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要不我第一眼看見您時有一種滿臉頭髮的感覺,不過那晚真得很刺激啊!」齊小傑坐在一邊插話道。朱乾坤看著齊小傑笑了笑,說:「是啊!不過粘完鬍子就得把臉抹黑,要不就會穿幫的,呵呵!」
朱乾坤無意中看見了一臉愁雲的蘇檀,好像想到了什麼,於是歉意地說:「蘇檀啊!最無辜的就是你了,我也不知道怎麼你會捲到這件事情裡來。不過你也不冤,你現在有小灰了,我把女兒都交給你了,你也應該知足了!」
朱乾坤坐下,他自斟自飲了一杯之後,沉靜下來,緩緩地:「我老了,以後不會再做傷天害理的事了。劉老弟啊,你那瓶子是我騙走的,我也是沒辦法啊!我想你也知道,你隔壁的那間風水公司的老闆就是在下,不過我很少在那兒出現,即便去了,我想丫男老弟也不會認出我的,呵呵!」
劉丫男不解地問:「我說師傅啊!我們去物業查了,為什麼您的電話號碼是會爺的?」
「唉!丫男老弟,幹我們這行的哪有留電話的,萬一被我們騙的人找上門來該怎麼辦啊。所以我就隨便寫了個號碼,就把會爺的電話寫了上去,因為那時會爺已經瘋了,他的電話早就停機了。」
「是啊,是不能隨便透露行蹤,可你為什麼要費這麼大周折,騙我那瓶子!這又是圖的什麼?我那瓶子也不是很值錢啊!」劉丫男接著問。
「說來話長了……」李胖子打斷劉丫男的話,他說,「劉老弟啊,讓我跟你慢慢說吧!你還記得去我那間破房子裡,你坐過的那把紅木椅子嗎?」
「有點兒印象。」劉丫男說。
「那把椅子其實是會爺的!會爺瘋了以後,他的老伴兒就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賣了。我聽到風聲就化裝成收舊貨的,也想去撿點便宜分一杯羹,於是我就買下了他家的那對紅木椅子。
「就當搬椅子的時候,我看見椅子底下放的這個破箱子,就順手把它順了出來,騎上三輪我就一溜煙兒地跑了,還以為自己淘到了什麼寶貝!
「唉!還是打眼了,行家說那椅子根本不值多少錢,我又打開那箱子,讓我更加生氣的是,裡面就有幾張發了黃的扇面,上面還是空白的,連個屁也沒畫。我把箱子倒過來,看見裡面居然還有一卷畫,我興奮異常,等我打開一看,差點兒沒氣得背過氣去,這畫畫得太喪氣了,就把它卷巴卷巴塞回了箱子。
「後來我和我哥就租了那間偏遠的破屋子,設了一個局,希望忽悠個傻帽兒,趕緊把那椅子賣了!沒料到……」李胖子歉意地瞥了一眼面有慍色的劉丫男,沒好意思往下說。
劉丫男咳嗽了一聲,說:「於是我這個傻帽兒就登場了!「
「劉老弟真幽默,呵呵!」李胖子接著說,「不打不相識啊!沒想到你劉老弟沒看上那椅子,卻看上了那張破扇面,沒辦法,我就將計就計編了個故事把那箱子……呵呵,慚愧啊!」
「不對啊!」劉丫男不解地說,「我說老李,那我晚上經歷的那場捉鬼表演又是怎麼回事?怎麼我覺得這是連環計啊!」
李胖子看了一眼朱乾坤,朱乾坤接過話頭,說:「唉!那天其實我也在場,因為看見了蘇檀,所以沒敢露面,一直在後面操控。劉老弟沒有買那椅子,令我倆很失望,因為風水工作室的租期馬上快到了,我們需要幾萬塊錢,沒辦法,我們看劉老弟這樣天真無邪,就合計出了一招連環計,我們料定以劉老弟的性格,當天晚上必定會折返回來,所以,你們就看見了我的表演,見笑啊!」
「那著火的人形是怎麼回事啊?您能給講解一下嗎?」齊小傑問道。
朱乾坤笑了笑說:「那些都是早就預備好的道具,我們用這種計謀已經蒙騙了很多人,那人形的火光是用蘆葦和黑紙紮的,那死貓也是提前放在那紙人底下的……」
李胖子接著說:「是啊,我大哥在前面表演,我在遠處蹲守,等我大哥發出指令後,我就把那紙人點燃,就這麼簡單!不過劉老弟你放心,你那瓶子我們沒賣,過幾天我就還給你。」
劉丫男哼了一聲,說:「好啊!物歸原主就好!對了!那枚驅邪童子,又是怎麼回事兒,為什麼我在瀋陽道的小攤上看見了一件一模一樣的?」
朱乾坤和李胖子面面相覷,李胖子問道:「什麼啊!你在小攤上看見過,不可能吧!每次做完,我都會把圖紙要回來的……」朱乾坤瞪了一眼李胖子。李胖子自知語失,不說話了。
朱乾坤接著說道:「那驅邪童子真是我師傅傳下來的,只不過貓嘴裡的那個是假的。以前演完這齣戲,當我掏出那枚驅邪童子的時候,被騙的那些人有可能被我忽悠得就會高價把它買下來,於是趁熱就把複製的那枚賣給他,然後找人再仿造一個。」
劉丫男撓撓頭,反問道:「我說師傅啊!那您怎麼沒有忽悠我,把那小人兒也賣給我呢?」
朱乾坤苦笑了一下說:「劉老弟可是古董界的行家裡手啊!我哪敢輕易拿出假貨騙你,要是被你識破,那不就前功盡棄了?」
劉丫男得意地笑了笑,說:「哪裡,哪裡,過獎了!」
這頓飯吃了很久,蘇檀把朱灰送回了家,獨自在馬路上走著。西斜的殘陽漂浮在碧空之上,由橙黃漸漸變得火紅。海河的水已經結冰,河面被塗上了一層淡淡的血色。
結冰的河面上有許多孩子在滑冰嬉戲。蘇檀停下腳步,趴在欄杆上看著河面上的一切,他突然有一種創作的衝動。因為五年一次的大展即將來臨,他也該著手準備了。
這時,河那邊走過兩個人,一個年輕人攙扶著一個老人在散步。那老人的動作很遲緩,一隻手插在口袋裡,另一隻手掌心朝上伸在外面……
就這樣,蘇檀再一次看見了會爺。
扶著會爺的年輕人認出了蘇檀,躊躇了一下,想轉身走開。蘇檀追了過去。那人有些緊張,尷尬地朝蘇檀笑了笑。就在這時,蘇檀看見了那人手上文著的那只黑色的蠍子。
那人不加掩飾地舉起文著蠍子的手,做了一個吸煙的動作,說:「還記得我嗎?我是精神的司機!」
蘇檀終於認出了這個年輕人:「我想起來了,你是會爺的兒子,你是繼廣!你不是……」
「是的,我偽裝成快遞員給你送過一盤磁帶,還給過你一萬塊錢的封口費……」
「我明白了!你給我錢就是為了不讓我把會爺埋掉那孩子的事情說出去,對嗎?」蘇檀問。
繼廣點點頭,說:「是啊!你來天津的第二天我就看見你了,因為我在美術學院的傳達室做保安,那天你一進學校門我就被嚇了一跳,慶幸的是你沒有認出我。等你從美院走出去,我就一路尾隨,沒想到你租的那間房子是我朋友母親的,我那朋友在一家快遞公司工作。其實你也見過他,就是那個在前面修車的物質的司機……
「那天晚上,我倆本想把你拉到那間破屋子裡,把這些事情和你說清楚,沒料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我們的計劃被打亂了。當然我更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真怕你把那孩子的事情說出去,因為我的父親已經經受不住打擊了……」
「可是!」蘇檀打斷繼廣的話,不解地問,「可是!我聽說你……你失憶了,怎麼……難道你的病完全好了嗎?」
「你認為我有什麼病?鬼附身?」繼廣抬眼看著蘇檀,「說來話長呀!媽比我爸大幾歲,是農村出來的,我爸結婚時還沒什麼名氣,當然更沒有什麼錢。後來他開了一家酒館,認識了很多所謂的藝術家,漸漸地和他們混熟了,居然混得小有名氣。有了錢有了名,人就變了,他認識了一個年輕的女人,也就是我的後媽。我媽被迫離婚了,後來被活活地氣死了,那年我才六歲。我開始變得叛逆,消沉,想報復那個女人,讓她離開我的父親,沒料到壞人沒有得到報應可我自己卻出了車禍……
「那個撞我的司機死了。躺在病床上,我突發奇想,想出了一個報復計劃……」
蘇檀睜大了雙眼,瞪著面前的繼廣,他問:「難道你是裝的?你假裝自己被那死了的司機附身了?」
繼廣冷笑了一聲,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會爺,說:「是的,這世界上哪會有什麼鬼啊!人死了就死了……唉!其實我只是想把那個女人嚇跑而已,沒想到竟會傷害到其他人,包括我的父親。」
說完繼廣朝蘇檀會意地一笑,扶起會爺蹣跚地走了。
回到家中,蘇檀擰亮了房間裡所有的燈,抬起頭望向牆上的兩幅畫,一幅新的,一幅舊的,那孩子的臉似乎變得模糊了。
他走過去,似乎是對畫中人說:「會爺已經瘋了,你該放手了……」然後,他抬起胳膊把畫捲了起來,當捲到孩子的臉時,蘇檀彷彿看見了那孩子善意的笑。
從床下掏出了自己的行李箱,他要搬家了,搬到朱灰家裡去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