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扭過頭朝後望去,帶著幾分猜測說,「水箱散熱屏肯定被撞裂了,前輪的兩個擋泥板也全撞壞了。擋風玻璃上似乎有花紋,估計是給撞破了。」夜色漸濃,金錢豹的情形已經看不太清了。邦德繼續說,「車上的人全都下來了,正在卸前輪擋泥板。我想,要不了多久他們就能帶傷上路了。不過我們的頭開得很好。接下來你還有什麼高招?」
「下次可沒這麼容易了,」司機大聲地說,「剛才我們已經向他們宣戰了。當心!最好斜躺下。我們前面那輛雪佛萊車已經停在路邊了。說不定他們會朝我們開槍的。好吧,看我的。」
車子突然飛快地向前竄。柯諾用一隻手轉動著方向盤,身體傾斜著,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的公路。
當他們的車飛快地經過雪佛萊車時,只聽「嘟」的一聲,之後便響起了兩聲清脆的槍聲。馬上一些玻璃碎片就落到了邦德身旁。柯諾一邊咒罵著一邊表演著他高超的車技,汽車斜著往前溜了一段,接著便又繼續飛速向前行駛。
邦德在後座上跪著,用槍托在後窗玻璃上砸了一個洞。後面雪佛萊車像條瘋狗一樣緊追了上來。它的頭燈全部打開了,晃得人睜不開眼。
「坐穩了,」柯諾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我要來個急轉彎,把車停在前面大樓的一側。他們一追過來,你就朝他們開槍,狠狠地打。」
邦德用手緊緊地抓住椅背。伴隨著輪胎吱吱的叫聲,汽車開始向一邊傾斜,隨後又恢復了平穩,突然剎住了。邦德立即打開車門跳了出去,蹲伏在車門邊,把槍高高抬起。雪佛萊的車燈射在了他們的側面。但一會兒,車便轉了個彎,朝著他們的方向駛過來,輪胎因為超壓而發出刺耳的聲音。邦德心裡想,到時候了,要趁它還沒有站穩,狠狠地揍它。
啪,啪,啪,啪。邦德連開四槍,子彈飛向二十米外的目標,發發中的。
雪佛萊一頭衝向路旁的石頭,車身傾斜,又撞向一棵樹,隨即被彈回來撞到了路邊的電線桿上,然後轉了一個圈,最後四腳朝天翻在了地上。
邦德躲在一邊洋洋得意地看著這一幕,表演真是精彩!他先是聽到一陣金屬碎裂的聲響,接著看見從引擎蓋裡開始向外噴吐火焰。有人在努力從車窗向外爬,但火舌已經沿汽油管燒向了真空泵,然後又沿著車架燒著了油箱。等到整個車身都被火舌吞沒時,車裡的就人在劫難逃了。
邦德想穿過公路看個究竟,突然出租車裡傳來了厄恩的呻吟聲。他扭頭一看,發現厄恩·柯諾從駕駛座上滑落了下來。邦德趕忙打開了車的前門,把厄恩攙了出來。他的左臂被打傷了,血跡濺得到處都是,襯衣也被血染紅了一大片。邦德費了半天勁才把他扶到了副駕駛的座位上,厄恩睜開眼有氣無力地說,「快,兄弟,」他咬緊牙關,「快,快開車。那輛金錢豹快追上來了。帶我去看醫生。」
「好的。」邦德鑽進汽車,坐在駕駛座,輕聲地安慰司機說,「放心吧,我會照顧你的。」他掛上車檔,迅速從烈焰熊熊的雪佛萊車旁駛過,一堆旁觀者看得目瞪口呆。車子快速駛上了公路。那些旁觀者從不同方位向著火的汽車聚攏,看著火焰直衝雲霄,卻束手無策。
「一直往前開,』厄恩忍著劇痛喃喃地說,「前面就是博爾德水壩了。你從後視鏡看看,後面有動靜嗎?」
「有一輛亮著車前燈的車子,緊緊跟在我們後面。」邦德說,「有可能是那輛金錢豹。離我們的距離大概有兩棟樓遠。」他把油門踩到底,車子飛一樣在寬敞的公路上疾馳。
「就這麼開,」厄恩·柯諾說,「我們得先找個地方躲一躲,想辦法把他們甩掉。我有個主意。前面不遠,就是這條路和九十五號公路的匯合處,那兒有一個露天汽車電影院。再開快一點,向右急轉,看見那排汽車尾燈了嗎?咱們就鑽到那裡面去。對!順著沙地向前開,好,進入汽車隊伍了,前燈熄滅,穩住!好的,剎車!」
出租車在五六排汽車隊伍中的最後一排停下了。車前面是一副混凝土搭建的寬銀幕。屏幕上一個男人正和一個女人說著話。
邦德轉過頭,看見車旁整齊地排列著金屬線。只要坐在汽車裡的人把金屬線插入汽車揚聲器的插孔,就可以欣賞到電影裡的聲音了。僅僅過了一會兒,就又來了一輛汽車,開到了最後一排,停在了他們車的後面。這輛車的底盤不像金錢豹車的底盤那麼低。不過現在夜色正濃,想要看得很清楚非常困難。邦得轉過身子望向身後,重點盯著入口處。
一會兒,走過來一個漂亮的女招待,她的脖子上吊著一個盤子。「每人收費一元。」她邊說邊伸頭探腦地往車裡看,數數車裡有多少乘客。她的右臂上掛了一大堆聽筒。她從中抽出一隻,把一頭插入插孔中,另一頭遞給邦德。耳邊立即響起了屏幕上那對男女熱烈的交談聲。
「需不需要可口可樂、香煙和棒棒糖?」女招待一邊收票,一邊做著小生意。
「不需要,謝謝。」邦德答道。
「多謝光臨。」女招待說完便走向後面的汽車。
「老兄,看在上帝的份上,把揚聲器關掉吧!」厄恩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然後又低聲說道,「我們在這兒再呆一會兒,然後就去找個醫生,把這該死的子彈給挖出來。」說這話時,他的聲音很微弱。一直等到那個女招待走遠了,他才把頭靠在了車門上,身子在前座中斜躺著。
「厄恩,再忍耐一下,很快。』邦德的手在揚聲器上摸索著,一會兒便摸到了開關,然後把它關掉了。此時看見屏幕上的那個男人正準備動手打那個女人,女的憤怒地開口大叫,但是任屏幕裡的女人如何大聲,他們也一點都聽不見了。
邦德又轉過臉來,睜大眼睛觀察著後面,但什麼情況也沒發現。他又轉過頭來打量著兩旁的汽車,依稀看見一輛車內有兩個人的臉在一起貼著,後座上堆了一些東西,看上去只是模糊不清的影子,另外一輛車上是兩個成年人,正津津有味地看向前方,不時還端起酒瓶喝一口酒。
忽然,邦德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是刮臉用潤膚水的玫瑰香味。就在這時一個黑影從地上站了起來,用手槍槍口對著他的臉。車窗外,還有一個人正在向厄恩·柯諾靠近。那人輕聲說:「夥計們,別出聲,別動!」
邦德朝站在他身旁的那個看了一眼,他肥頭大耳,眼睛似乎充滿笑意,但笑裡卻又寒氣逼人。那人俯下身子對邦德說:「出來!英國佬,放聰明點,要不你這位朋友可就沒命了。我的槍管上可是安了消音器。走,一起出去兜兜風吧。』
邦德回頭看了看,一根黑色的槍管正頂著柯諾的脖子。他打定了主意。「好吧,聽著,厄恩,我想與其我們兩人都出去,倒不如我一人去方便些。我去去就回,別著急,回來我就帶你去看醫生。你一定要多保重。」
「快點!」那個胖子說。他邊說邊打開了車門,他的手槍一直對著邦德的臉部。
「抱歉,夥計,」厄恩說話有氣無力,「我還想……」,他話還沒說完,後脖部就重重地挨了一槍托。他身子向前一撲,倒了下去。
邦德咬緊牙關,在衣袖裡使勁收緊兩臂的肌肉,最後成了鐵疙瘩。他的腦子不停的轉動著,思考著能否有時間拔出手槍。他輕蔑地瞇眼斜視著那兩隻正對著他的槍,估測著距離。有沒有可能呢?兩個歹徒大張著嘴用凶狠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只要他稍有動作,兩個歹徒的手槍就會一齊開火。邦德有些沮喪。他拖延了足足有一分鐘才舉起了雙手,慢慢離開了出租車,心裡卻仍在考慮著如何尋找機會拔槍反擊。
「往門口走,」那個肥頭大耳的人從右邊推了邦德一下並輕聲命令道,「放自然點。我保護著你呢。』他把槍收了起來,手****了衣袋裡。另外一個傢伙走在他左邊,老是用右手貼著他的褲腰。
三個人走得很快,一會兒便走出了大門。這時一輪明月從山後慢慢地升起來,在蒼白的沙土地上,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