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起來,帕姆的火氣好像已經消了許多。他們通過傑貝沃凱接收機傳送來的信息,確切瞭解到當晚的8點30分桑切斯將要為那幾個來自東方的客人舉行接風宴會,地點在他的套房裡,首先安排雞尾酒會,然後再進行會談。邦德認為會談應該會在那個秘密拉門的另一側、董事會議室進行。如果按Q事先的說法,就是會談結束後,他們還要「大吃一頓」,邦德是根據錄音帶上記錄的相關會議安排及吩咐推斷出來的。
不過關於最後一項活動的確切內容,邦德認為Q其實並沒有徹底搞清楚。
邦德先派帕姆到飯店附近的一家服務公司去為Q量身租一套禮服;接下來便打電話通知服務台,要他們在當晚8點為他準備一輛勞斯萊斯車,但不需要配司機;然後他便仰臥在床上,把這次行動的細節從頭至尾地重新過了一遍。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今晚上他就可以把桑切斯幹掉。這樣一來,他不僅解了心頭之恨,而且還可以初步把桑切斯黑惡帝國的基礎動搖。
當晚8點20分,那輛載著邦德等一行的勞斯萊斯車行駛到賭場門前時便停了下來。帕姆特意為今晚的行動換了一套新裝,而邦德仍舊穿著他的那身夜禮服,他把這次行動所必需的那些硬件都一一巧妙地藏在了身上的各個部位。他把那把鋸短了槍柄及槍筒的高能FN9mm手槍插在了踝關節處的槍套內,又把那個外形酷似望遠鏡的抓鉤裝置綁縛在左側的小腿上,身上的幾個內衣兜裡分別藏有「牙膏」以及內裝引信和遙控系統的鋼筆。最後,他將傑貝沃凱掛在了腰帶上,並接好耳塞機,這樣他至少可以通過桑切斯套房內的W9竊聽拾音器瞭解一部分會議情況。
Q穿著帕姆在當天上午給他租來的司機制服,他坐在勞斯萊斯車的駕駛座上。透過車窗他們發現賭場外面到處都站著荷槍實彈的警衛。「你們都清楚自己的任務嗎?」邦德悄聲地問道。帕姆回答:「明白。」而Q只是簡單地點了點頭。
賭場內的警戒顯然比往日森嚴了許多,每一位進出的陌生人都得接受檢查,只見那些身穿夜禮服的壯漢正混在人群中,表現出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神態。帕姆和邦德剛一進門,迎上前來的仍然是他們在頭天晚上曾見過的那位經理,那人很慇勤地告訴他們說:「這裡的籌碼可以隨意地去支取。
邦德隨著那經理一起去了出納台,當他再回到帕姆的身邊時,手裡已經拿了一厚摞萬元的籌碼。「快把手伸出來,」他微笑著對帕姆說,然後便將其中的十個籌碼一併放到了帕姆的手心裡,那冷冰冰的藍眼睛裡突然現出了一絲柔情。隨後他們一起向貴賓賭室走去。
「計劃稍稍有些改變。」邦德說。
「為什麼?」帕姆有些不安地問。
「親愛的帕姆,剛才那10萬元是對你的額外獎勵,現在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們分手後你立刻去聯繫Q,然後立即乘飛機離開,就在今天晚上,我把這裡的事情辦妥後就會回去找你們。」
她伸手緊緊抓住邦德的胳膊,「詹姆斯,我要和你一起留下來,我要看到最後的結果。」
「走!」邦德突然下了一道嚴肅而不容抗拒的命令,「不管怎麼說我還是覺得讓我一個人去幹會更好些。」
說完他便把帕姆一個人留下,自己轉身向酒吧方向走去。只見那些身著夜禮服、手推食品車的侍者接連不斷地從食品室和廚房裡出來,各台電梯門前都有持槍的警衛把守,每一位從電梯門口進出的人,包括那些侍者,都必須通過檢查才能通行。在酒吧的另一頭,電梯的右側,正是廚房和食品室的門;那排電梯處於一處凹進去的地方,門前還建有一些立柱。昨晚邦德在和盧佩在那裡等電梯時,就已經注意到在廚房附近有個出口也隱藏在那處凹進去的地方,如果直接從貴賓賭室裡面向這裡看,是注意不到的。此時,邦德正在酒吧裡喝著地道的可樂,關於今天晚上的行動,他絲毫不敢有一點大意,如果這事成功了,那麼他有的是香檳、可樂可以喝。從他目前所坐的位置向對面看去,只見那裡另有一扇門,也是通向廚房的。
酒吧的所有桌上都有客人,顯然比昨天晚上熱鬧了許多。那些服務員來回穿梭於酒吧與廚房之間。這時,邦德看到那六個東方人裡面的其中兩個正向電梯那邊走去,於是他決定再繼續稍等片刻,等到那些人都無暇他顧的時候再動手。
邦德不動聲色地走到廚房的那扇門前,隨後便走了進去,他很隨意地順手從門旁的一個衣架上取下一件圍裙來,然後推起滿滿一車為雞尾酒會備用的小點心徑直向通往電梯的那扇門走去。邦德的這一系列行動,周圍的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在進電梯之前,就有一名警衛對車上的食物進行了詳細檢查。根據頭天晚上的經歷,電梯到達桑切斯的套房需要的精確時間是1分50秒,所以在這段時間裡他完全可以從容地行事。邦德先用半分鐘的時間把抓鉤解下;又花了15秒鐘時間把抓鉤打開,並把筒內的尼龍繩拽出來,然後再用同樣的時間把抓鉤搭在了電梯頂部的檢修活門上;在剩餘的50秒鐘裡邦德通過檢修窗站到了電梯頂上,最後一切都恢復往常。
這時,邦德在電梯頂上看到有幾個侍者正進了電梯,他們臉上所留露出來的表情說明電梯內出現無人看管的食物車令他們很不解。邦德把夜禮服的扣子繫好,然後又把抓鉤收了起來。他兩側的電梯井裡各自有一根很粗大的電梯橫樑一直通向上面的方形天窗,那一定是通向樓頂的。就當電梯即將向下運行的時候,邦德縱身一躍便抓到了電梯的橫樑,然後開始自下往上慢慢地爬去,就在他快要到達電梯井頂部的時候,發現這裡另有一架緣壁而設的金屬電梯,邦德只用了短短幾分鐘時間便到達了那個活動天窗前,果然沒有超出他的預料,天窗確實是通向樓頂的。
邦德此時感到有微微的暖風正撲面吹來,並聽到有「嗡嗡」的空調聲。樓頂上插著兩面旗幟,只見那分別帶有賭場標誌和總統像的旗幟,正有氣無力地在乾燥的空氣中輕輕飄動。邦德站在賭場的樓頂上,俯瞰整個街道,只見各種來往的車輛川流不息,成千上萬盞燈火閃閃發光,幾乎把整個夜空照亮。天空中,一架噴氣式飛機正從伊斯莫斯城機場起飛,徐徐升空。
旗桿的正下方便是邦德曾見過的那尊裸女雕像,而且她向上伸出的手臂,此時正直指邦德。
邦德知道,雕像的下面就是那扇鑲有裝甲玻璃的窗戶,裡面就是桑切斯的私人套房以及董事會議室。至於其它的房間究竟是用來做什麼的,也只有天曉得了,或許其中會有辦公室或者餐廳吧!接著他把身上所帶的傑貝沃凱接收機取出來並掛到腰帶上,插好耳機後,便按下了工作鍵。
耳機裡傳來了一陣自激聲,於是邦德又把音量再調小一些。時間還來得及,他要等到桑切斯以及他的打手和那幾個東方人都全部到齊後,再開始自己的第一步行動計劃。
邦德將裝有RDX炸藥的牙膏筒拿了出來,把它放入了此刻已經是油漬斑斑的晚禮服的前胸口袋裡,然後又把那只鋼筆放在了順手可得的地方,之後再一次把抓鉤打開掛在腰帶的D形環上。這個D形環還是Q為他穿在腰帶上的。
邦德暗自笑了笑,那條尼龍繩大概有半英吋粗細,並且很長,他曾問過Q:「你是如何將這麼多條尼龍繩連同抓鉤一併塞進那麼個小筒裡面的?」
當時,Q只是笑笑,輕鬆地說:「100%靠魔力,親愛的007,你是知道的,我曾經在馬戲團幹過很長時間。」
此時,賭場樓頂上的邦德把抓鉤牢牢地固定在圍欄上,他用力地拽了拽那根尼龍繩,確認抓鉤的確不會脫落,圍欄也完全能夠承受住他的體重。
這時候,邦德聽到耳機裡面的嘈雜聲開始弱了下來,場內有個人要求大家安靜,並請各位賓客進入董事會議室,他想那個人一定是赫勒上校了。此時,耳機裡又傳來了一片驚歎聲,一定是桑切斯那傢伙又在顯擺他的那個電動暗門了,接下來便是其它的各種聲音,其中有拉動椅子的聲音、咳嗽聲和拉門被關上的聲音。
是該行動的時候了,邦德輕輕地跨到了圍欄的外面。此時,耳機裡傳來了桑切斯說話的聲音,他正在要求會場的人們保持安靜。
「歡迎各位的光臨,現在請允許我向各位貴賓介紹我身邊的得力助手。這位是我的財務經理——杜魯門·洛奇先生;這位是赫勒上校,他就是我們整個桑切斯企業的保安總管。」
詹姆斯·邦德自行控制著尼龍繩緩緩地自樓頂向下降去。不一會兒的功夫,他便穩穩地落到了那裸女雕像的手臂上。
桑切斯仍然在進行講話——「這是一個令人難忘的歷史時刻,這次全球毒品經銷商大聯手,真可謂是東西合璧。」
此時,場內的人群中響起了一片笑聲,桑切斯繼續說了下去:「亞洲是我們開拓的新市場,接下來,杜魯門·洛奇先生會在這裡告訴大家一個特別簡單的方法,它能夠使在座的各位都成為億萬富翁。不過呢,我還得補充一句,因為我們所從事的是一個令大把財源滾滾而來的行業,所以不論到哪裡,都會有人心甘情願地向我們伸手……」
「說明白點兒,就是要索取賂賄。」說話的人好像是個東方人的口音,隨即場內又響起了一陣笑聲。
「一點沒錯!」桑切斯繼續說道,「該花錢的時候一定不要吝惜!所有為之付出的人,都會得到自己最應得的那份……」
邦德從那尊裸女雕像的手臂上下來,他繼續放著那根尼龍繩,一直降到桑切斯套房的一扇黑洞洞的窗戶前,而旁邊的窗子明顯有燈光從裡面射出。顯然,桑切斯此時誇誇其談的地方,就是他的董事會議室。
邦德聽見桑切斯仍繼續不知羞恥地說:「金錢是最有靈性的東西,這個世界沒有它做不到的事情,它可以幫你去買通任何一個市長、警察局長、將軍、甚至還有總統。這件事的最大樂趣就在於當你在某個早晨醒來時,你會驚喜地發現整個國家的一切已經都歸你所有了。棒極了!到那個時候,你想拿什麼就能拿什麼,諸如銀行、賭場以及機場的專有權等。為什麼呢?請聽我說,就因為政治家們的貪婪程度遠遠要高於他們的領導才能。」聽到這裡,邦德不由地想:「這倒的確是導致一個國家衰敗的重大禍根。」邦德置身於桑切斯套間的窗戶框上方,那窗戶特別寬大,邦德一想到近在咫尺的那個邪惡化身,就會怒火中燒,但他還是竭力把自己的火氣壓下來。
邦德再次拽了一下尼龍繩,那繩子開始徐徐下降。不一會功夫,他便順利地到達了離下窗沿僅有幾英吋的地方,以便更輕易地伸手去夠窗戶的上沿和左邊框。邦德小心謹慎地取出一個備用牙膏筒來,接著便費力地沿著窗戶的左側開始塗抹C-4炸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