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艷如玫瑰 第7章 我被愛的利劍劈成兩半 (2)
    阿蘭說,你們腦袋是不是進水了?忘了我是何等人物!她沉思一下,態度忽然變得特鄭重特深沉,她說你們別看我瘋,其實我是很有原則的,不想認真的上床就特快,想認真的就絕不輕易上床。逮著一個有錢的、心腸又好的帥哥的確不容易。這次我和吳飛是認真的,認真了就不能讓他感覺我太容易到手,平時我把自己把守得嚴嚴的,很少讓他碰我,這回他可逮著機會了,死命摟住我親個不停,從臉蛋到嘴唇再到胸口……那充滿男性氣息的狂烈的吻就像大海波濤吞沒了我,我目眩神迷渾身發燙,禁不住軟軟滑落到地毯上,襯衫的鈕扣鬆解了,胸罩的掛鉤鬆解了,他的身體像一隻大鳥裹住了我……就在他的嘴唇在我胸脯上纏綿的時候,一隻賊手卻偷偷向下延伸……他的喘息,他的堅挺就像海灣戰爭時的美國精確制導導彈,氣勢洶洶地兵臨城下。這種時候,我估計小Q肯定就地昏倒了,而我的理智告訴我,絕不讓他輕易得手,輕易得手的東西是不會得到珍愛的。於是,在地毯上,一場激烈而又靜寂的近身肉搏戰開始了。我們氣喘吁吁,我們大汗淋淋,在黑雲壓城城欲摧的關鍵時刻,我把牛仔褲的鱷魚牌皮帶啪啪啪連緊三扣,說拿通行證來!

    吳飛愣愣地問什麼通行證啊?我說街道辦事處就有。

    吳飛醒悟過來,欣喜若狂地抱起我滿屋亂轉亂叫。我不失時機地揪住他的耳朵警告他,我決定把繩索套在你脖子上,但絕不是今天。

    阿蘭說完,又灌下半杯藍帶啤酒,說這些日子為假裝淑女,我在吳飛面前滴酒不沾,饞死了!

    小Q說,阿蘭你看過《第四十一個》那部電影嗎?前蘇聯的,說的是一個女紅軍和當了俘虜的白匪軍官瞎搞的故事。

    阿蘭說,看過,你什麼意思?

    小Q壞笑著說,吳飛是你的第四十一吧?祝賀你終於當了一回處女!

    《3》

    5月8日,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遭到美國及北約的野蠻轟炸。第二天,我和秦小多以中國H市麗多文化傳播公司全體員工的名義,用英文給美國白宮網站發了個帖子,譯文如下:

    尊敬的克林頓總統:今天的美國唯一值得我們熱愛的是可口可樂和好萊塢大片,而最討厭的則是您、美國大兵和炸彈。憑您的智商,您一定懂得,如果十二億中國人每人挖一鍬土,地球就會被挖出一個大洞,您和您的白宮就會轟然倒塌,掉進洞裡,並從中國這邊的洞口掉出來。您知道那時我們會怎樣熱烈歡迎您嗎?我們會把您塞回洞口並徹底埋葬!

    十天後,美國總統辦公廳居然給我們回了一個帖子:

    總統非常感謝貴公司全體成員的提醒。總統表示,如果有一天他從那個洞口掉出來的話,帶去的將是鮮花而不是炸彈。期望那是一次友好的訪問。

    美國佬就是他媽的聰明過人又陰險透頂!

    《4》

    五月中旬的一天,雷可去K縣視察工作,秦小多想藉機跟縣領導見見面,爭取把縣城的燈箱廣告包下來。

    雷可面有難色,想了想說行吧,不過眼下各方面有點敏感,工作要靠你們自己去做,我不能多說話。

    站在旁邊的我聽出雷可內心有點兒緊張,有點兒擔憂什麼,甚至有點兒莫名的恐慌。可沒心沒肺的小多沒多想,說我跟你狐假虎威走一趟說行,不用你出面!

    常務副市長出巡,政府自然有一大幫相關局處長隨行,其中就有小腦袋三角臉的市公安局副局長李星。他們個個西服革履,紅光滿面,頭髮和皮鞋閃閃發光,顯著特風度特氣質特幹練。早晨八點二十分,秘書趙啟華拎著皮包,為雷可打開車門,雷可把深藍色風衣往臂上一搭,說出發吧。接著只聽砰砰砰一陣車門響,幹部們嚴格按級別高低先後上了車。十幾輛轎車排成長龍,浩浩蕩蕩向一百六十公里以外的K縣馳去,我們的白色寶馬緊跟在雷可的黑色奧迪後面。出發時,雷可向局處長們介紹說,秦小多小姐是他北大荒一位戰友的妹妹,現在是麗多文化傳播公司的老闆,胡曉嬋小姐是她的副手,兩人很能幹,把公司操持得紅紅火火,是區裡的交稅大戶呢,今天順便跟著去縣裡辦點兒事。

    局處長們不管心裡怎樣鬼畫符,一律笑容可掬、熱情洋溢地伸過手來說幸會幸會,做作得像給雷可看的。有幾個還認出我們,說兩位小姐是不是上過電視,主持過有關廣告策劃與文化開發的節目啊,不怪雷市長對你們評價很高。大家都表示,你們既然是雷市長的朋友,有什麼困難就說,別客氣,我們都會幫忙的,領導就是服務麼。

    年初,秦小多跟我說,你是常務了,和雷可平級,別給我開車了,雇個司機吧。司機找來了,名叫關宏志。他長了一張典型的蒙古大臉和細瞇眼,平時不多言不多語,沉穩之極。據我觀察,即使天上掉下個飛碟,飛碟裡走出個仙女,他那雙厚眼皮也不會抬一抬,不過從飛碟下來仙女是光著腿還是穿絲襪,小腿修長還是短粗,包括乳房大小,他都能收在眼裡。

    這會兒,關宏志穩穩開著寶馬,跟著雷可的奧迪前進,我坐旁邊,小多坐後座。閒極無聊,我說起在學校演青春劇的事,有一次我飾演失戀的女孩,黑黑的眼圈,長髮披散,赤足光腿,穿著白色拖地睡衣在舞台上晃來晃去,以極其做作的腔調朗誦一首哈姆雷特式的愛情詩,詩中反覆吟誦,我殺了他,還是繼續追他?

    全場上千人,女生一齊尖著嗓子喊,殺了他!

    男生一齊喊,追他!

    那時小Q剛與一位熱戀了半年的哲學系大四男生分手——因為那男生畢業要回家鄉結婚了。在一片混亂的叫喊聲中,小Q泣不成聲,當場昏倒。

    秦小多笑得花枝亂顫。

    車隊行至半路,忽然刮起大風,剛才還陽光燦爛的天空,眨眼間陰雲密佈,天昏地暗,飛砂走石,橫空的電線發出尖利的呼嘯,眼見路旁有些碗口粗的楊樹和老朽的柳樹在烈風中卡嚓嚓折斷,嚇得我和小多一驚一乍尖叫不止。這時,小多的摩托羅拉響了,是雷可從奧迪車裡打來的。他說六十公里以外的靠山村遭了暴風和冰雹,聽說塌了不少房子,還傷了人,縣裡主要領導趕過去了,他也要去現場,問我們直接去縣城,還是跟著去村裡。

    我和小多異口同聲,去村裡。戰爭年代的美眉如李鐵梅、小常寶都有一顆紅亮的心,現代美眉都有一顆好奇的心。常聽電視新聞裡說這個災那個災,從沒親臨現場看看,這回可以開開眼界了。我和小多一下子興致大發,好像去拍電影裡的恐怖場面,007已經孤身插入敵後,就等兩個邦德美女妖嬈而出。

    《5》

    車隊停在靠山村村前的砂石公路。

    時近中午,風勢弱下來,冰雹也化了,質量很差的砂石公路一片泥濘。幸虧後備箱總是備著我和小多的旅遊裝備,我們換掉高跟鞋,戴上太陽鏡,把風衣領子豎起來,跟隨各級領導向村裡走去。此行顯然未在計劃之中,領導們亮晶晶的皮鞋只好左跳右跳,盡可能尋找較為乾爽的落腳點,遠遠一看像在跳非洲部落裡的某種集體舞。

    村前橫著一排白色磚牆,牆上寫著「開放搞活,振興靠山」之類的口號,牆後面是一幢幢齊整的紅磚瓦房,只是玻璃都碎了。這哪像災區或戰地啊?我甚至有一點點失望。可剛剛走過前排的磚瓦房,我和小多一下驚呆了。這是我們第一次親眼看到老天造成的巨大災難!彷彿剛剛經歷過戰爭的襲擊和血洗,幾十幢老舊的土坯房成了一片廢墟,十幾根電線桿橫七豎八躺在村中央的路上,遍地是殘磚斷瓦、碎玻璃、塑料布、草簾子、破炕席、舊衣服和各種破碎的家用物件,顯然是颶風捲出來的。位於村後的小學三間教室也全部倒塌,只有寫著「靠山村小學校」的木牌斜掛在一棵老榆樹上,在風中吱嘎搖晃。村民們個個神色淒傷沉痛,有的在廢墟裡挖尋著還能用的東西,有的圍著死者哭得死去活來。村委會幹部說,共有二十八人受傷,兩位老人和一個七歲孩子來不及跑出來,被倒塌的房屋砸死了。

    縣領導說,已經通知縣醫院和急救站,救護車正往這邊趕呢。

    雷可夾著煙,和縣領導一邊商量著救災舉措,一邊一家家走一家家看,與每位老鄉親切握手,說幾句安慰的話,表情特深沉特莊嚴。風把他的頭髮吹得很零亂,皮鞋沾滿泥巴,褲角也捲起來了,遠遠看去特像焦裕祿。我和小多默默跟在後面,看著這些貧窮的農民百姓,看著他們臉上辛勞的層層皺紋、縱橫的淚水和粗黑的雙手,看著慘不忍睹的災後景象,我悚然無語,心裡隱隱作痛,淚水一陣陣往上湧。我想起我的孩提時代,這就是養育過我、養育著我們的大地和父母呵,已經九十年代了,他們依然在貧窮中煎熬。大概小多想的是同一個問題,她問眼睛紅紅的鄉長,這兒怎麼這樣窮?

    鄉長歎口氣說,這個村地處山區,離海遠,交通不便,開放搞活很難,過去靠砍林子為生,現在林子砍光了,種點糧食也僅夠餬口的。沒辦法,吃了多年救濟了。小多沒問,鄉長也沒說,為什麼村前的那堵牆和那排房子那麼好看?

    《6》

    我見過太多的已經富起來的農民,多少次驚喜過振奮過感歎過,這回第一次看到勉強維持生計的窮苦百姓,我極為震驚並感到難過。

    要把這些老百姓從貧困中徹底解救出來,還需要國家、政府和官員,包括我們自己,做多麼艱難而持久的努力啊!共產黨當年是為老百姓打天下的。老百姓曾用自己的奶水餵過受傷的戰士,曾用自己的血肉為軍隊的呼嘯猛進鋪平道路,曾用獨輪車把革命從大北方推進到大南方,這是我從教科書和文藝作品中看到的。看的時候激動過,激動過後也就忘了。這些故事太遙遠,現代美眉有太多自己的追求、快樂和煩惱。我們正年輕。我們擁有未來因而用不著在乎歷史。在大學遇有老師講革命大道理,我會說,累不累呀,歇著吧,請給我們講講關於人類基因或者宇宙中的黑洞問題吧!

    置身於這貧窮破敗的靠山村,教科書中和文藝作品中所有那些動人的細節和鏡頭突然全部復活在我心中,尖刺一樣深深刺痛了我。也許是現代美眉多愁善感的緣故,也許因為我小時曾在農村生活過,親情還滲在血液中,我忽然覺得當年紅嫂用奶水喂的就是我!老百姓用擔架抬的就是我!面對日本鬼子血淋淋的刺刀和兇惡的查問,老百姓緊緊摟住一個女孩說這是我親閨女,那個女孩就是我!

    濕冷的風從山後纏繞過來,我長髮亂飛,渾身發冷。我忽然想哭一場,忽然發覺自己在大學時怎麼那樣淺薄?剛才在車上想來看看驚險場面的念頭又是多麼卑微和可鄙!

    一處坍塌的院牆旁,一家老老小小圍著一具孩子屍體哭得地動山搖,孩子躺在門板上,細小的身子蒙著白布。我和小多走過去站了一會兒,淚水止不住湧滿眼眶。我掏出皮夾,拿出三張百元鈔默默放到孩子的屍布上。木呆呆的小多似乎也清醒過來,趕緊打開小皮包,拿出手機、化妝品和一些零碎用物,然後底兒朝上一倒,十幾張大鈔、幾十張零錢和好些硬幣嘩啦啦流瀉下來。

    遠處,雷可站在一截斷牆上,正在對縣鄉村幹部和成群的村民發表演說。他的聲音激昂慷慨,手勢果決有力,他號召大家團結起來,奮力抗災,積極開展生產自救,黨和政府會妥善安排大家的生活……

    去縣城的路上,秦小多一直默默無語。我說你怎麼沒話了?

    小多說,人的命運真是千差萬別,就像雨點說不定落在什麼地方。進了靠山村我一直在想,假如我落生在這兒,這輩子也就完了。

    我說別那麼悲觀,我就生在這種地方。

    小多說,靠山村離H市不過一百多公里,想不到這麼窮,咱們不能白來,總該幫老百姓做點兒什麼吧。公司這半年效益還行,給靠山村撥十萬元怎麼樣?太多的事兒咱管不了,可以幫他們把學校重建起來。

    我說那太棒了,你可就是新時代最可愛的人了!

    小多說我可沒那麼高覺悟,假如我生在這種地方,能看著不管嗎?

    《7》

    北極狼:E-mail

    收件人:媚眼狐

    時間:1999年7月19日20時20分

    主題:找啊找啊找朋友

    轉眼又是夏天。

    我總是路過一年四季,把生命當葉子一片片扯落隨意地拋灑。仔細揀拾淡淡的記憶,儘是碎片像雜亂的腳印。事業於我是那樣的虛幻,愛情於我是那樣的遙遠。每天晚上,在紙上塗抹幾句歪詩,在畫布上塗抹幾筆零亂的色塊,自以為驚世駭俗曠世絕唱,第二天早晨再看,就像過夜的陳茶嚼過的甘蔗曬乾的尿布用過的紙巾。我甚至對自己不感到一丁點兒絕望——絕望也是一種火氣一種剛烈一種決絕。

    這是一種想活能活下去、想死卻死不了的感覺。

    我找不出什麼原因為什麼會這樣。也許因為你?不肯愛你卻又想你,想愛你卻又不敢愛你。人海茫茫,我不知道想娶的那個女孩在哪裡?

    此刻我以記者的方式向你報道,前天奉老父之令,我作為H市白領小市民的優秀代表,親切會見了老父同事——一位法語教授的千金,她叫沈娜。雙方在友好氣氛中進行了會談,在國際國內許多重大問題上達成共識,並同意進一步發展雙邊關係,特別是經貿方面的合作,比如販賣法國過季服裝、盒裝牛奶、床上用品和化妝品什麼的。雙方同意暫時不就未來關係的發展發表共同聲明。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