項,夢芸、步蒼穹的九陽神功和小無相功皆已小成,而且向著大成階段邁出了一半的路程。就算是戰鬥本領最末,不擅長與人武鬥的黃元吉,也已將九陰神功練至大成,於養氣一道上反而是眾弟子中的首座。
老人的觀察能力何等銳利,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細節,隱隱生出不安,覺得這回說不定碰上一個硬點子,先前他因為對方是一個新成立的門派,便生出小覷的心理,以為能輕鬆奪走地盤,就沒有將底子調查清楚,此刻想來,仍是過於魯莽了。
可惜眼下已是騎虎難下,對方中的一人已經發出了挑釁的言語,此時若退縮,勢必會讓圍觀者小瞧了如意門,自墮名聲。
他心中一咬牙,揮了揮手,立即有一名小廝雙手捧著一個檀木托盤站出來,托盤上面覆蓋著顏色鮮亮的紅布。
「貴派何必著急,我們既然說『借』,自然是帶了誠意而來,不妨等看過我們的誠意後再下定論。」
老管事面帶和煦笑容,揭開了托盤上的紅布,只見明珠瑪瑙,翡翠珍珠,金銀器物各置了幾樣,堆積起來,珠光寶氣,熠熠生輝。
「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請貴派收下,若是貴派肯讓出此處住所,事後如意門當奉上三倍相對於此的銀兩。」
丘離咧嘴道:「嘿,還真把咱們當做沒見識的鄉巴佬,吾等江湖人講的是仗義疏財,重情義,輕財寶,這點東西的確只能算薄禮,你就算是再送個十倍,我們也不稀罕!」
因為有熱鬧可瞧,所以引來了不少嗅覺銘感的觀眾,而受到諸多目光的洗禮,丘離也盡可能的表現出自己偉大、光明、正直的特點,說話語氣那叫一個正氣凜然。
山子巽白了他一眼,批評道:「你個蠢貨,人家都說了是不成敬意,說明這是免費能收下的,不要白不要,要拒絕的應該是後面的三倍銀兩。」
「哎呀,你怎麼不早說?」
「我以為憑你的智慧應該能想到的,沒想到仍是高估了你。」
兩人一唱一和,渾然不將面前的十多號人馬放在眼裡,那名壯漢怒上眉梢,有些按捺不住,往前站出了一步。
「王沖,住手!」老管事先是喝住了壯漢,隨即歎了口氣,「這麼說來,貴派是沒得商量了?」
丘離仰天大笑道:「我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做婊子還要立牌坊的傢伙,你們十多號人,別說是借助,就是整個院落讓給你們也未必住得下,擺明了是要找場子,何必弄那麼多花花腸子,江湖人,就按照江湖規矩來辦。」
老管事搖頭道:「觀閣下年紀,想來是涉世不深,老朽就在此倚老賣老一回,有一言暫且聽之。現在離青武大會正式開始還有十日,而隨著日子將近,會有更多的江湖人士湧進這方池塘中,若過早與人動手,暴露武功倒是其次,就怕遇上車輪戰,哪怕閣下武藝過人,可只要有一回負傷,那批人就會像聞到血的鯊魚一樣圍過來。」
這並非危言聳聽,而是經驗之談,江湖那麼大,總歸有些超出常理的天才人物,所謂強中更有強中手,一旦遇上,或許你本來能在青武大會上嶄露頭角,大放光彩,結果因為這麼一遭而導致提前負傷,絕對是一件令人鬱悶至極的事。
他說完後就閉上了嘴,退後了三步,目光落到了那虯髯大漢身上。
王沖乜斜了六道教眾人一眼,嘴現一抹冷笑,隨即身子一沉,憑空向下矮了三寸,隨後挪開腳步,只見原本踩著的地面竟已塌陷有三寸,陷出一個大腳印來。
這一手著實漂亮,雖然這地面並非堅硬的花崗石,可他說沉就沉,不見任何奮力運功之狀,透露出一股輕鬆愜意,拿捏自如的內家手段,先不說內功是否渾厚,至少這技巧已是屬於一流水準。
王沖的示威舉措才剛剛開始,只見他大手一揮,取過托盤內的一枚金錠,雙手各握一端,也不見如何使力,就輕鬆掰成兩斷,彷彿捏的是一塊白面饅頭,最後他將兩塊金錠握在掌中,雙手一搓一捏,眨眼之間變成了一個滴溜溜的圓球,在掌心打轉。
王沖對著眾人得意的一笑:「閣下可都看清楚了。」
丘離連連鼓掌道:「看清了看清了,表演得很精彩,一兩銀子夠不夠。」
言語之間,分明是將對方先前的手段當做街頭雜耍了。
見對方居然敢言語挑釁,敬酒不吃吃罰酒,如意門眾人正要發怒,卻見丘離突然邁步向前,甩手發勁,意圖將王沖掌心的金珠吸攝過來。
王衝下意識的用手指夾住,誰知那吸力強得驚人,縱然他將金珠夾成了橢圓形,依舊被吸過了過去,頓時心下駭然。
只見丘離的十指彷彿蝴蝶般交錯飛舞,一陣揉搓後,金珠居然重新變成了金元寶,躺在他的掌心,而他身子往後一退,只見原本被王沖踩出兩個腳印的地面,此刻竟是恢復原狀,不顯一絲凹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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