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診的是一位鬚髮皆白、瘦骨嶙峋的老者,很有遺世獨立的世外高人味道。我恭敬地微一點頭,道:「醫生,我想買治療皮膚創傷的藥膏,和包紮傷口的工具。」
老者連頭都沒有抬起來:「叫我大夫。西醫都是庸醫,中華醫術才是根本!」
固執是老年人的通病,我連聲改稱「大夫。」
「傷在哪裡,給我看看。」他這時才慢慢抬起了頭,瘦削的臉龐顯得他的眼睛大得出奇,雙眼迸發出炯炯有神的亮光,看來精神狀態非常好。
我抱揖道:「受傷的是我的朋友,他今天沒來。」
我的抱拳作揖並沒得到老者的欣賞,他正色道:「我只是捍衛中華醫術的權威,並非老古董,請收起這套過時的宮廷禮節。」
我苦笑著連連點頭,心想這個老頭當真非常難纏,正盤算著如何客氣地離開,他已然接著道:「傷患需要對症下藥,盲目用藥只會適得其反!如果你是真心為朋友好,應該勞煩他屈尊一趟,而不是事事代勞!」
我很想馬上轉身離開,但走之前決定先挫一挫他囂張的氣焰,便挑釁著道:「只怕我朋友的傷,大夫你也束手無策!」
沒想到我的話並沒有引起他的反感,相反他用心的凝視著我,右手一攤,道:「請坐。」
我反正無所事事,便將麥警司受傷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對老者說了一遍。當然,敘述中略去了鏡子的詭秘情節。
他一邊靜靜聽完,一邊微微點頭,一點也沒對這天荒夜談的事情感到懷疑。「一個古董鏡子,在搬運時流出有腐蝕性的血液,進而傷人皮膚。這個事情真有點怪。」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古老的抽屜裡翻出一本已經破舊不堪的書。我瞄了一眼,是《本草綱目》。
他小心地翻著脆黃的書頁道:「根據《本草》記載,有一種樹會流出鮮血般的液體,這種樹名為龍血樹。龍血是一種樹脂,學名叫做血竭或者麒麟竭,是一種治療筋骨傷痛的名貴藥材。按道理說,龍血並無腐蝕性。」
他的話引起了我的強烈興趣,便道:「那請問大夫,如果一株龍血樹製成傢俱後,經歷了漫長的時間,還會否流出龍血?」
老者的話斬釘截鐵:「會!樹木的生命力非常頑強,只要不破壞它的根本,無論變成什麼形態都可以繼續存活。例如名貴的樹雕,雖然脫離了土壤,但只要在合適的環境下,還會不斷分泌出樹脂,變得越來越光亮潤澤。」
我急急問道:「如果遇到合適的條件,樹雕會不會重新生根?」
老者搖頭道:「呵呵,這個問題超出我的認知範圍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慢悠悠地翻開《本草》裡的每一頁書,翻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停下來:「看,這就是龍血樹的樹幹。」
我幾乎看傻了眼,龍血樹的紋理竟然和鏡子的紋理有九分相似!只可惜這本破舊的古書沒有彩色的插圖,不能從顏色上判斷兩者的異同。但辜勿論如何,這已經是一個重要的發現!
我匆匆告別了大夫,巴不得馬上飛到麥警司面前匯報一切。臨行前,老者給我配了兩副溫和的中藥,並千聲叮囑:「一定要帶病人過來看看。」
我小跑著回到研究所的大門,遙遠便發現,那台警車已經不見了。難道麥警司已經離開了?是什麼變故令他如此匆忙,甚至無暇給我撥一通電話?
我急急地找到那個警衛,他還是那副狗眼看人的模樣,一臉輕蔑地道:「我以為你已經將那副不羈的行頭卸下來了。」
我怒道:「我沒時間跟你作口舌之爭!我馬上就要知道,麥警司到哪裡去了!」
我嚴肅的神色令他覺得此事萬分緊急,他立即斂起了那副不可一世的臉容道:「麥警司在5分鐘之前已經隨同王教授走了。」
王教授?基因工程學博士王教授?我繼續追問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但任憑我如何軟硬兼施,他還是三緘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