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邦先生招待邦德的午餐也很豐盛——有傳統的鮮蝦雞尾酒,有當地產的嚙魚外加一小杯塔塔沙司,有上好的烤牛排外加肉湯,另外還有菠蘿作為飯後水果。吃過飯後,在3點會見金手指先生之前,還可以小憩片刻。
杜邦先生在上午又輸掉了1萬美元後,證實金手指的房間裡有一個女秘書。「我從沒見過她。據說她從沒離開過套房,也許她是個被包養的舞女。」他詭秘地一笑,「我想他可能是雇她來在白天使詐的。怎麼樣?發現什麼了嗎?」
邦德並沒有和盤托出:「現在還不好說,今天下午我也許不會去看你們打牌了。你就說我去觀光了,去市區了。」邦德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不過,如果我的想法被證明是對的,不管發生什麼都別感到奇怪。如果金手指開始亂章法,你就靜觀其變。現在我不能向你許諾什麼。我想我能抓住他,儘管我有可能是錯的。」
杜邦先生聽了這番話,顯得興高采烈的:「老兄,幹得真棒!」他熱情洋溢地說,「我現在已迫不及待地想看那個混蛋原形畢露了。這傢伙真是瞎了眼了!」
邦德乘電梯回到自己的房間。他打開自己的手提箱,拿出一架M3萊卡相機、一張曝光表、一個K2濾光器和一個閃光燈。他在閃光燈裡裝了一個燈泡,然後檢查了一下照相機。他走到陽台上,看了看太陽,估算了一下看到3點半時太陽會在什麼位置,然後走回起居室,讓陽台的門開著。他站在陽台門口,看著曝光表。曝光時間是百分之一秒。他按照這個標準調整了相機,將快門設定在F11,距離設定為12英尺。他打開鏡頭蓋,拍了張照片,準備看相機是否好使。接著他轉過一張底片,將相機藏好。
邦德再次打開手提箱,拿出一本厚厚的《聖經故事》,打開封面,抽出一把手槍。他把手槍的皮套掛在左邊的腰帶上,然後練習著拔了幾次槍。一切都令人滿意。隨後,邦德仔細地觀察了一下他的房間的佈局,並認定樓下的夏威夷套間的佈局跟他住的這間是一樣的。他想像著一會兒當他下樓走進那個房間時,該會遇到些什麼。然後他又在不同的鎖上面試了試萬能鑰匙,並努力做到開門時不發出任何噪音。這一切都準備得差不多之後,邦德拉過一把椅子,坐在陽台大門對面,點著一支煙,向海面遠眺。同時,他還盤算著一會兒動手時該怎麼向金手指攤牌。
3點半到了,邦德站起來,走到陽台上,目光越過碧綠的廣場,盯著正在打牌的兩個人。邦德走回房間,再次檢視了萊卡相機的曝光表。沒錯,曝光時間照舊還是那些。他穿上深藍色的熱帶毛紗外套,拉直領帶,將相機的帶子繞過脖子,掛在胸前。關門前,他又向房間內看了一眼,便走向電梯。他乘電梯直接到1樓,先檢查了一下門廳商店的窗戶。當電梯又下來時,他沒有乘電梯,而是從樓梯走上2樓。酒店2樓的佈局跟12樓是一樣的。200號房間的位置跟他所想的是一樣的。看左右沒人,邦德迅速掏出鑰匙,打開房門後又輕輕地關上了。在小小的門廊裡,衣帽架上掛著一件雨衣、一件輕便的駝毛外套和一頂淺灰色的小禮帽。邦德右手緊緊地握著相機,將它湊近自己的眼睛,慢慢地趟進起居室。門沒鎖,邦德輕輕地把它推開。
在邦德看到他想看的東西之間,便已聽到有人在說話了。這裡有個女孩,她的聲音緩慢而誘人,她正在用英語說:「抓到了5和4,還差兩張2他就能做一個卡納斯塔了。他要打4,還剩K、紅桃J、9、7這幾張單牌。」
邦德偷偷溜進了房間。
一個女孩坐在一張離陽台門有1碼遠的桌子上,還墊了兩塊墊子。她似乎在看什麼東西,需要墊子將自己墊高一些。下午的陽光正烈,女孩全身上下只穿著一件黑色胸罩和一個絲質內褲。她疲憊地晃動著大腿,剛給左手塗完指甲油。她把手伸到面前,檢查著指甲油的效果。隨後她又將手湊到嘴邊,吹著指甲,想讓指甲油快些變干。她的右手向身旁的桌子伸去,將指甲刷放回露華濃指甲油的瓶子裡去。離她的雙眼幾英吋遠的地方,是一架看上去倍數很高的雙筒望遠鏡的接目鏡,望遠鏡下端連著一根三角形支架。望遠鏡下還連著一支麥克風,麥克風的線插在桌子下一個跟錄音機差不多大小的盒子裡。盒子上還插著其他幾根線,連接著設在靠牆的餐具架上的天線。
女孩向前靠了一下,臀部的弧線一下勾勒出來,她似乎在用望遠鏡看什麼東西:「他抓了一張Q和一張K,Q配成對了,K再配一張王就成了。他要打7。」她說完關了麥克風。
正當這個女孩在聚精會神地從望遠鏡往外看的時候,邦德輕手輕腳地溜到她身後。旁邊有把椅子,邦德站了上去,希望椅子別發出咯吱的聲音。那麼他就可以居高臨下地將整個場面拍下來了。他將眼睛湊近取景器,好,就這樣,女孩的頭部,望遠鏡的邊緣,麥克風,還有20碼外打牌的兩個人,所有這些都可以拍下來了。杜邦先生背對著視線,用這種辦法,想必他手上的牌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不過不用望遠鏡,邦德還看不清牌面,然後紙牌上紅色和黑色的花卻可以區分開了。邦德按下了快門。
閃光燈燈泡的爆破聲以及強烈的閃光讓女孩大吃一驚,失聲尖叫起來。她猛地轉過頭。
邦德從椅子上走了下來:「下午好。」
「你是誰?你想幹什麼?」女孩驚恐地瞪著邦德,手下意識地摀住了嘴。
「不用擔心,我已經拿到了我想要的東西,萬事大吉了。對了,在下名叫邦德,詹姆斯·邦德。」
邦德將照相機輕輕放在椅子上,走到女孩面前,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女孩很漂亮,長著一頭淡金色的秀髮,隨意地披在肩膀上,雖未加修飾,卻別有風韻。她的臉略微有曬日光浴的痕跡,一雙深藍色的大眼睛忽閃著,嘴形顯得俏皮而不失大氣,邦德甚至可以想像到她笑起來會有多可愛。
女孩站了起來,手從嘴上拿了下來。她身材很高挑,大概有5英尺10英吋,胳膊和腿看上去都很健美,也許她是一個游泳運動員吧。黑色的絲質胸罩下面,傲人的雙峰呼之欲出。
很快,女孩的眼神中不再有惶恐。她輕聲問道:「您打算幹什麼?」
「小姐,跟您沒關係。我只是要逗逗金手指先生。好姑娘,你走吧,讓我在這裡再看看下面的動靜。」
邦德坐在女孩剛才坐的位置上,透過望遠鏡向下望去。兩人還在有條不紊地打著牌。金手指對於訊號中斷這一事實目前似乎還沒有察覺。
「他要是發現收不到訊號了怎麼辦?他會退出牌局嗎?」
女孩遲疑地說:「只有把插頭拔了才會發生這樣的事。他會等我重新聯繫他。」
邦德衝著女孩笑了:「好吧,那現在讓我們來逗逗他。抽支煙,放鬆放鬆吧。」說完掏出包切斯特菲爾德香煙,女孩抽出了一支。「不管怎麼樣,小姐,現在您該給右手塗指甲油了。」
女孩的嘴角閃現出一個微笑:「您在這裡待多久了?您可嚇壞我了。」
「時間不長,很抱歉,讓您受驚了,小姐。不過金手指先生那可憐的老朋友杜邦先生,可已經受了整整一個星期的驚了。」
「是的,」女孩猶豫了一下,答道,「我認為這麼干確實很卑鄙。但是杜邦先生很有錢啊,不是嗎?」
「哦,是的。我本不該為了杜邦先生而犧牲自己的午睡時間。不過金手指先生原本也有可能選擇一個輸不起錢的對手。無論如何,金手指先生已經是個億萬富翁,他為什麼還要這麼做?他可是一個腰纏萬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