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們無動於衷,秦墨的傷卻越來越多,都已經血肉模糊了,鮮血粘連著破碎的衣服,他整個人在搖搖欲墜。
冰冷的聲音一聲聲響著:「……十九……二十……二十五……三十三……」
蘇醉兒的心都要碎了,再也強硬不起來,只能不停地流淚,扯著嘶啞的嗓子叫喊:「不要,不要打了!求求你們,不要打他了……「她跌跌撞撞地衝向李微瀾,用力搖著他的胳膊,「我答應你!我再也不玩了,我這就去背《帝策》!我這就去寫新的文章……只要你不打他,我什麼都答應你……」
終於,李微瀾說話了:「君無戲言。」
蘇醉兒笑得像哭一樣:「是的,君無戲言。」
什麼君?她也算君王嗎?連最心愛的人都無法保護,這叫什麼狗屁君王!
李微瀾一擺手,刺耳的皮鞭聲終於停了下來,蘇醉兒轉身就衝了出去,卻在跑到門前的時候,不知怎麼雙膝一軟,猛地跌倒在地上,重重地摔了下。她卻好像沒有任何感覺,哼都沒哼一聲,就立即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地繼續跑:「秦墨……秦墨……」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李微瀾的神色這才變了,眼底波瀾洶湧,彷彿有驚濤駭浪,荒漠狂沙即將捲起……
三天過去了,秦墨依然昏睡不醒。
御醫已經為秦墨的傷勢做了最好的處理,他卻一直不見清醒,就連餵藥都是蘇醉兒一點一點地翹開嘴硬灌進去的。
三天以來,蘇醉兒一直衣不解帶地守在秦墨身邊親自照顧,阿必和棋兒幾次想要替換,都被她斥退。她就像癡了一樣,每天守在秦墨床前,靜靜地看著他的沉睡的容顏,其他的事情,全都不再理會。
李微瀾跑來興師問罪,卻在看到蘇醉兒無比憔悴的面容之後又悄悄退去,而這一切的發生,早已不在蘇醉兒的眼中,她把所有精力都給了床上受傷的人兒。
「為什麼,你還沒有醒。難道你還在怪我嗎?怪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對不起……」蘇醉兒緊緊握著秦墨的手,哭泣自語。
突然,蘇醉兒感覺秦墨的指尖似乎動了動,她驚喜地抬起頭,果然發現秦墨的睫毛在動,先是一顫一顫的然後便慢慢睜開,露出有些迷茫的眼神……
「秦墨!」蘇醉兒激動地叫了起來,歡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你終於醒了!」
秦墨慢慢轉過頭,鬢邊卷落一縷長髮,輕輕拂過臉龐,纏上了他長長的眼睫。他靜靜地看了蘇醉兒好一會兒,嘴唇動了動,才有些艱難地張口:「不要哭……醉兒……」
蘇醉兒更是淚落如雨,她號啕大哭:「對不起,對不起……」
秦墨想要伸手卻無力抬起,蘇醉兒察覺到他的動作,連忙扶著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任由他一點一點動作艱難地為自己擦去眼淚,可是他剛剛擦去舊的,便又有新的流出來,竟是怎麼也擦不完。
秦墨笑了,消瘦憔悴的容顏因這笑容而重新染上陽光,明媚而生動:「醉兒……你想累死我嗎?」
蘇醉兒忍不住撲哧一笑,但剛剛展開的歡顏又迅速萎靡:「對不起,我明知道他們會嫉妒,會排擠你。可是我卻偏偏想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醉兒最喜歡秦墨。我以為我可以保護你不受傷害,但現在才知道,自己是多麼愚蠢啊……」
秦墨若有所思地看著蘇醉兒,眼底光芒逐漸凝聚越來越亮,輕輕吟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醉兒,我一直知道你很聰明,但是直到那時,我才知道自己依然看輕了你。這樣的心胸,這樣的智慧,我簡直不敢相信是只有十四歲的你寫出來的。」
蘇醉兒忍不住臉紅,心裡萬分羞愧。因為這兩句話並不是她寫的,而是在夢裡見到那個名叫張養浩的人讀出來的。蘇醉兒並不清楚那人生活的年代和背景,因為夢中的一切都是零亂無序的,並且是不由自主的。只是見了那麼多,聽了那麼多,因此對那兩句話深有感觸,才會隨手寫出來的。
但是這些事情,蘇醉兒卻不知道如何跟秦墨講,因為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怎麼會在夢中穿越時空,在幾千年的歷史中來來去去。
而秦墨的臉色卻又起了變化,呼吸也有些急促:「可是,這樣的兩句話若是由一代智者說出,必然會流傳千古。可是你卻偏偏身為帝王,掌握一國興亡。所以這話誰都能說,只有你不能說!這也是少相大怒的原因。」
蘇醉兒點點頭:「我明白,都是我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會亂寫了。」
秦墨深深凝視著蘇醉兒:「醉兒,你還想繼續裝傻嗎?」
蘇醉兒一怔,無言以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