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艷如玫瑰 第9章 記憶是靈魂的皮膚 (2)
    晚上,那位奶孩子的小媳婦死活拽我們去她家吃油餅,還叫上村委會主任拎來一瓶高粱燒陪我們。我們拿油餅卷大蔥蘸大醬,就著小雞燉蘑菇、豬肉燉粉條,吃得小肚子溜圓,氣兒都喘不均了。院裡窗外鬧哄哄擠滿了大人小孩,像相看大影星周潤發大歌星宋祖英似地指指點點瞅我們說笑。村委會主任弓著腰陪著笑,恭恭敬敬一杯接一杯向我和李巧白敬酒。他喜滋滋說,瞧,俺們村今天比過年還熱鬧。

    他還說,你們小兩口在山裡哪個村呀?把家搬過來算了,俺用村裡經費給你們配條船,不用交費,沒事晚上給鄉親們來兩段二人轉,啥事兒都齊了。

    我估計,要是世界第一號男高音帕瓦羅蒂跟我們過來,這位村主任肯定認為那人高馬大的大胡子是李巧白的貼身保鏢。

    《5》

    小Q插入:

    回到別野(墅),李巧白從院裡抱進一捆柴草塞進炕洞,然後點著。我去院裡的簡易衛生間用電熱水器沖了澡,瘋累了一天,熱水這麼一沖,清爽極了也舒坦極了。穿上浴衣回屋,李巧白仍蹲在那兒燒炕,炕洞裡火光熊熊,映得那張俊臉霞光萬道,桃紅柳綠。一股熱流頓時從小腹那兒曖昧地湧起,我不由得兩頰飛紅,特想立馬酥倒在他懷裡。我說你沖澡去,我來燒。

    炕熱了。洗得白白淨淨的李巧白抻著懶腰四仰八叉往炕上一躺說,咋樣?咱是不是大名星?別看身上有高粱花子味兒,這叫真本事!他又長長歎口氣,這幾年我是點不正,不走時氣,讓她爸硬逼著改行了,要不,什麼趙本山潘長江的,算啥?一個個長得跟白菜幫子似的!

    別臭美了,瘋一天了,麻溜兒吹燈上炕!我把電門一關,三把兩把脫光自己,然後拉開被褥,吱溜兒鑽了進去。

    哎,俺咋不懂呢?剛才咱唱的那段二人轉,趙新華和馬翠花鑽高粱地裡干啥了?李巧白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眼睛瞪得老大,在黑暗中冒著灼灼亮焰。

    不知道。我猛地拉起被頭蒙住自己。

    你不知道,俺不知道,那咋整啊?

    那就不整唄。

    還是俺教教你吧!李巧白脫掉衣服就往我被窩裡鑽,我死死裹住被子,身子扭來扭去就是不讓他進來。不行不行,俺可不是馬翠花!你現在光有綠本沒紅本,俺說不行就不行!

    李巧白只好怏怏拉開另一套被褥躺下,行啊,好飯不怕晚,回頭等我拿紅本來吧。唉,好不容易弄個別野住,沒想到還像個跑腿子抱著枕頭過夜。哎,小芳,城裡人管兩口子干那事兒叫啥?叫做愛對吧?叫得沒味兒又沒勁。挺美的好事兒一說做,就有點兒假有點兒裝,裝啥裝!咱鄉下人叫得多性感多痛快,叫操,叫干,聽著火辣辣的,多過癮!

    別臭美,誰跟你是兩口子!我掀開被子回了一句又蒙上頭。

    不是兩口子干那事兒叫啥?

    叫耍流氓唄。我悶在被窩裡說。

    都是月亮惹的禍,也是炕惹的禍。炕好熱,烤得身子軟綿綿火辣辣的。沒挺過3分鍾,我暈暈忽忽沒羞沒臊不知怎麼一滑就鑽進李巧白的被窩。

    李巧白一把摟緊我嘻嘻笑著說,咋樣兒,想做人工呼吸了吧?

    你真壞真壞!我拿一對白白爽爽的小拳頭捶他,然後一頭拱進他懷裡。25歲了,這是我第一次整個兒一個一絲不掛軟在男人懷裡,我覺出他熾熱的堅硬和無恥的進攻。但我絕不想無私奉獻見義勇為,我緊緊夾住熱乎乎的雙腿。

    李巧白,有一句話你還沒說呢?我抱住他的脖子仰臉瞅他。

    啥話?

    你還沒說你愛我!

    什麼愛不愛的,那都是城裡人假模假式的酸詞浪語,今兒個說愛,明兒個就變,咱鄉下人不說愛。

    說啥?

    咱鄉下人說“過”。小芳,從今兒以後咱倆在一塊過一輩子,干不干?

    干!我激動地摟緊他。

    李巧白的人工呼吸特流氓,吸完我的嘴又吸****。不知是親還是咬,弄得我麻酥酥地痛。我拿兩只掄過扁擔的小手緊緊摟住他,拿兩條光腿緊緊勒住他,身子扭來扭去熱乎乎貼住他,嘴裡哼嘰著我不嘛我不嘛就讓他滑進去了。雖然李巧白沒說愛,聽著卻特踏實特貼心特刺激。有一點點被他洞穿的痛感。然後就是被充滿的快感。空虛的青春一去不復返。別野(墅)裡的小芳開花了。李巧白真是個野蠻村夫,他干得地動山搖翻江倒海氣喘吁吁大汗淋淋,干得炕洞裡發出轟轟的回響。我特處女、特憤世嫉俗、特逆向思維地叫著不不不,身子卻像風流慣了的農村小娘們兒,波浪似地顛動著和他對著干。不知過了一百年還是一萬年,我像母狼似地發出一聲尖厲的嚎叫,昏過去了。

    多少次我想昏倒在男友懷裡,這回是真昏倒了,而且一夜之間昏倒三次。

    《6》

    小Q插入:

    迎著早晨八九點鍾的太陽,我們朝氣蓬勃、精神抖擻地又來了一次。過後我屈腿跪坐在炕上,一邊哼著馬翠花的小浪曲兒一邊拾掇衣物,李巧白懶懶地賴在被窩裡不肯起來。

    我說累殘了吧?

    他笑瞇瞇說,我給你講個段子吧。

    說是一個鄉下人和一個城裡人在飯店喝酒吃飯,那個城裡人特講衛生,不斷用餐巾紙擦嘴,鄉下人特不理解。鄉下人說,真是怪了,你們城裡人怎麼老是跟我們農村人對著干呢?過去農村窮,我們吃粗糧,你們城裡人吃細糧,現在我們吃上細糧了,你們反倒搶著吃粗糧;過去你們娶妻生子,我們娶不上媳婦,現在我們娶上媳婦了,你們卻開始包二奶了;過去我們穿粗棉布衣服,你們穿滌卡、的確涼,現在我們穿混紡了,你們又開始穿棉布了;過去農村沒紙,我們只能用石塊、苞米葉子揩屁股,現在我們用紙揩屁股了,你們反倒用紙擦嘴了!

    《7》

    陰冷而強烈的風掠過城市的上空。鷗鳥、鴿群和燕子紛飛著箭一般在低空掠過,撲打的翅膀帶著驚慌的氣氛。晚7時,我開著白色寶馬,准時到達海邊一家偏僻幽靜的漁村飯店。飯店用木樁支著,立在海灘上,漲潮時可以聽到地板下發出轟然作響的濤聲。莫華已在這裡候著,瘦瘦的身材瘦瘦的臉裹在深灰色風衣裡。他把厚厚的一迭打印材料遞給我,特號黑體字標題赫然入目:《舉報大貪污犯吳凱!》

    文中列舉了五大罪狀:

    一是亂收費。在地下時裝城,吳凱張嘴就是政策和不可抗拒的規定,每個業主一次交一百元,合起來就是二十多萬元。據業主葉怡的私下記錄和統計,自1992年以來,除去應收的攤床費,各種其它名目的收費近一億元。這筆巨款是否全部入帳,去向如何,不得而知。

    二是大肆揮霍送禮,腐蝕干部。各級領導和大小官員前來視察,要啥給啥,不要也送。由莫華經辦的一次新聞發布會,吳凱就送出八萬元小紅包,價值六百七十九元的山地車八十五輛,高檔手表三百二十九塊。吳凱還替常務副市長雷可包養二奶,提供白色寶馬轎車一輛,富麗大廈1201室豪宅一套,雷可也為他的胡作非為大開綠燈。

    三是搞一言堂。凱達集團就是吳凱的家天下,他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瘋狂打擊堅持正義的同志,凱達集團先後有三位副總被迫調離。現在的兩個副總裁余廣才和宋麗都是吳凱狼狽為奸的同伙。種種跡象表明,曾向上級揭發舉報過吳凱的業主葉怡,就是吳凱蓄意謀殺的。

    四是利用權勢強暴女業主。據了解,時裝城模特隊裡的女業主很多人遭到吳凱的強暴,現已淪為“三陪女”的齊晴就承認,她曾被吳凱強暴過三次,她認為陳麗娟、關雪、葉怡等人都受過吳凱的凌辱,很多女業主被迫退租。

    五是制造假合資。據了解,擔任凱達集團副董事長的港商黃慶輝根本沒有任何投資,他投入的一千萬元,實際是吳凱把集資款打給他,他再打回來冒充港方投資。但黃慶輝年年跟著分紅利,平均每年達一千五百萬。這筆款其實是吳凱和黃慶輝的“私房錢”。此外,經過常務副市長雷可批准,以照顧合資企業為名,凱達集團頭三年免交稅款一千四百萬元。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讀來真是觸目驚心!

    材料署名是:凱達集團黨委書記、副總裁莫華、凱達地下時裝城業主葉怡(已死,由莫華代簽)。

    捧著厚厚的材料,沉甸甸像抱著一顆重磅炸彈,讓我凜然生發出荊軻剌秦王那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還的感覺。我森然一笑說,這東西也許能讓吳凱一命嗚呼,也許讓我們就此成了人體炸彈。我拿出筆,刷刷寫上一行字:“凱達集團麗多文化傳播公司副總經理胡曉嬋”。

    莫華說,你提供的材料我都寫上了,問題是我們手裡還缺少足夠的證據。集團的財務一直由吳凱一手把持,任何人不得介入,也不大了解情況,所以很難拿到確切的數字和證據,都是估算。

    材料先放放。我想了一會兒說,辦任何事情都需要選擇最佳時機,另外最好能拿到一些證據。現在我的同學王阿蘭替吳凱管帳,看能不能從她嘴裡掏出點什麼。另外,這兩年我和秦小多朝夕相處,覺得她本質上挺不錯的,只是一時糊塗誤入歧途,我想抓緊把她撈出來。

    走出漁村飯店已是深夜。陰冷了一整天,終於飄起了漫天大雪,不過落地即化,我想這大概是冬天的最後一場雪了。我打開前燈,沿著空蕩蕩的海濱公路沖進城市不夜的喧囂。

    《8》

    北極狼:E-mail

    收件人:媚眼狐

    時間:2000年4月20日21時45分

    主題:沒有你的日子裡

    我要告訴你,我並不想你。

    一夜之間,你把你的歡聲笑語,你的飄飄長發,你的輕輕呢喃,你的姍姍身影,全部裝進小皮包帶走了。感謝你,我的生活一下變得高尚起來——高尚得空空蕩蕩。我已經習慣了每天的思念、問候和曖昧的等待,習慣了聽你、看你、吻你和要你之後的充實和快樂。現在我必須時時提醒自己:這一切都過去了,都是曾經了——哪怕這提醒充滿痛楚,充滿沒出息的眼淚。問題的嚴重性在於,我的生活到處布滿你的香味和印記:床下仍然放著你那雙半透明的塑料拖鞋,枕巾上曾遺留下你的幾絲長發,藍色小屋的牆上仍貼著你寫下的幾頁紙片。拉起手風琴便想你彎成弧形的狐媚眼。路過街角的某個飯店便想我們曾在這兒吃過幾次飯。去海邊便想我們曾在這兒默默偎依凝望大海……

    記憶是生命中最柔軟也最堅硬的東西。記憶是靈魂的皮膚,誰都脫不掉它。你可以改變你,我可以改變我,我們卻無法改變記憶。

    那位准法國女郎沈娜又從北京飄回。昨天早晨,我們相約一起去爬山。上山的時候天還是霧蒙蒙的,爬到山頂天忽然放晴,縱目四望,天朗氣清,海在山那邊如一片明鏡,森林在山這邊如一片綠海。

    沈娜動情地說,大地什麼時候綠的?春天什麼時候來的?別看我們天天在生活裡泡著,可生活中的許多變化常常是在我們不知不覺中發生的。

    很有哲理。這話讓我想到你,想到她,想到我自己。

    身高171cm,穿著白色牛仔褲和寬松白色T恤的沈娜背手靠著一棵粗大的柳樹,顯得亭亭玉立。我說過,她的眼睛像鞏俐,鼻子像劉德華,嘴巴像******,胸部像德德瑪,腰條兒像宮雪花,清水掛面似地長發像你。這會兒,她臉紅紅的,胸部激烈起伏,額上有細密的汗珠閃閃發光——那是爬山累的。她說,白茫,你知道嗎?我從北京回來了。

    我說,是啊,此刻你在山上,在我面前,當然不是鬼魂。

    傻樣兒!她格格笑了。我是說我不在北京飄了,我回來了,我現在是H市外國語學院的應聘講師了。

    我驚訝地瞅她,陽光飄在她臉上,黑亮的眸子裡有夢幻般的光彩。

    她說,白茫,你不要自鳴得意,我不是為你回來的!

    我說,那麼,你為誰回來的?

    我為我自己回來的……因為我找到了自己的生活和未來。她忽然有些沖動。

    我默默望她。那一瞬間我很感動。

    我說,謝謝你,沈娜,你的話讓我忽然發現自己活得還有些理由,有些價值,有些意義,不至於在灰心喪氣的時候跳大海。我坐到山巖上,背身攏手點著一支香煙。

    好半天,沈娜沒動靜。我回頭一看,她依然靠在樹上不動,山風吹得她長發亂飛,淚水正在臉上縱橫流淌。

    沈娜,你怎麼了怎麼了?我扔掉煙走過去。

    她情不自禁咕嚕咕嚕沖出一串法語。我說,據說法語是世界上最優雅動聽的語言,可這時候還是說中國話比較方便,不用翻譯。

    沈娜的話像山裡春天的桃花水,一瀉而出。

    沈娜說,白茫其實開始我沒想和你好,我想我盡管對你沒反感但不會愛上你,日子長了接觸多了我發現你是挺好的人,很善良很內在很自重很有才華,對女孩子很認真很嚴肅也很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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