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台故事365天 酉卷  酒趣之三 (4)
    已經喝了四十多年酒的父親,就這樣突然斷了與酒的緣分。這其中的痛苦,恐怕也只有父親才清楚。

    當醫生告訴我們父親的病情後,我從來都沒有這樣後悔過,後悔沒有在父親身體健康時候,給他買一瓶茅台酒好好品嚐。

    我想給父親買一瓶茅台,這個念頭瘋狂地纏著我,可我又怕,怕這酒會害了父親,加速他的病情發展。因為我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如果我給父親買了茅台酒,他一定會偷偷地把那瓶酒喝完。對他來說,喝一瓶正宗的茅台酒,似乎已成為一個情結。

    忍不住,在私底下與母親和妹妹們商量,結果遭到她們的一致反對,因為父親的肝和腎已變得非常脆弱,不能再受酒精的刺激了。無奈,我只好在心裡對父親說一聲對不起。

    前幾天,參加一個飯局。

    席間,我驚訝地發現,主人招待我們的居然是53度的飛天茅台酒。瓶體是我非常熟悉的白玉色,防偽瓶蓋上掛著細細的紅綬帶。白底紅色的中國貴州茅台酒幾個字很有氣勢地貼在瓶體中間。

    來一杯,來一杯。主人握著酒瓶,給大家斟上了門前杯。

    我是不喝白酒的,可這杯茅台酒無論如何我也要把它喝下去。也許,在我的潛意識裡,這杯酒我是替不能再喝酒的父親喝的。

    來,為我們的健康乾杯!

    舉起晶瑩的酒杯,我聽到玻璃與玻璃的清脆聲,穿過綿長幽香的酒液,直抵我情感的心扉……

    借酒行事

    於卓

    說到我的婚事,就得提提茅台酒,而提了茅台酒,自然就要講講我哥哥。我哥哥也算是個有出息的人,安身北京,是國家某部的公務員,那年哥哥從北京回湖南老家,帶了一瓶正宗的貴州茅台酒。

    我們家裡陽氣比較足,齊刷刷兄弟五個,住在韶山區最偏遠的農村,田景不盛,人氣不旺,黃土是我們這裡唯一的財富。過日子總得有奔頭,而且是越不景氣越有盼頭。在農村,房子是壓在我們莊稼人心頭上的大事兒。1976年,我們家東拼西湊,從親朋好友那裡借來幾百塊錢,滿心憧憬地將茅草屋改建成了五間土磚瓦房。

    土磚瓦房似乎給我帶來了一些好運,那年我考取了大專,帶著某種說不明的興奮,離開土磚瓦房開始了我的另一種人生。畢業後,我被分配到本市一所農村高中學校,每月掙三十多塊錢的死工資。每次工資到手後,我得算計著花,因為還要拿出一些錢來,給父母償還蓋土磚瓦房時拉下的饑荒。

    後來在我二十五歲那年,一位好心的長輩給我介紹了一個對象,說對方是家裡的獨苗,人長得要模樣有模樣,在紡織廠上班,而且她父母都是按月領退休金的人。那時她們的廠子,雖說是吃計劃經濟的大鍋飯,但日子普遍好過,福利好得也是讓外人眼饞。她每月掙到手的錢,有時能從二百上下浮動到三百左右,令我感歎。

    記得我們相識後不久,我心裡的落差就顯現出來了,感覺到我們之間在許多方面都不能比,同時也意識到她對我不是很熱情,交往就有些疙疙瘩瘩。我這人拿得起放不下,我非常喜歡她。可是戀愛這事兒,剃頭挑子一頭熱哪行,我得想辦法讓她的芳心升溫。怎麼才能打動她的芳心呢?愁了一些日子,我終於等來了表現的時機。

    那天哥哥講,喝他從北京帶回來的茅台酒,一來孝敬辛勞的父母,二來哥幾個熱鬧一下。聽了這話,我靈機一動,腦子猛然間開竅,悄悄溜出家門。

    我來到了女友家裡。路不算近,二十多里地,我只用了一小時二十分鐘不到。見到女友父母,我把早已編好的詞兒甩出來,說是父母今天特地讓我來請二老過去見見面,吃頓飯。不等二老反應,我又跟上說,其實也沒什麼大魚大肉,就是準備了一瓶茅台酒。這後一句話,顯然份量十足,可我卻是故意說得有一搭無一搭,只是把住音調不跑不散。後來我心裡索要的那種氣氛,果然就給我的小表演製造出來了。她父母都是好酒之人,一聽說有茅台酒喝,眼裡就不由得放出了亮光,嘴上呵呵哈哈,手上的動作也不少,說過去只是聽人說韶山賓館裡,存著兩對茅台酒,沒想到這輩子也能有這麼一回口福,滿口應下。看著眼前這二位多少有些失態的貪酒老人,當時我並不覺得好笑,因為在當時的農村,能喝上茅台酒,怕是一般人家做夢都做不到,甭說喝到嘴裡了,就是能看上一眼茅台酒,那也是你有身份、有地位的象徵!

    爸、媽,你們這是幹什麼去啊?這時一個姑娘,推著一輛全新的飛鴿單車進了院子,看著從頭到腳換得整整齊齊,臉上眉開眼笑的父母有些犯蒙。我心裡一陣急跳,我知道她這是剛剛下班回來。她父母讓她一起去我家,她問去做什麼,她父母許是心情好,就不說開,跟女兒賣關子,女兒就更是一臉蒙在鼓裡的表情了,還不時地偷看我。我身上熱乎乎的,意識到是時候了,我得趁熱打鐵,借酒行事,自己的夢自己圓……

    那天的茅台酒,醉了她父母的心,當下就把女兒與我的終身大事敲定了。一瓶茅台酒,就這樣讓我在受阻的愛情河流中,找到了解圍的渡船,香醇了我的生活。當年那個空茅台酒瓶,我至今保存著,置放在愛巢裡最顯眼的地方,閒暇時,我和妻子一回想起昔日這瓶茅台酒賦予我們浪漫的愛情故事,心裡仍然有股初戀的滋味。

    茅台酒盡孝

    湯其光

    每天晚飯前都是父親最幸福的時光。他會急切切把心愛的小方桌搬到院子裡,回頭招呼正做晚飯的母親,弄個菜來,我要喝兩杯!不待母親回答,便寶貝似的打開那塑料酒桶的蓋子,湊到跟前長長的吸口氣,全身心的享受著酒香滲透心肺的感覺。倒上酒後,父親會盯著杯子裡的酒注視一會兒,神態專注而安靜,漸漸地他和酒便都融入了一片金黃色的夕陽餘輝裡。

    父親愛喝酒,但不酗酒,每天晚上都喝,每次只喝三杯,從不少喝也不多喝。自己喝如此,來了客人也是如此。記得有次在外地工作的舅舅來家,全家人都很高興,父親陪著舅舅喝酒,三杯酒後就擺手說我好了,你隨意。母親就勸他,說今天小弟來了,你就不能再陪他幾杯?破回例!父親搖頭,滿臉的歉意,一個勁的說,我是真的喝好了。舅舅過後對母親說,姐夫是真懂酒的人,因為愛,所以珍惜,把酒當成人敬了。

    父親愛喝酒自然也愛評酒,哪地方的酒有什麼特點?什麼來歷談起來都如數家珍。他對全國的酒比較來比較去,最推崇的還是茅台酒,說茅台酒是國酒,列第一絕對是天經地義的事。見我有些疑惑地望著他,父親便詳細的講解起來,說小光,你知道我為什麼說他是第一白酒?因為茅台酒有不同於其他酒的整個生產工藝,生產週期7個月,要經過八次反覆蒸餾,蒸出的酒入庫貯存4年以上,再與貯存5年、8年、10年、20年、30年、40年的陳釀酒混合勾兌,最後經過化驗、品嚐,方能出廠。說完,一臉敬仰的表情,最後感歎道,這那是在釀酒?就是在精心製造件藝術品嗎!

    父親如此推崇茅台酒,卻從來沒有喝過。我小時候聽他每次介紹完茅台酒後都有些失落地歎口氣,自言自語地說,如果那天能喝上一杯就好了。但嚮往也只能是嚮往。因為當時才改革開放,家裡也是才解決溫飽問題,喝茅台酒也只能是個夢想。我見父親那樣總有些不忍,就有些豪氣地對他說,爸爸,等我長大掙錢了一定給你買瓶茅台酒。父親聽了高興的一個勁地點頭,臉上的笑像盛開的花,連說好好,幸福的好像馬上就能喝上茅台酒似的。

    終於我長大了,大學畢業參加了工作,領到參加工作的第一個月工資,我便拉著女朋友向商場奔去。積壓了太久的夢想一旦就要實現,我的心裡竟又些緊張,兜裡的錢也被攥的濕漉漉的。在茅台酒專櫃面前,我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來瓶茅台酒。

    女朋友看了看酒的價格,輕輕扯扯我的衣襟,小聲說,好貴啊,可不可以給爸爸買瓶其他的酒?我搖搖頭,說不行,接著就把父親對茅台酒的嚮往講了一遍,我對女朋友說,你想想,一個對茅台酒那麼鍾愛,那麼熟悉的人竟然沒有喝過茅台酒,這該是件多麼遺憾的事!女朋友聽後點點頭。

    父母見到我和女朋友一道回家高興的合不攏嘴,做了豐盛的晚餐來招待歸家的兒子。父親拿出瓶酒,說小光,今天爸爸高興,你要陪爸爸喝兩杯,我說不忙,我給你帶的好酒。說完我沖女朋友眨了下眼,女朋友點了下頭出去了。父親楞了下,突然感覺到了什麼,脫口而出,你真給爸爸買了茅台酒?說完眼角亮晶晶的。

    等茅台酒被女朋友放到桌上,父親表現出了與年齡不相符的激動,反覆地看著商標,嘖嘖稱讚,雙手親暱地撫摸著乳白色的酒瓶,那神態就像撫摸一個熟睡的嬰兒。小心、莊重而幸福。我要把酒打開,父親擺擺手,意思他自己來。父親酒打的很慢,打開後,父親又對著瓶口深深地吸口氣,瞇起眼睛,幸福的有些顫抖,連連說,好酒好酒,真是名不虛傳,聞一下這香氣都能記一輩子!倒一杯,父親一飲而盡,竟露出了醉意。

    回去的時候我私下徵求父親對女朋友的印象如何?父親聽後瞪起了眼,說能陪你給我買茅台酒的女孩子還能錯了?你小子給我聽著,可得好好對待人家。還有,對你那岳父說一聲,叫他有空來,我用茅台招待他。

    恩師酒

    黃克庭

    「現在,全村的青壯年都下山賺錢去了,僅剩下不到四十來個體衰的老年人。算來算去,今年61歲的賈老師,是如今住在村子裡最年輕的人了!」老村婦得意地說,「我比賈老師整整大一輪,是看著賈老師長大的堂嬸。」

    聽老村婦說,賈老師是該村唯一念過大學的人。現在,賈老師每天與七八隻羊做伴,早出晚歸,滿山遍野地跑。他常常跟人說,養了大半輩子猴子,最得意的是,教出了36只會說洋話的靈猴,沒想到,這些學會了說洋話的猴子全跑到國外去了。

    「賈老師常對人說,最可氣的是,他的寶貝兒子出國留學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還娶了一隻說什麼『大吉大利』(意大利)的洋猴做老婆;他的女兒,竟然被他的猴子勾引到了賣(美)國。這還不算,最終,他的老婆也跟隨女兒出國不回來了,專為女兒養小猴子去了……」

    站在賈老師的老屋前,聽著老村婦的娓娓訴說,我忽然發現我哥的臉色變得鐵青,我忙問:「你咋了?不舒服?是不是爬30多里山路累著了?」

    哥沒說話,也沒看我,只是兩眼毫無目的地掃視著山屋。

    賈老師是我哥的恩師,原是縣城第一中學的數學高級教師,是我哥高中三年的班主任。賈老師是個很偏心的人,高二上學期末,同學們起初沒評我哥為「三好學生」,結果害得全班學生舉行了7輪「三好學生」的評比,直到全班都知道非把我哥評上不可為止。沒有賈老師,決不會有我哥的今天。

    1978年我哥考上北京大學,我家特地邀請賈老師來家做客。那天,我哥怕請不動賈老師,遂叫我一同前往,說是兄弟倆「就是拖也要把賈老師拖來」。我們從家裡走了四十多里山路後,到了縣城一中,說明來意後,賈老師竟很爽快地答應了。

    那晚,賈老師和我們兄弟倆同睡一張床,一晚上幾乎沒睡覺。因為賈老師喝醉了酒,我和哥守著賈老師直到天明。

    賈老師的酒風令我終身難忘。賈老師酒量不大,喝了兩杯酒後就說「喝夠了」。可是,我爸、媽、哥和我每次給他斟酒,他都並不大力推辭,只是豎著雙掌在他自己的胸前一個勁地搖動,口裡說:「夠了,夠了,我已經喝夠了……」

    由於賈老師並不掩住酒杯,且每次都與我們一樣把酒乾掉,我們都以為他並沒有喝夠,仍很認真地給他敬酒……結果,賈老師喝了個酩酊大醉!

    事後,我們問賈老師:「你酒量不大,為何總是把別人敬的酒都喝了?」賈老師說:「喝夠了,我自個必說,但你們都不信。看到你們那麼真誠地敬酒,怎麼能不喝呢?!」後來,我們才知道,只要有人勸酒,賈老師是每喝必醉之人。

    一晃三十年過去了。雖然後來我再沒見過賈老師,雖然賈老師從沒教過我,但每每在酒席上我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起賈老師。

    這次,我哥回鄉是以「外商」的名義回來的。在老父的一再督促下,終於,我陪我哥來到了賈老師的祖居前。這是我哥出國留學以後首次來拜訪賈老師。

    「我的故鄉並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澀的井水,一條時常幹涸的小河,圍繞在小村的周圍……」忽然,從遠處飄來了雄壯而沙啞的歌聲。老村婦聞聲忙笑著對我們說:「賈老師回村了,你們到村口看看去吧!」

    漸漸地,映入我們眼簾的是,三隻雪白的大山羊首先從前面約百米外的山崗的樹林中躥出,四五隻童羊尾隨其後,而後一個清瘦的揮舞著羊鞭、吆喝著歌聲、穿著一身灰黑中山裝、散亂著滿頭華髮的山民爬上了山崗。

    「歸來吧,歸來喲,浪跡天涯的遊子;歸來吧,歸來喲,別再四處漂泊……」忽地,半首分明有些走調的《故鄉的雲》從賈老師那沙啞的喉嚨裡向四周飄散開去。

    我正要向前去迎接賈老師,不料,我哥卻向後拉了我一把。

    「我們躲一躲,還是不見為好……」哥留下兩瓶精製茅台酒,請老村婦轉交給賈老師。

    沒想到,五個月後,哥哥在美國收到了賈老師寄回的兩瓶精製茅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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