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玲瓏手指微微一彈,劍從劍鞘中主動跳躍而出,躍入她的手心,擺了一個請劍的動作:「岳少俠不打算用劍嗎?」
岳鼎聞言,微微一愣,隨即恍然,解開了心中的疑問,開口求證道:「那名叫做齊瓊的奕天館弟子與閣下有什麼關係?」
穆玲瓏微微一笑:「終於被發現了麼,沒錯,齊瓊是我師父剛收入門下的小師弟,我此番要與你比鬥,大半倒是因為聽了他講的經歷,至於慕容莊三位伯伯,說實話,連面都沒見過幾次的親戚,他們的死活關我何事。 」
岳鼎心道果然如此,他本來就覺得穆玲瓏會為了慕容莊的仇恨而向他發起挑戰就很奇怪,既然不將人放心上,應該徹底無視才對,何苦平白給自己招惹麻煩。
「既然你我都對彼此的劍術感興趣,那岳某就不用雙掌,希望能令你滿意。」
對於肉身境的高手來說,以肉掌還是拿兵刃差別並沒有那麼大,除非用的是神兵利器,但更重要的還是看武者本身更擅長使用哪一種武技。
岳鼎雙掌的功夫更厲害,但既探明對方非是為了尋仇,主要是技藝上的較量,報仇只是順帶的,那麼倒是不介意跟對方斗一下劍術。
他身上沒有帶劍,那柄紫薇軟劍也給了潘美,於是伸手一抓,將地上混雜著huā瓣的濕潤泥土攝取過來,雙手一抓一捋,彷彿黏橡皮人似的。將這些泥土捏成一柄長約三尺三寸的劍。
穆玲瓏見了這一手擒龍功,雙目一亮,隔空攝物的本領她不是沒見過,只要內力夠深,連她也能做到,比如剛才的引劍出鞘,可這種粗糙的手段只能用來抓取一些並不重的單體物。像黏土這種零散的東西,一抓就散,她若是親自動手。要麼是刮下一層地皮,要麼是抓起一大坨,但是在中土會鬆散掉。
可岳鼎的隔空攝物。不僅讓這些泥土像被旋風席捲一樣向著掌心飛去,而且對份量的把握上也到了精微的地步,既不多上分毫,也不少上寸餘。
這樣的武技,便是奕天館也沒有,就算是大門派,厲害的也只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絕學,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全。
「這種軟塌塌的泥土,就算你以內力維持著,也不可能勝過我手上的劍。尤其是運使間難免會有滯礙,反而會拖累劍術的發揮,你還是用掌,雖然對我來說有些小小的遺憾。」
「請閣下放心,現在只是塑形。接下來才是鑄劍。」
岳鼎運起般若梵印,一陽一陰兩種內功相繼一吐,就像是製作瓷器一樣,先烘烤後冷卻,原本像黏土一樣的劍立馬堅固得如同磚塊,尤其是表面上還粘著許多huā瓣。融入劍身中形成天然美麗的圖案,看起來到頗有幾分藝術的味道。
穆玲瓏忍不住稱讚道:「尚未較量劍術,你就已經給了我足夠的震撼,只這些便足以不虛此行,我對你的興趣越來越大了。聽聞你在四個月前還只是一個不懂任何武技的莊稼漢,可如今展露出來的幾手絕活,江湖上許多門派的掌門也未必能做到,這邪巫紅世訣當真如此神奇?」
她顯然是誤會岳鼎能有如今的造化,全是來自於邪巫紅世訣的功勞,卻不知岳鼎已經將兩本殘篇束置高閣,最近兩個月都沒翻過了。
飯得一口一口吃,學習也得一步一步來,尚未識字如何去做八股文,以六道教現在的水準,七八品武學的作用遠遠大於不齊全的三品經文。
穆玲瓏會有這樣的誤會也是情理之中,實在是邪巫紅世訣的名頭太大了,至少在獄洲的地盤上,那些二品的鎮教經文也未必能比它更有名。
岳鼎微微一笑,並不解釋,這種誤會對六道教的發展還是很有利的,畢竟六道教門人的進步速度實在太快了,到了就算是武道聖地的弟子也只能仰望的程度,可別人只要稍稍一調查,發現他跟紅世雙巫麾下的病天王有關係,再聯想到邪巫紅世訣的大名,於是自己就給自己找了一個「名師出高徒」的【答】案,自圓其說,倒省去他特意放假消息進行掩飾的工夫。
他不用雙掌,以劍對決,也是有特意隱瞞內功屬性的想法,肉掌對敵,不使用真氣幾乎不可能,而穆玲瓏只要一感受到真氣的衝擊,立刻就會意識到他修煉非是邪巫紅世訣,而是佛門內功,雖然不會借此就發現真相,但難免要生出許多疑慮,可若以劍作為媒介,那麼就不大容易被察覺到這些細節之處。
岳鼎化劍成形,做了一個蒼松迎客的動作,這一招是全真劍法上的招式,不過以獨孤九劍的心法催動,任何招式都可信手拈來,不追求有招,也不能固執的強求無招。
他深吸一口氣,剎那間進入到世尊拈huā的禪境,超然於世間一切事物之上,包括了生死成敗。
穆玲瓏見狀,雖然嘴角依舊掛著笑容,可表情卻開始凝重起來,一對秀眸變得幽深不可測度,俏臉閃動著聖潔的光澤,飄飛的霓裳軟垂下來,緊貼著她美的身軀,露出那無限姣好的曲線。
同樣是先天期,作為大門派的弟子,穆玲瓏的實力猶在那巖磐之上,何況前者年輕氣盛,後者卻是被常年的養尊處優磨鈍了稜角,不能相提並論。
驀然間天地靜止了下來,時間似若停上了它永不留步的逍逝。
「鏘!」
一下清脆的劍吟,彷彿從九天之上傳來,響徹這漫天冰雪的百丈冰瀑之巔,餘音縈耳,久久不去。
穆玲瓏動了,她的身形優美好看,宛如這世上最美麗的舞蹈一般,手中長劍有靈性一般的自動飛起,在空中劃過一條奇異的直線,與她的身形宛如兩條相交的直線,而交點正在岳鼎所處的位置。
當此時,於第三者的角度來看,要破解此招,需得搶先一步,在兩條直線交錯前發動攻擊,打斷穆玲瓏試圖聚合力量的主意。
但岳鼎卻是往後退了一步,任由對方完成力量聚合的過程,只是就在兩條直線交錯的剎那,一劍破空刺出,目標直指交點。
穆玲瓏臉色微變,這一招天星飛劫乍看當以搶攻破壞,可實際上卻是陷阱,對手若是搶攻,兩條直線角度就會隨之改變,提前交錯,聚合力量發動雷霆一擊,可若是不管不顧,只做守勢,那麼不斷積蓄的力量,一旦增長到巔峰,發出的必定是驚天動地的絕世一擊。
對付這一招,唯一的方法就是在直線交錯的剎那,在力量剛剛聚合,尚未爆發的瞬間進行反擊,強行打斷聚合的過程。
然而,對方明明是第一次遇見「天星飛劫」居然就能在一瞬間看出其中的破綻,這份眼力當真駭人。
穆玲瓏並不認為岳鼎是從齊瓊身上經驗過了這一招,畢竟她現在用的縱橫劍法,是弈棋劍法的進階,當初的齊瓊還沒有資格修煉。
不管心中想法如何,穆玲瓏很快做出了回應,儘管被看穿了破綻,但當初創出縱橫劍法的人早已布下了拾遺補缺的手段,手中長劍一擺,將雷霆力量化作清風雨露,不著煙火,動作似攻似守。
這一招看似平凡,但岳鼎卻清楚的預判到,在他擊中穆玲瓏身體的一刻,對方的劍必可後發先至的命中他的手腕。
這種感覺怎樣也沒法以常理去解釋,他的劍速明明快於穆玲瓏,穆玲瓏卻能在妙到巔峰的劍法把握之下,以高明到極點的玄妙手法,改變了雙方的空間,以空間換時間,才造成了這種後發先至的奇異效果。
若換成常人,只怕是會因為難以理解而生出不知所措的驚慌,但岳鼎修煉過獨孤九劍,這門同樣講究料敵先機,後發先至的劍法,心中對此一目瞭然,當下化整為零。手中泥土之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圓弧,赫然揮灑出如朝陽初升一般的絢麗奪目的光彩。
原本不起眼的泥土之劍,在這一刻帶出一圈閃耀奪目的光芒,如普照大地的陽光,織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巨網,向著穆玲瓏迎面罩去。
銀芒閃掣於穆玲瓏身前的每一寸空間,奪目光弧盤旋疾飛,劍風如濤,而岳鼎的身形在銀芒之間若隱若現,更是灑脫飄逸至極。
揮灑盤旋的劍氣,在他的禪意摧動之下,捲起地面上萬千的冰雪,裹著細碎堅硬的冰稜,彷彿千萬支晶瑩剔透的利箭,化作漫天的劍氣冰雨,向著穆玲瓏發動一**的攢刺。
這一刻,岳鼎似乎化身為指揮軍隊士兵進攻的將軍,氣勢不斷高漲,雖只一人,卻帶給人彷彿千軍萬馬的壓迫力。
面對以勢運劍的攻擊,穆玲瓏心中驚歎,知道已是無招可破,她面上恬靜無波,秀眸射出決斷之色,手中劍芒暴長,在虛空中畫出一個完美的圓形,化成一圈先天劍氣形成的氣罩。
冰雨在先天劍氣的攔截下紛紛飛散,化作道道煙霞水霧,七彩流光,絢麗無常,美麗而又致命。
這是最無奈的回應之法,因為想不到破解的技巧,只能以強硬的手段抵擋,看似完美無缺的擋住了攻擊,實則在劍術比鬥中落了下風。
岳鼎恍似閒庭信步,漫步流光彩霞間,手中泥土之劍化作流光虛影,捲起漫天冰雨,持續不斷的向著穆玲瓏發出致命的打擊。
獨孤九劍,本就是一門追求進攻的劍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