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能夠確信V2可以向預定的目標飛去呢?」邦德問,「又如何能夠保證下星期一回收時不致於使導彈落在海牙或落在其他的什麼地方呢?」
「那當然是陀螺儀所起的作用。但是實際上,我們並不打算在星期一那天冒這個險。在海中救生艇上放置的雷達導向儀器是我們所要使用的。有雷達發射機被安置在導彈頭部,從海上發出的反射波能夠被它接收到從而自動地飛向目標。」
「當然,」教授淡淡一笑,又說,「假如在戰時我們使用這傢伙,用這種儀器向在莫斯科、華沙、布拉格、蒙特卡洛,或者任何我們想打擊的目標中心發出飛行的指令,那可真的該算是妙不可言哪!也許這些就要依靠你們自己的努力了。祝你運!」
邦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能不能再提個問題?」他問道,「假如想破壞導彈的話最好採用什麼辦法?」
「什麼辦法都可以,」教授興高采烈地答覆說,「比如在燃料中摻沙,在泵中混合沙石,或者在機身或尾翼的某一個地方鑿個小洞。由於力量之大,速度之快,哪怕是一點小小的失誤都會帶來滅頂之災。」
「非常感謝您,」邦德說。「看起來似乎教授您對『探月』號並不怎麼擔心。」
「它真不愧是一台奇妙的飛行器,」教授說,「假如不存在干擾的話,它就能夠正常運行。德拉克斯幹得非常漂亮。他的確有著與眾不同的組織能力。他帶領的攻關小組沒有一個不出色的人。那些人都非常願意為他竭盡全力,效盡犬馬之勞。說實在的,假如沒有他的話就不可能有『探月』號。」
邦德此時來到了查靈岔道口。他將行車路線改變了,使車向右轉彎,再以八十英里每小時的速度狂奔而去。
他對著排氣缸聽了聽,沒有聽到不正常的噪音,他於是滿意地點了點頭。他非常希望能夠對德拉克斯本人有一個徹底的瞭解。他今天晚上將會如何接待他呢?聽局長說,在提起邦德的名字時,電話上那邊的德拉克斯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說,「嗯,嗯。我認識這小子,但不清楚他已經介入這件事,我倒是非常希望再見見他。馬上把他派過來。在吃飯前我希望能夠看到他。」說完掛斷了電話。
總的來說,軍需部裡的人對德拉克斯印象比較好。他們在與他的接觸過程中,發現德拉克斯是一個事業心極強的人,他全部的心思都撲在研製「探月」號的工作上,督促手下人竭盡全力,同其餘部門爭搶材料的優先權,在內閣會議上敦促軍需部滿足他的要求。總的說來,他是為成功而生活的。對於他愛說大話這一點他們不是很喜歡,但他比較懂行,並且有一股子奮勇前進的獻身精神。這一切已經足夠促使人們尊敬他。就像其他人所認為的一樣,至於說大英帝國的存亡全寄托在他的身上這一點,他們還是比較相信的。
但是,邦德心裡很明白:如果和這人工作在一起的話,就得使自己有所調整,從而能夠對未來的生活有所適應。最好是德拉克斯和他兩個人都能夠既往不咎,忘掉那天晚上在「長劍」俱樂部裡發生的不高興的事,專心致志地投入到基地的安全中去,從而防止整個工程會遭到敵人的破壞。僅僅只剩下三天時間了。德拉克斯覺得,安全防範措施已經做得很周密。一旦有人提到加強保護措施他就會感到特別厭煩。事情看來可並非那麼簡單,每走一步都得認真考慮,但邦德對於策略的使用並不擅長。
邦德看了看手錶,時間是六點半。他已經將車開上了海濱大道。他在半個小時之後就能夠到達基地了。謝天謝地,兩件人命案總算可以了結了。「在神經不正常的情形之下最先殺害他人之後再自殺,」這是法醫的定論。那姑娘並沒有受到傳訊。邦德思索著,他最好在路過「極樂村」時,能夠進去喝一杯,並同老闆說說話。並且他也應該在第二天試一試,看能不能查出到底泰倫是想把什麼機密的情況面呈給部長。的確由於線索極少的緣故會使得,這會很困難,因為,泰倫的房間裡沒有發現也沒。他要做的工非常多,但是,對於泰倫的私人信件他已經具備充裕的時間來審閱。
遠處,有那麼一片低垂在山上的白雲。擋風玻璃上不停地飄落著小雨。冷嗖嗖的海風從海上吹來。能見度比較低。他將車子的前燈打開,並減慢了一些車速,把自己的思緒轉到了德拉克斯的那名女秘書身上。
和那姑娘接觸可得注意點,千萬小心不能得罪她。她已經呆在基地有一年多了,若是能取得她的合作的話,相信一定能夠取得事半功倍之成效。同邦德一樣,她也接受過相同的訓練。但是,這個女人到底多深多淺,也還是個未知數。按照倫敦警察廳記錄表上的照片來看的話,她漂亮迷人但又特別嚴肅。就算她流露出那麼一丁點誘人之處,也被她呆板的那身警察制服所掩飾住了。
他對她的特徵作了一個回憶:頭髮是金棕色的,眼睛是藍色的,身高是5.7英吋,體重是126磅,臀圍是38英吋,腰圍是26英吋,胸圍是38英吋,有顆痣在右乳上部彎曲的地方。
沿著馬路狂奔的車子向右一拐,就駛入一座小鎮。路邊有一家電燈閃閃發光的小客棧,邦德把車停下來,關掉了油門。一塊寫有「極樂村」的退了色的燙金的廣告牌就在他頭上方掛著。從海崖邊吹過來的半英里外的一陣稍稍帶著些鹹味的微風把廣告牌吹得吱吱作響。他從車門鑽出來,伸展一下筋骨,就沖酒吧走去。他走到店前才發現店門已經關閉了。莫非是為了打掃衛生?他又朝另一家開著門的店走過去。這間酒吧比較小。一位身穿襯衫,看起來傻頭傻腦的男子在櫃檯後讀晚報。
邦德進來時,他立刻抬起頭來看了看,手裡的報紙也隨即放下了。
「晚上好!先生。」他沖邦德打招呼。很明顯,看見有人光顧,他感到非常愜意。
「晚上好!」邦德答覆說,「請給我來一大杯威士忌和蘇打水。」邦德說完之後就在櫃檯前的凳子上坐下來。從黑白兩個不同的瓶子裡,老闆各量出一些酒,將這些酒倒進杯子中,之後再將杯子和蘇打瓶擺在他面前。
邦德用蘇打水把杯子摻滿,之後喝起來。
「今晚的生意似乎不是很好啊?」他把杯子放下心不在焉地問道。
「是的,先生,的確很糟糕,」老闆回答說,「生意真是很難做啊,先生!你是不是報社的記者啊?這兩天經常有記者和警察來來去去的。」
「不是的,」邦德說,「我是來頂替別人的工作的。頂替的是泰倫中校。他剛剛被人殺害。他是否常常到這兒來喝酒?」
「不是這樣的,先生。以前他從來都沒有來過,他是第一次來。唉!真沒想到他第一次來就變成了最後一次。我現在為了能把鋪子徹底修整一翻,需要關一個星期的門,。」停頓了一下之後,他又接著說:「你一定不知道,雨果先生真不愧是個慷慨大方的人。他在今天下午給我送過來五十英鎊,說是作為對我的賠償費。這可真是一個不小的數目啊,比我兩個星期的營業額還要多。他這個人真是太好了,到處都那麼受人喜歡,又常常是那麼地慷慨大方。」
「不錯,是一位大好人,」邦德附和著說,「那你是不是看到了昨天所發生的那件事了?」
「我並沒有看到開始時和放槍時的情形,先生。當時的我正在量酒。我在槍響之後發現泰倫中校在地上躺著,還在從胸部往外流血,我被嚇得灑了一地的酒。」
「之後呢?」
「後來人們都退出了酒吧。只有十來個德國人在場。持槍的傢伙愣愣地站在那兒,低頭看著倒在地上的泰倫中校。他突然擺出一個立正的姿勢,使左臂在空中伸著,大吼了一聲『萬歲!』,就如同那些在二戰期間怪叫的蠢傢伙那樣,之後把槍口****自己的嘴裡,做了一個鬼臉,只聽『砰』地一聲,隨後他自己就也跟著完蛋了。」
「在臨死之前他就僅僅只叫了一聲『萬歲』嗎?」邦德問。
「就只有這些,先生。好像這些德國人永遠也不會把這血腥的字眼忘記,是嗎?」
「的確,」邦德若有所思,「他們並沒有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