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機遇總是令人出其不意,她喜歡拍江湖片和文藝片,但最終走紅的是喜劇;年輕時喜歡杜德偉那樣八塊腹肌的陽光猛男,但最終與之攜手共度人生的,是又胖又矮卻溫文儒雅的陳可辛。
1.不是一見鍾情
吳君如和陳可辛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一間餐廳裡,他們因為同一個朋友的相約,聚到了一起。一開始,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彼此。但是,當時吳君如的手機沒電了,正當她四顧茫然的時候,突然瞥見陳可辛手裡恰好有一款與她一模一樣的手機,而且,還有一塊備用電池。她走向了他,問:「你有備用電池嗎?可以借我用一下嗎?」他抬頭看了看她,把電池遞了過去。後來,她過去給他還電池,他抓住了這個機會,溫和地問:「一起出去喝茶?」
後來,吳君如做客《魯豫有約》時聊起了這段往事:「有一次我跟曾志偉在一個餐廳裡面談事情,剛剛就碰到陳可辛,也約了曾志偉,但是你知道曾志偉好忙的,他可以一個餐廳約了十個桌子,他每一個桌子去10分鐘,好了就下一個。這一個餐廳全都是曾志偉約的,約的什麼監製演員。那個時候陳可辛就在另外一張桌子等曾志偉,然後那時我的電話剛剛沒電,然後剛好他的手機跟我的型號是一樣的。然後我就說借你的電給我,因為他有一個後備的電池,然後我就借他的手機的電給我自己用,然後後來我又還給他嘛。我說你留一個電話給我,然後我就過兩天還給你吧。然後後來就打電話去他公司,然後就……其實都是聊天。」
一聽到這,大家的一致反應就是:那是一個借口吧?但吳君如認真地說,不是,真的不是借口。那麼,就是緣分了?!
故事就這樣開始了。每對情侶的相識相愛,都是一種緣分。那天,她碰巧手機沒電了,而在之前的某一天,他們恰好買了同一款手機,那天,她碰巧看見了她與自己相同型號的手機,而他,也恰好,有備用電池,那天,她還他手機,他約了她,恰好,他們彼此有好感,恰好,他們相談甚歡,彼此投緣。
但從借電池到真的開始拍拖,中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段時間裡,吳君如正忙於自己投資的電影《四面夏娃》,而陳可辛剛好有一部電影就是《甜蜜蜜》,為了各自的發展,他們去了很多不同地方的影展,又去新加坡又去台灣,他們的時間大部分都花在飛機上和酒店裡了。
直到1997年暮春的一天,風和日麗,陳可辛去香港維多利亞公園找導演趙良駿商談合作事宜。剛到片場,突然有個滿頭大汗的女孩跑過來,高喊:「助理呢?我嗓子都快冒煙了!」陳可辛趕緊將手中的礦泉水遞了過去,不覺眼前一亮,對了,就是她,那個老演丑角的吳君如。他又笑著看她走進片場,自己才轉身離開。
兩個小時後,談完正事的陳可辛朝停車場走去。沒想到,一個低頭走路的女孩突然撞到了他懷裡,他有點惱火,誰會這麼冒冒失失?定睛一瞧,竟然又是她,吳君如。她忙笑著道歉,又說:「你那瓶水幫了我的大忙,我後面的幾組鏡頭拍得很順,感謝感謝。」陳可辛早已沒了惱怒:「沒事沒事。」並趁機熱情地邀她一起吃飯,隨後,他們驅車去了維多利亞港灣。邊吃邊聊,兩人非常投緣。
有了之前多次的偶遇,吳君如也打開了話匣子,適時地說起自己的經歷:1965年出生於香港一個演藝家庭,16歲時進了訓練班,1989年起,闖入電影圈,在《霸王花》、《家有喜事》等多部電影裡飾演肥妹、青樓女子等搞笑角色,但一直不溫不火。1996年底,她應趙良駿導演之邀,在《洪興十三妹》中飾演一個既狠毒又溫柔的黑道女人……待她述說完畢,陳可辛馬上說:「你很快就會火起來的!我是導演,相信我的眼光!」又是一個美麗的預言。就這樣,在愉快的氛圍下,他們完成了一次重要的交流。此時,他們已初步瞭解了彼此的情形。
陳可辛比吳君如大3歲,1991年,他執導了首部電影《雙城故事》,反響很不錯。後來,他又拍出了《風塵三俠》、《金枝玉葉》等數部電影,遺憾的是,一直是戲紅人不紅,也是不太如意之人。陳可辛喟然長歎:「我只是個電影工匠啊。」這回,輪到吳君如給他鼓勁了:「陳導演,你就像是這袋泡茶,只有放在熱水裡才能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強大。」陳可辛聽完又是感動又覺得好笑,對這個熱心而爽朗的女孩更增了幾分傾心。
此後,兩人漸漸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聊得最多的,就是電影及他們今後的打算。可在情路上,說起來,他們兩個也有點「惺惺相惜」。陳可辛其貌不揚,身高是個瓶頸,當時追求過數位女演員,均遭拒絕,情感世界從此處於冰封狀態。而吳君如早在1989年就與杜德偉相愛,苦苦相戀幾年後,對方嫌她太胖,也不喜歡她老演丑角,1996年初兩人已分手,吳君如傷心欲絕,減肥近半年,後以「玉女」形象走進《洪興十三妹》的片場……談到各自的情感經歷,兩人均不勝唏噓,更因看到了對方的傷口,他們更加憐惜彼此,關係也更進一步。
日漸頻繁的聯繫,他們已熟知彼此,那種淡淡的交流,暖暖的味道,已讓他們視為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高興了,迫不及待地跟對方分享,煩惱了,對方就是最好的垃圾桶,遇到不順心的事,對方也是最好的出口。
一天,陳可辛接到吳君如的電話,稱自己拍戲遇到難題,不知如何解決。聽完,陳可辛二話沒說,放下身邊的事,立馬趕至外景地。吳君如告訴陳可辛,趙良駿導演讓她演一個瘋瘋傻傻的女人,她害怕走不出曾經的「醜女」形象,一直難以進入狀態,事態比較緊急。
陳可辛仔細地看完劇本後,立即當起了她的編外導演。首先,親手給她設計出了蓬亂如雞窩的髮型,給她找來土得掉渣的舊衣服……在他的幫扶下,吳君如終於有了「形」,得到了趙良駿導演的認可。趙良駿要她在「神」上再燒一把火,於是,陳可辛馬上有了主意,陪同她去精神病專科醫院體驗生活,自己也在旁邊給予啟示,還帶她去垃圾場找拾荒婆聊天,更多地瞭解實情,有了現實的基礎後,演戲才能有根基。最後,還「逼迫」她當著自己的面擠眼睛,挖鼻孔,嬉皮笑臉,手舞足蹈,現場給予指導,甚至親自示範。就這樣,在陳可辛的努力打造下,吳君如在《洪興十三妹》中表演得游刃有餘,被趙良駿導演稱讚為「女周星馳」。
事後,吳君如對他感激不盡,平時的交心,沒想到,到了關鍵時刻,他還真能傾力相助。另外,陳可辛所表現出來的才華也令吳君如大大欽佩。從此,她看他的眼神,多了一份仰視。她也知道,他於自己,是真心付出的。
接下來的事情,似乎發展得極其順利。到了1998年10月,陳可辛與吳君如的事業均已步入快車道。陳可辛導演的《甜蜜蜜》奪得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導演,而吳君如憑著《洪興十三妹》贏得香港電影金像獎、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和香港電影金紫荊獎的三料影后。事業的輝煌對他們的感情起了催化劑的作用。
兩人一起慶功時,陳可辛藉機向吳君如表達了愛慕之意。而她,心早已屬之,卻笑而不答,繼而說要考驗考驗他。「如何考驗?」陳可辛有點迫不及待。吳君如笑著說:「當然是細水長流式地考驗嘍。」說完幸福地笑了。
而後,當他們十指相扣地出現在公眾場合時,面對媒體的追問,他們淡然笑笑,並沒有做多少回應。也許,他們不想外界打擾他們美好純淨的二人世界,他們也不需要別人的評論,那種幸福,不需要炫耀,不需要偽裝。
隨後不久,美國著名電影投資人史蒂芬·斯皮爾伯格向陳可辛拋出橄欖枝,邀他前往好萊塢拍攝一部名為《情書》的愛情電影。面對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陳可辛卻猶豫了:如果去好萊塢,就意味著他與吳君如天各一方,不能廝守,他一日也不想割捨那份感情,不想遠離女友;如果不去好萊塢,那肯定會錯過百年難遇的良機,對自己的事業不利,更難實現自己的宏圖大志。
陳可辛難以抉擇,乾脆去問吳君如的意見。而吳君如堅定地說:「人往高處走,我當然支持你去好萊塢發展。」陳可辛當即大為感動,女友一直都是以他為重,凡事為他著想,更不肯因自己而影響他的前途。這是一種理智的大愛。另外,她之所以如此堅決地支持男友遠去,也表示她對他們之間的感情深有信心,相信自己,相信他,相信他們之間的情誼。
1999年初,陳可辛與吳君如吻別後,飛往美國,帶著女友的牽掛和鼓舞,開始執導《情書》。雖然分隔兩地,他和吳君如卻不是忙裡偷閒地煲電話粥,就是見縫插針寫電子郵件,依舊情誼綿綿,如膠似漆,絲毫沒有因為距離而生分,也沒有因為誘惑而放棄。他們的戀情,經受住了時間和誘惑的考驗,逐漸升溫。
然而,忙碌大半年後,《情書》在美國公映,觀眾反應平平,票房成績不佳,陳可辛的努力沒有收到預期的回報。2000年初,失意的陳可辛悄然回到香港。拒絕接受採訪,也拒絕會見朋友。這時,吳君如主動找上門來,她深切地理解陳可辛的心情,動情地說:「在我事業處於低谷的時候,你給我指點了一條陽光大道。現在,我告訴你,你一定能闖過這道關口……」無論在情感上,還是實際事業上,吳君如都給予了他巨大的支持,在眾人的冷嘲熱諷下,她選擇了堅決地與他站在一起。
在吳君如的鼓勵下,陳可辛重整旗鼓,創立了ApplausePictures電影公司,聯合韓國、泰國等國優秀導演,相繼拍攝了《晚娘》、《三更》和《見鬼》等電影,經過一年多的努力,他已躋身於亞洲頂級導演之列。而通過這件事,他也看到了,只有吳君如,是對他不離不棄的女人,是那個可以相依一輩子的女人。陳可辛和吳君如的戀情也走向了成熟。
於是,我們看到了吳君如作客《魯豫有約》,幸福地聊起了她與陳可辛之間的甜蜜點滴。沒想到,平時大大咧咧的吳君如,面對熱切追求自己的陳可辛,一度因擔心自己可能不夠女人,為了心儀的人,她徹底「包裝」了自己,一副淑女氣派,動作小心翼翼,說話低聲柔語,更到了「緊張得不敢說話」的地步,怕話題太深奧自己不懂,又怕話題八卦顯得膚淺,後來忍得太辛苦,才豁出去恢復自己,陳可辛反而出乎意料地愛上了她的率真。
幸福的吳君如還透露了陳可辛不為人知的大膽癡情的一面。那一次,吳君如去台灣主持一個綜藝節目,每個星期她都要飛去台灣一次,那次去之前,吳君如先給陳可辛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他自己要去台灣了,要過兩天才能回來。然後,她到了台灣。令她大為吃驚的是,她一進酒店,房間裡的電話就響了,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我台灣沒朋友啊,怎麼會有人給我打電話?她一聽,竟然是陳可辛的聲音!她不禁問,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陳可辛卻平靜地說,沒幾間的,通常演員就住那幾間。
但吳君如知道,他要知道自己的房間號碼,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他要耐心地去查,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地打問,是要經過很大努力的。吳君如幾乎能想到另外一個鏡頭裡,他滿頭大汗在打電話,「請問吳君如住在裡面嗎?」說著,吳君如滿足地一笑,她說,「陳可辛做得這樣,是已經前進了一大步了」。
她還記得,他們剛剛開始約會的時候,他是很安靜的,「吃了正餐飯,陳可辛大約跟我說了四句話,啊君如啊,吃什麼啊,啊,東西好不好吃啊,叫甜品了嗎,啊結賬了嗎。我那四句就是,嗯,啊,哦,而最長的那句話也是,讓我來讓我來吧,這餐飯算我的。」也算是有意思吧,一肚子才華的陳可辛竟然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面前找不到話說,而大嘴吳君如,約會時也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吳君如說:「為什麼我不敢說話啊,我怕露餡,我怕他說我輕浮啊,我原來準備了很多精裝的笑話要和他分享,我增值了這身身材,沒有理由不把我的內涵也增值了。」但就是這樣有趣的約會,成就了他們甜蜜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