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現殺機(007諜海系列2) 第33章 雀淚無怨
    火山爆發的當夜,芳子依約潛泳到約定地點,隱伏以待郎歸。約在子夜零時,忽見一隻明大無比的黑色蝙蝠般的人形從天而降,旋即落入海中。芳子救人心切,御浪排濤,前去救人。當她到了跟前,才發現這個空中飛人竟是自己的心上人,真是驚喜交集。但是邦德失手落海時,已被洶湧的巨浪擊暈了。這是第四次頭部受傷了。他生命的火花幾乎被這一巨浪撲滅。所幸芳子及時趕到,設法將他從無情的大海中救了出來。

    為了增加體力,芳子把他那寬大的和服撕開脫去。這時邦德一度清醒,把芳子當作了布洛菲,欲加反抗,正要舉起手,就被芳子拉住了。

    「親愛的,我是你的芳子呀!」芳子急切地解釋著,「邦德,你怎麼連我鈴木芳子也不認識了?」

    邦德的腦海,一片空白,他只記得那張醜惡的嘴臉,同時,他只知道要把那張醜惡的嘴臉撕毀。可是,他實在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連再舉起拳頭的力氣也沒有了。他軟弱無力地任由芳子擺佈,他僅聽到一個女人熟悉的聲音,可是他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邦德,我的親人,現在我就帶你回家,如果你游累了,我可以幫你。這種海中救人的方法,我們不是都很熟悉嗎?」

    可是芳子說完已游了很久,卻發現還留在原地一動也沒動,僅是在原地用手腳機械地拍打著海水。

    芳子看到這種奇異的現象,知道心上人已受傷過重,無能為力了。於是她含著淚水馬上轉身,游回邦德身邊,淒切地問,「親人,那些壞蛋們到底在那麼欺負你了,告訴我,告訴我嘛!」

    可是邦德仍默不作聲。她知道,再問也是失望,就下決心把他拖回去。可是半海里的游程,對一個東方女子的體力來說,毫無疑問是個挑戰。

    芳子把雙臂繞過邦德的背部,把他的頭放在雙峰之間,就這樣,她摟著他做鴛鴦式的仰泳。她用天上的明星作為回游的方位,一尺一尺艱難地向回游。游了一尺往往會被逆浪推回一丈。但「愛」的力量給了她極大的鼓舞。

    這是人與大自然之間的一場生死搏鬥。芳子最終勝利了,她帶著邦德平安地回到了黑島。她用盡平生的力量將邦德從海水裡拖出來,把他放在一塊平坦的石板上。然後自己也疲憊不支地躺在邦德身旁睡著了。

    她在邦德的呻吟聲驚奇的發現他雙手捧著頭,坐在石頭上,好像劇烈的頭疼使得他已不堪忍受了。他雙眼癡癡地望著遠方,肌肉不斷地抽搐著,全身不停地戰慄著。

    「噢,是我不好,太乏力了,我撐不住睡著了,這會讓你著涼的。」

    「我怎麼到這裡的?你是誰?」邦德凝視芳子良久癡癡地說,「你很美喲!」

    「難得連你自己是誰,怎麼到這裡,都不知道了嗎?可憐的人,告訴我吧!」芳子含淚試探著。

    邦德用手輕輕拍拍自己的腦袋,迷迷茫茫,苦思半天,搖著頭說,「我什麼記不起來了,現在我只記得一件事,那就是我要撕毀那張可怕而醜陋的面孔!」

    「那個壞人是誰?」

    「那個壞人已經死了,你是誰?你把知道的情況都告訴我好嗎?」

    「我是鈴木芳子,你是我的愛人,你叫邦德,但你要我叫你雷太郎,就住在這個小島上。我們家是以捕鮑魚為生,親人,你現在能站起來走回去嗎?」

    「這些對我是多麼陌生啊,住在小島上打魚,我真的不記得了!」邦德說著站了起來,搖搖擺擺的。

    「親人,我來浮你回去,給你弄點東西吃,再給你請個醫生,你的頭像是痛得很厲害,肋骨處也有刀傷,咱們快回去吧。」

    芳子扶著邦德慢悠悠地向前走去。經過芳子的家門時,她竟然沒有回家,領著邦德繼續往前走,漸漸向山上走去。不久就到了神社後面的山洞。洞前有塊平坦的草地,洞穴上裝有木門、木窗,儼然一間房舍。芳子扶著邦德走了進去說,「我倆就住在這裡,你先趟好,這洞裡很暖和,我回家去取棉被和你的衣服。我不會忘記給你帶來好吃的,親人你躺下吧!」

    邦德很聽話,像個乖孩子似的躺在床上,一會兒就呼呼地睡著了。

    芳子高興地飛奔下山,她覺得自己的愛人回來了。守護他是自己的天職,她要全心來愛他,因為她不能失去他!

    芳子興奮地把昨晚的經歷報告給父母後,就忙著準備早餐,並撿了一些足以啟發邦德記憶的東西,就興沖沖地向山上的神社走去。

    鈴木夫婦將這個獨生女兒視為掌上明珠。當然這件事情怎麼處理也就由她去了。

    芳子回到山洞,伺候邦德吃完點心,等他穿著舒適的睡衣,蓋著軟綿綿的被子睡著以後,就去拜見神主。神主慈善地接待了伏在地上的芳子。

    「芳子,我已經知道你的請求了。從地府中來的惡鬼已經死了,那個妖女也死了。兩塊被惡鬼控制的百畝大的地區已被收拾地乾乾淨淨了。就像地藏菩薩以前顯靈所揭示的那樣,他們必定會被消滅的!這位跨海平魔的壯士他現在什麼地方呢?」

    「他受了重傷,已經忘記了過去的一切,現在住在神社後面的山洞裡。我實在太愛他了,所以我有一個自私的想法,希望他永遠都這個樣兒,如此我們就可以廝守終生,永不分離。」

    「你真是一個傻得可愛的姑娘。他神志昏迷只是暫時的現象,一定會治好的。到那時,他就會離開小島,離開你,回到他自己的國家去了。你想和他在永遠在一起是不可能的。」神主這樣說。

    「難道沒有辦法挽留他嗎?」

    「恐怕很難,上次和他一起來兩人先生是政府的官員,一位是福岡來的,另一位是東京來的,兩人地位都很高。如果最近這位平魔的壯士還不回去,他們一會來調查真相的。因為他在他們國家的地位一定也很高。我們的政府一定要給他的政府有個交代嘛!」

    「神主,我求求您了,求您通告大家,就說雷太郎自從游泳渡海以後就沒看見回黑島,這不是很簡單嗎?只要您老人家肯幫忙,這件事一定會行得通的。請您發發慈悲吧!」

    「我可以幫你試試看,但是你和他結合不會後悔嗎?」

    「我和他在一起是對的,因為他愛我,我也愛他,但我不願勉強。如果他康復之後決意要走,我會幫他達成願望。他和我都覺得如果能生活在一起才是幸福的。」

    「好吧,回去把醫生請到我這裡來,我有話和他講,這期間你一定要保密,等等風平浪靜了,也就可以放心地公開生活在一起了。」

    「謝謝神主!我這就去請醫生來!」

    不知那位醫生和神主研究了些什麼問題。他從神社出來之後就直接來到石洞中,為邦德醫治。醫生細心地為邦德檢查傷勢,芳子跪在另一邊用手握著邦德的另一隻手,眼裡飽含淚水。

    「他的頭只是受了震盪,腦子並沒有受傷,頭骨破裂了一點,但還不到威脅大小腦的地步。所以只要慢慢修養就會很快復元的。記憶力方面你只要努力給他啟示,也會在半年內變得正常。」醫生又給芳子交代了一些護理知識和醫藥常識,這才又說,「神主交代,明天開始,天黑以後我才能來治病,這樣就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了。」

    日子日復一日、平靜如水地度過了。幾個星期以來,警察隨時都會來黑島調查邦德的下落。由於島民團結、守口如瓶,調查工作終於失望地停止了。可是,忽然有一天,田中老虎率領部下前來黑島做實地調查。但是機警的芳子仍是把田中老虎打發回東京了。這時,田中老虎確信邦德確實是壯烈犧牲了。

    寒冬已經降臨黑島,漁民們停止了捕魚的日常勞作。這是他們一年中最清閒、最安逸的一段日子。他們在溫暖的陽光下修理漁船,結捕魚網,談天說地。人們把為地方除害的「雷太郎」看成英雄一樣的人物,全島的女孩子,對芳子的幸福都投以羨慕的眼光。

    邦德的眼神不再癡癡的了,但仍然有種茫然的樣子。芳子無微不至地照顧著邦德,就連黑島對面那片高高的石岸,也不讓邦德看到,唯恐這片石岸會激發了他追憶往事的靈感。就連微小的刺激,芳子都是小心翼翼地盡可能避免著。

    「芳子,這些日子,我幾乎每晚都夢見許多大城市和許多西洋人。這些西洋人有很多和我認識,有些還很熟悉。可是到了夢醒以後,我什麼都不知道了,什麼都想不起來了。芳子,我的親人,這是怎麼回事啊?」

    「邦德,我的丈夫,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有時也會做這樣的夢!你的頭還沒痊癒,要少思考,多休息嘛!」

    這幾個月的診斷顯示,邦德的記憶力一點沒有恢復的樣子。醫生修正了他的診斷意見,他認為邦德的記憶神經已經徹底被擊壞了,對往事已無恢復希望了。他說,「鈴木小姐,雷太郎在生理上已經健康如常了,在心理上對現狀也能認知如常,這是心理健康的表現。我看已沒有繼續治療的必要了。」

    「即是記憶無法恢復,只好聽天由命了。」芳子說,「感謝您數月來不辭辛勞,真是太感謝您了!」

    芳子把她多年來捕魚的積蓄大部分支付了醫藥費。她對醫生的話感到很詫異,卻又不便詢問,所以感到無比的苦惱。

    她所煩的是「性」的苦悶。她每晚邦德同床共枕,期待邦德對自己有所表示。有時她會渾身上下一絲不掛地向邦德示愛,但每次得不到什麼回應,冷冰一般地熄滅了她熾熱的愛情之火。她失望,她哭泣,她不知將何以終了。

    她向過來人母親請教,母親的回答不著邊際。那老舊的生活經驗對芳子毫無幫助。這時的芳子雖然感激母親「等待」的忠告,但她不能消極地等男人慢慢想呀!

    她必須在這人生的短暫過程中,幫助邦德和自己共同享受人生最美妙的境界。

    鈴木芳子決定去一次福岡,她想去碰碰運氣。於是,她真的搭上了每週一班的輪船出發了。出售性藥、性具和黃色書籍、照片與畫冊等,是近百年來日本「文化」的特色,這吸引了不少觀光客在方面花了不少錢後帶著緋色的春心滿意離去,

    芳子終於在一條僻靜的街道,找到一家出售自己的物品的小店,招牌上寫著「快樂屋」,櫃檯內站著一個「歪門檻」氣息的老頭。老頭對芳子的光顧感到很驚奇,因為他的顧客基本都是男性。芳子羞答答地說明來意,那老頭臉上浮現出淫邪的笑意。他向芳子要了五千日元,芳子照付之後,這老頭就請芳子到屋後,表演了一次奇怪的「制樂」方法,連芳子看了也有點歎為觀止了。

    原來那老頭從籠子中取出一隻癩蛤蟆,把它罩在一個金屬網中,通上靜電。那只癩蛤蟆受到電流的刺激,顫抖不已,漸漸從皮膚上滲出很多液體。那老頭把液體用小湯匙一滴滴地裝進瓶子裡。這就是所謂的「蛤蟆汗」,據說可以補陰壯陽。老頭又給了芳子一色藥粉,笑嘻嘻地說,「這是『壁虎粉』,把它和『蛤蟆粉』混在一起,放在你愛人的飯裡。到時候會產生百分之百見效!」老頭頓了頓,看看芳子,笑笑又說,「不過,為了使他在心理上產生主動性,我這裡還有一種非常好的『枕中書』,不僅可以啟發靈感,而且是很好的參考資料,每冊才一千日元。這樣一來,在心理上和生理上兩路夾攻,可收奇效!」

    「好吧!我買一本。這些東西如果沒有效果,怎麼辦呢?」

    「無效雙倍退錢!」老頭笑嘻嘻地說,把書給了芳子。

    「什麼是『枕中書』呢?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書名嘛!」

    芳子被好奇心驅使,情不自禁地打開那本封面粗糙的小冊子,看見上面的詞彙及畫圖竟羞澀地拿著東西奪門而出。

    邦德和芳子迎著晚霞,從碼頭回到他們住的洞天福地。今天芳子一點也不感到疲憊,興奮地給邦德做了頓豐盛的晚餐,然後洗了個澡,悉心地化了番妝,這才回到臥室,看見邦德正津津有味地閱讀那本「枕中書」。邦德看見嬌艷欲滴的芳子,眼睛發出異樣的光彩,含笑地問道,「芳子,這本書是誰丟在床上的?」

    「噢,原來是這本書。我在福岡接上碰見一個小混混,是他硬塞到我手中的,他還約我到什麼旅館去會面,真是活見鬼!我還沒看呢,是本什麼書啊?」

    「親愛的芳子,快脫衣服,躺在這兒,讓我一切從頭開始……」

    現在的邦德才真是芳子理想中的偉大男子,他的愛情之火,已被點燃,正向芳子熊熊地燒來……

    又是捉鮑魚的季節了。芳子肚子中已經有了小邦德。

    這天,他倆一起到海灣的時候,邦德有些心緒不寧。他要芳子把小船慢點劃出去。他說,「親愛的芳子,這張報紙上有『海參威』,這個地名你知道嗎?」他拿出一片破報紙遞給芳子。

    「聽說過這個地方!」

    「我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到海參威去一趟,這是非去不可的事呢!」

    「不去行不行啊?」

    「不行,我必須去辦一件事。回來以後,我會和你廝守終生。」

    「不過,那是一個不友善的地方,你一定要小心啊!」

    「他們會加害一個從日本海島上去的無辜漁民嗎?」

    芳子已在神主面前發過誓言,她覺得自己沒有理由再留他在這個小島上生活下去了。但她也不願意他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她想,這件事有必要請教一下神主。

    黃昏歸舟時分。

    也許這是最後一次和邦德同舟共濟了。芳子的心緒像洶湧的海洋一樣不能平靜。她爬上船等邦德上船。他用結實的大腿把芳子夾在中間,然後拿起了槳,倆人海闊天空地向前劃著。

    「芳子,我,我好像想起一件事,不清楚對不對。可我知道我必須去海參威一趟,不然總覺得自己的任務好像沒完成,身心感到很不安。為了我倆以後能過著平靜的日子,我看就去那裡一趟吧。到了那裡以後,也許就會恍然大悟那是為什麼了。芳子,你同意我明天就去嗎?」邦德目光堅定地看著芳子,又補充了一句,「是的,就是在明天!」

    「邦德,就是在明天?我倆不能一起去嗎?」

    邦德悲哀地搖搖頭,望著蒼天無語。

    那隻小船繼續前行,太陽已向西方的海面沉落下去。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