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博文精粹 第5章 看戲記
    不諳音樂,常引為憾事。小時在農村生活,能聽聽「三弦兒」或「二人轉」什麼的,就是十里八村最大的文藝活動了。文革沒結束的前幾年,生產隊學習天津的「小靳莊」,搞用無產階級思想佔領農村文化陣地,「三弦兒」和「二人轉」這種文藝形式也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樣板戲或反映工農兵的表演唱、鑼鼓群、數來寶什麼的,熱鬧倒是熱鬧,但實在沒有什麼藝術可言。

    以後參加工作,喜歡的也大多是民樂,如《二泉映月》、《梁祝》,古典的像《春江花月夜》等幾首耳熟能詳的曲子。工作之餘把聽音樂當成是放鬆緊張神經的一種調節。談不上有多熱愛,所以每次文化活動中,碰到搞音樂的人士,我都敬而遠之,以防和自己談起音樂來顯得孤陋寡聞。

    前幾天大慶的新劇院建成,特邀上海芭蕾舞團首演。愛人聽說了,就動員我和她一起觀看。說了幾次,看我不為所動,又說:「孩子將來要學舞蹈,看看《天鵝湖》沒準兒能激發孩子的藝術潛能,讓孩子也認識一下什麼是真、善、美。」

    我明白她的意思,就是要看個新鮮。就說,看能不能要到票吧,要著票就去,要不著就沒辦法了,兩手準備。心想,大慶是福利型社會,以往中央來多高的藝術團,單位要是不派票的話,沒有人買票去看的。就是派票了也不一定去。記得有一次中央交響樂團在大慶文化宮演出,政府掏錢,單位派票,原以為會人山人海,特派大批武警去把門維持秩序。可誰知演出時間到了,除了一些領導偌大的劇場門可羅雀,愣是沒幾個人捧場,弄得雙方都十分尷尬。由此傳出大慶是「經濟的綠洲,文化的沙漠」的說法。

    我按以往的思維等了兩天也沒聽說哪個單位發票,就給朋友李建剛打電話。他當過幾年的市文化局局長,現在文聯任副主席,誰沒有票他也不會沒有。他說市裡領導指示,這次演出純粹市場運作,任何單位都不發招待票。我一看他都沒轍了,看來市場經濟都搞到領導頭上了,這次是玩真的了。一打聽票價分為880元、580元、280元、180元等幾種,把情況和愛人進行了匯報,愛人說這麼貴就不去了。我逗她說:不對孩子啟蒙教育了?愛人知道我逗她,說該幹啥幹啥去吧!誰知第二天,李主席打來電話,說票給弄到了。我心想,這李主席還真夠意思,說不定是熊上哪個哥們兒了,沒準是人家自掏腰包買的,還是領導的面子大啊!何以報答,只好有機會請領導多喝幾杯了!

    晚上,帶著愛人和孩子,按照要求提前半小時入場。新建的大慶劇院確實宏偉氣派。我環顧四周,發現空座不多,看來有高雅的音樂必有高雅之人,我是附庸風雅,人家可能就是音樂知己。我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暗自慚愧。大幕拉開,魔王出場。幾個亮相,呼呼生風,轉眼之間,公主已經被魔王變成了小天鵝……

    看了劇情說明,基本知道個大概,我盡量把劇情的細節融入到演員的肢體語言中去。愛人看得聚精會神。七歲的女兒邊看邊在座位上模仿天鵝的動作。到了四個小天鵝出場時,劇場裡的掌聲最多,也最響亮,可能是大家都熟悉這段音樂的緣故。品味小天鵝優美的舞姿,感覺這西洋芭蕾還真有點韻味。不怪說芭蕾舞是音樂皇冠上的明珠,只是我們鑒賞能力低罷了。就如同吃榴蓮,北方人大多受不了那氣味,而南方人卻咀嚼得津津有味。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未進此山中啊!看來審美、欣賞也需要和國際接軌啊!

    曲終人散。看到門外一排排陸續開走的轎車,感到這種演出真是給有錢人看的。劇院的附近沒有公交車也沒有出租車,不說票價的昂貴,要是沒有交通工具,大慶地廣人稀,居住分散,你就是到這兒來一趟都不容易,更別說看戲了。放眼望去,星空一片迷茫,劇場外霓虹燈閃爍,汽車喇叭聲聲。看到這情景,不知為什麼我的心裡竟有一些苦澀。

    在開車回家的路上,愛人問女兒:「你喜歡劇裡的天鵝嗎?」

    「不喜歡。」女兒回答得斬釘截鐵。

    「為什麼?」愛人一臉的迷茫。

    「我喜歡魔王。」女兒說,「他能把公主變成天鵝,就一定能把樹、石頭變成金子,賣化妝品的王阿姨就能買起房子了,姑姑家上學的表姐就能交起學費買起新書包了。」孩子說得眉飛色舞,手還不時地像魔王那樣扇乎著。

    「唉!」愛人感歎著,說,「看來這《天鵝湖》算是白看了。」

    我說:「兒童看世界的視角是成年人無法企及的,我們理解的思路不一定就是她的小腦瓜應該想的,正因為這一點,孩子的世界才像萬花筒般燦爛。如同這看戲,我們在小天鵝的命運上尋找著屬於主旋律的真、善、美情感,孩子在魔王的法力上,幻想著飛翔的翅膀。我們應該祝福孩子,因為她知道通往天堂的鑰匙在哪兒!」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