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攻勢以邦德致命處為目標,向腹胸等處犀利攻殺,砍砍剁剁,毫不放松。邦德躲躲藏藏,決不馬虎!兩人一攻一防,把這間書房弄的塵土飛揚,桌翻幾倒。邦德利用這些障礙作為攻防的據點。他想:如果再被砍斷一節,那相繼而至的就是死亡,處於被動情況下的邦德,不免有點忐忑。再度奮起激戰開始不久,邦德因肋處的創傷,流血不少,體力衰退,虛汗也相繼而出,手濕棍滑,唯恐失手因而拼戰起來,更覺艱難,於是決定速戰速決,不能再拖延。不然將真會以自己的生命來祭奠這把戰刀了。
布洛菲也有同感他覺得這場戰斗應該早點結束。目前邦德已露疲倦跡象,這時身體已經退到離牆邊不遠的地方,實在不能再退了。可是布洛菲的戰刀已經向他的心窩逼來,說時遲那時快,邦德閃電般的快速動作,用盡平生全力,雙足向地板上一踏,以力借勢飛竄出五尺開外,由一招可以看出邦德不愧是國際名間諜,確有應變的高度機智,若遲半秒鍾,肚中心髒腸胃早被戰挑出通氣了。飛竄出危險圈外的邦德轉身見布洛菲的戰刀已刺進護壁板中數寸,正用力向外拉拔,這魔頭剛才用力之猛,用心之狠,現在看起來,真是不寒而栗啊!
機智的邦德,哪裡會放過這千載良機,飛起一棒,向布洛菲背後狠狠捅去,不巧這時布洛菲已把戰刀拔下,僅是右背被棒棍掄中一部分,布洛菲一聲痛呼,音未落而身已轉過,這是邦德奮不顧身,猛撲魔頭,雙手掐住布洛菲的喉嚨,布洛菲因左肩右背先後兩次受擊,右半身體已經麻木,老魔頭被壓的無法直立,左肩背雖然能活動,但已受制,布洛菲的喉管被掐,自覺十分危險,用盡全力掙扎,左手不停地用武士刀刀柄向邦德的心窩和腰部撞擊。雖然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傳遍全身,但是邦德千鈞一發之際,那兒還能再分心,只有強忍。
同時邦德加足力量,運用到十指上面,這十指,就如十只刀錐,狠狠掐住那魔頭的喉管,上面兩個大拇指,用力往下按,漸漸布洛菲的力量弱下來,身體已臥在地毯上,他的雙腿和腰部雖拼命的甩動,可邦德的十指,現在就如十條鋼索,已牢牢綁緊布洛菲的脖子,愈收愈緊,布洛菲神智已經昏亂,手腳一陣同時亂抓亂踢以後,忽然聽到‘呯’的一聲,布洛菲把戰刀已經丟落在地毯上,忽伸出左手,向邦德的雙眼抓來,這個意外的突擊,邦德大吃一驚,把頭向右斜,瞄准那只魔手驀然間張口猛力咬住,牙齒深深戳進布洛菲的左手,鮮血由口中流出,一股血腥味兒,使邦德有點想嘔吐的感覺,當他想到自己的愛妻,被布洛菲慘殺的狀況,這股嘔吐的感覺,突然化作一種仇恨的助燃劑,邦德吐出那只血腥的魔手,憤恨地說:“去死吧!布洛菲!你已經惡貫滿盈了。”
這時布洛菲果然停止了掙扎,舌頭已經從嘴中伸出,雙目由眼眶中暴漲出來,強壯的身軀已經癱瘓在地板上,可是邦德並沒有松手的念頭,仍然緊緊掐住布洛菲那粗壯的脖子不放,口中喃喃地說:“親人,我親愛的妻子,我已經為你報了仇,你的在天之靈終於可以安息了!”
漸漸,邦德從復仇的殺欲中清醒過來!
他凝視著這條金龍,又凝視著自己深仇大恨的布洛菲,把自己已經麻硬的雙手,從布洛菲那罪惡的軀體上拿下來。他望望布洛菲那變成豬肝色的嘴臉,然後發出一種復仇後快意的微笑。他想站起來,可是腰酸背痛,頭痛如絞,他勉強站起來,自言自語地說:“我的天,站都快站不住了,下一步棋可該如何落子呢?”
邦德思索一陣,心中仍無所決定,滿臉是汗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低語地說:“我原先想到一步妙棋上策,怎麼現在想不起來了呢?不行一定要想出來!”他低頭沉思許久,忽然出現輕快的笑容,小聲地說:“嗯!對!就這樣吧!”
當邦德彎身來撿地上那把寒光顫顫的武士刀時,突然發現自己竟是赤身裸體,連僅有一件短褲,剛才在廝殺時,也不復存在了。不管怎樣,反正不能學祖先亞當赤身裸體,何況現在一切已經平靜,體溫下降,也感到有點寒意了,於是他看到那件繡著金龍的和服,就在腳邊,邦德把牙一咬,把那套和服從布洛菲的屍體拉了下來,穿在自己的身上。衣服冰涼,宛如披上一張蛇皮,一股陰森的寒氣,如冰一般地向他周身襲來,連渾身是膽的邦德,這時對剝穿死人的衣服,也不能不有一些陰幽幽的冥幻之感,他硬著頭皮,把腰帶綁好。忽見不遠處還躺著一個沒有斷氣,仍昏迷未醒的女魔頭,他本想揮刀殺死她,以絕後患,繼而又一想:得饒人處且饒人,一個女流之輩,已經死了丈夫,今後也不會起什麼作用了,殺這個女人沒有什麼意思,放過他,辦正經事要緊!”
邦德想起由‘偵訊室’那座石穴出來,這壁架可以移動,變成一扇暗門,“現在只有從這條路逃出去,才不會被人發覺。”他想到這裡,就走到壁架邊去搜索,發現有一條特殊的木板,他就伸手作各種嘗試,果然奇跡似的,那壁上出現一道石門,這座門外就是一條幽暗的石階通道。
這時邦德手持武士刀,走向通道忽忽走去,幽暗的燈光下,乍看起來,真像布洛菲那魔頭!
他匆匆來到‘偵訊室’,那牆上的時鍾指針十一點五十五分,子夜的腳步,已邁向人間。他在這空曠曠的石穴中,一陣陣的感觸,心潮澎湃!
“四十分鍾前還是一個受人宰割的羔羊,坐在那只石椅上飽受煎熬,現在,自己已經用生命換到了自由,從死神的手中奪回了生命。雖然這僅僅過了三四十分鍾,可是就像熬過了無限的歲月。唉!人生真是變幻莫測啊!呀!我不能再站在火山口上抒發感慨了!”
邦德哪敢再拖延時間,大踏步地走到石椅邊的木蓋邊,他用武士刀劈開這只巖漿濺覆著的木箱蓋,果然不出所料,箱中是一支很大的鐵輪,上面有著標明的度數和指針。邦德立即彎下腰來,用力操縱那支巨輪,把指針漸漸轉向最高度的數字上,這時他忽然想到:“我的天,這一下將會發生什麼樣的後果?會不會引發的世界末日的來臨呢?管他呢!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現在還遲疑什麼呢?
站起身走向鐵門,見牆上的時針正指向十一點五十九分。
“距離下次火山爆發的時間,還有七分鍾,快走!再遲可能就會葬身火海了!”邦德邊走邊想:“時間已經很緊迫了,千萬不能和那幾十個黑龍會的打手浪人相遇,不然,可難脫身,必將會同歸於盡。”
“從前門走,必會和他們遭遇,那麼,窗外是不是有無路可通?看地形,這古堡上必然有備戰的陽台,由陽台上繞到後門,這的確是一條可行之路呢!
邦德匆匆走出石穴,再度回到書房,用武士刀撬開窗子,發現從邊果然是陽台,他喜出望外,急忙爬出窗口。一陣涼風,使他打了個寒戰,精神也為之一振。
可是麻煩來了這是一個獨立的眺望台,什麼地方都通不到,向下張望,離地最少也有十余丈高,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攀緣下去,這真是一件焦心的難題。
這時邦德聽到一陣陣似風吹電線般的聲音,從頭上面傳來,他定神觀望,發現就是那支作廣告和警告用的大氣球,上面雲梯形的繩索和馬蹄鐵所剪制的大字,正被風吹地呼呼作響。
大氣球的繩索的最下端,就綁在這陽台上的一根大柱子上,邦德用手拉了拉那粗苯的繩子,發覺那只氣球向上拉的拉力扯的很緊,足見力量十足。
“哈哈,好極了,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邦德這下有救了!”
邦德估計,那只大氣球所產生的拉力,能把這又粗又牢,約有五丈多長,奇重無比的繩索繃的這麼緊。這樣強大的拉力,再負擔一個人的體重,在原則上是不會發生問題的。
正在這時,樓下忽然有喧鬧的人聲,這聲音越來越大,形勢急轉直下,十分可怕。
“會不會是那女魔頭醒了,叫人前來捕捉我的?唉!太‘婦人之仁’,不是辦事准則,後悔當初不一刀殺死她。”
下面人聲鼎沸,現在距離火山爆發僅有三分鍾了,這座古堡被包圍的水洩不通了。忽然樓上也遠遠地傳來人的呼喊聲。邦德不再遲疑,他急忙用力抓緊那排雲梯似的繩索,雙足緊踏而上,爬了約兩尺高,樓上的人聲更清晰了。邦德這時把心一橫,揮起戰刀,‘唰!’的一聲,把綁在陽台上牽著氣球的繩子割斷,把刀插回腰間。這時汽球就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徑直向天空中飛去,當這只汽球飛過古堡最高層的屋簷時,邦德沒有注意,‘彭’的一聲,他的頭部被屋簷上的瓦重重地撞了一下,正巧是撞早他原先的傷口處,一陣銼骨錐心的疼痛,幾乎使他因劇痛而昏厥過去,所幸的是邦德先天具有一種恆毅的耐性與人類求生的強烈欲望,他在已經墜落的那一瞬間,本能地抓緊抓住了繩索,再度從死亡之中救回了自己的生命。
空中的寒風使一度昏厥的邦德漸漸恢復神志,他用一只手扯緊繩索,另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傷處,他自我安慰地說:“大仇已報,自己如果再被摔死,那就太冤枉了,芳子還在下邊等我回去,今晚該是她遵約前來接我的日子。我要堅強地活下去啊!”
他想到這裡不覺間張目眺望,見月光照耀在這一大片的死亡樂園,汽球這時正著飛在陰氣重重的‘鬼湖’的上空,忽然地面上傳來一排排的手槍聲。
‘咻!咻!’此起彼伏!
現在的高度,已不是手槍的有效射程了!
邦德毫不在乎的由起初的站姿,改為坐姿,雙腿伸出雲梯外邊,臀部坐在剛才用腳踩踏過的橫繩上,用兩臂緊緊抱住兩根由上而下垂著的繩子。這樣就舒服多了,而且更省體力,並且還可以用雙手按住創傷,減少痛苦。
‘轟隆!’
‘轟隆!’
地面上傳來陣陣震天巨響的爆炸聲,邦德連忙回頭望去,只見那座死亡樂園已變成一片火海,銀色的火柱,已由地面沖向天空,陣陣揉混著硫酸味的水蒸氣,急速的向四方空中彌散。那座古堡,已被粗大的擎天巨柱,由地面拋向高空,震裂成粉末,變為磚風石雨,伴著打手們的殘肢白骨由夜空中滾落在巖漿所形成的火海中,或是落在鬼湖中成為食人魚的最後晚餐。
‘轟隆!’
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這是火山下地層斷裂,這兩百英畝神秘的死亡鬼城已被滾滾的火漿變成盆地,而這盆地又被桔紅色的巖漿所吞沒,什麼招魂樹,什麼食人魚都已被這雄偉的大自然的力量所吞噬。
火山大爆發所形成的灼熱的氣體,變為一股很強的氣流,增加氣球飄翔的速度,漸漸而上,地面上的那片火海已經縮小、小縮,成為了一團紅色的小點,在地面上若隱若現。邦德回過頭來,見下面已是浩瀚而蒼茫的大海。現在他已經脫險,緊張的精神,不知不覺地已經松懈下來,當一個人的精神不再振作時,肉體上的許多痛楚,也就接踵而來。邦德感到頭痛如絞,肋傷發作,他情不自禁地發出一陣陣呻吟聲。
“不能再讓汽球飛了,這是大海的內灣,必須降落。如果飄到公海或大洋降落,以現在的身體,是不堪設想的,快!快!設法使氣球停止飆升吧!”
邦德知道如果停飛,必須設法使氣球中的氫氣排出,風力減弱。現在距離氣球還有兩丈多高,只有冒險向上爬,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更好的方法嗎?
於是邦德強力掙扎起來,用腳蹬著繩索,一步一格向上勉強的爬去,頭部的創傷,肋處的刀傷,都不約而同地給邦德的毅力以阻撓,一陣陣的劇痛,使虛汗如豆一般,向體外流出,雙眼直冒金星,像是有螢火蟲在海空中飛來飛去,兩天來才吃一點牛肉干,又經過那麼多的打擊折磨,頭破血流,現在邦德,實在是精疲力盡,身心交瘁了。
‘求生’這是人的天性,人體中許多潛在的力量,就是為求生是所用的,邦德雖然已經力不從心,但他的意志,仍命令則疲憊不堪的身體,向上爬,他牙關緊咬,雙眼鼓得怕人,這時只要有一絲外在的震動,邦德必會跌入大海之中。
爬上一格,仍有一格,望望氣球,距離邦德還有一段距離,這時全身每一個關節好像正在脫落,每爬一格就聽到一聲‘咯咯’——一節節骨骼的摩擦聲,汗水已經濕透那件黑色的金龍和服,汗水如關不住地水龍頭,頭發、眉毛都已經無力來阻止它的滲透了,眼睛已經被汗水刺激的無法睜開,但是他仍然在一個格又一個格地向上爬。
終於他已經爬到距離氣球還有兩個格的地方,他用和服的袖子,擦擦臉上的汗水,喘息了一陣,這才抽出腰間的那把武士刀,猛力向氣球刺去,相繼傳出一串‘滋滋’的漏氣聲,氫氣從氣球中漏出,浮力減弱了,氣球已經開始慢慢下降。邦德低頭俯瞰大海,海闊天空的幻影,使他的神思縈繞在藍色的境界中,月光給海面上灑下千匹璀璨奪目的錦緞,星星從海浪中傳來一聲祝福,祝福聲變成千萬顆鑽石,在平滑的緞面上,有韻律的跳躍著;同時低柔地說:“已經疲憊人,快下來吧,躺在我的懷中,你會感覺到無比的安詳舒適,你已經需要休息了!”
突然氣球因漏氣的關系,已經急速降落,邦德再也沒法支撐了,他望著誘人的大海,擲下邪惡的戰刀,放松四肢,一個花式跳水,他那身體,已經在夜空裡柔柔下降,他覺得一切都那麼虛無縹緲,他覺得自己已經化做神仙,跌入天鵝絨般柔軟的床上,步入藍色的夢境,陶醉在詩一般平和的夢境中,望著水晶晶透徹的世界忘卻了塵世的一切苦難,,原來大海竟是這麼舒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