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海洋上低飛而過,掠過海岸,在叢林上方巡航。飛機下方是一望無際的大片綠色樹林,只偶爾會出現小塊的空地,但完全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南轉10度,相對位置保持在1—8—4。」娜塔麗婭顯示航位,帶著他們從右側進入。
她既聰明、上進、忠誠、勇敢,又具有豐富的第六感(即直覺),是能和邦德一起快樂生活的女人。她除了具有迷人的身材和相貌,更重要的是,她是一個能夠讓他信任的女人。相處時間雖然短暫,但她對他已是深信不疑。他們彼此都很清楚,此行兩人的性命都依附在對方身上,並且在未來的幾個鐘頭內,他們很有可能會丟掉性命。
這時,他們靠近深綠色的樹林飛行,兩人的眼睛和心思都集中在尋找一件這裡好像並不存在的東西——雖然娜塔麗婭堅持認為那件東西已經離他們飛翔的位置很近了。
邦德注意到大約10英里遠外出現一道閃光,於是換了航向直飛那裡。等他們靠近那裡,才看清楚那只是水面反射的陽光。這裡是叢林的中心地帶,地形為天然的山谷狀,上面有座巨大的湖泊。湖水表面如同一面玻璃,看上去深不可測,只有湖泊邊緣的水潮輕輕推沙上岸。岸邊一直緩緩延向丘陵,沒入植物叢中。
從湖泊上方掠過抵達另一岸後,他迅速地將飛機轉了回來,覺得這不像是一座天然湖泊。它的水面太過平靜,不見一絲漣漪;其形狀也過於整齊,應該是後天人造的。
他們載著飛機沿著凹形地緣低飛,一側的機翼傾斜得非常低,當他回轉365度再繞回另一個方向時,差點整機翻過去。
小飛機再次從叢林上攀升。
「那裡什麼都沒有,根本沒有東西。」娜塔麗婭說。
「我們再回去看一下,我盡量讓飛機貼近水面,你仔細盯著。」
他將所有副翼展開,用極低的速度安全地飛越水面。飛機又整整繞了一大圈,從上往下看,機翼頂處距離藍綠色的平靜湖面僅1尺左右。
還是什麼也沒有。也許韋德說的對,邦德心想。於是他加足了馬力攀升飛過湖泊。到了上空後,他再次將飛機轉頭,準備下一次滑翔。
「詹姆斯,快看!詹姆斯!」她驚喜地大叫。
在她叫喊的同時,他已經看清了狀況。它打破了靜止的湖面,正從深處緩緩升起。邦德本以為那是一條大魚。而此刻,他用力向左側推方向桿,猛踩紅色的踏板,把飛機向上拉起,躲過這支約有140尺類似火箭的東西。這裡既然冒出這樣一支東西,極有可能會隨之出現常見的七支火箭組。
他從來沒有聽說過從水中推導火箭,但這似乎不是很難。第一支火箭悄然從他們左側竄升出來,飛機躲閃過右邊,正在它調頭的時候,受計算機控制的火箭已瞄準了他們。
「我們必須離開這裡。」他大喊著調轉飛機的航向。不對!他一換方向,第二支火箭又破水而出。它雖然沒有爆炸,卻將飛機的左翼截斷了大半。
飛機飛得太低,好像還有意外在等著他們。邦德操縱的有些過度,飛機全盤失控。現在他們只剩下升降舵、方向舵、水平機翼和一支副翼可以控制了,只有碰運氣了。他試圖調換飛機的方向,拉起機首,但機腹還是撞到了湖面。
任何飛機的機身撞擊到水面無異於撞上一道磚牆。飛機速度在一秒內迅速由78英里降至0。他感覺到側翼經過尖銳恐怖的碎裂聲響已經全部被扯裂;緊接著,機首開始下墜、劃擊水面。迎面撞向湖岸,機身殘骸滑上了沙灘。
當他們撞上沙堆時,娜塔麗婭驚嚇得尖叫起來,此時,機身已衝上了沙岸,邦德一隻手緊緊摟住她,一隻手則遮擋住自己的臉。
發動機停了。
他記不清自己是使了多大的勁才把她拖出來的,他只記得最後自己將她抱進叢林裡,輕輕地放在一片空地上,她的頭向後垂著。
他輕聲喚她的名字好多次,她才甦醒過來。
「你還好吧?」
「我感覺好像有人用鐵錘敲了我一下。」她從地上爬起來,看看自己是否還能走,四肢是否活動自如。邦德也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體說:「我還以為我們都粉身碎骨了呢!」他扭動著酸痛的肩部,
「看上去這些殘肢碎片又接對了地方。」
她點了點頭。瞬間,一陣暈眩使得她又失去了平衡,癱倒在地。
邦德隱約地注意到身後有其它動靜,但還分不清方向。沒多久,他就看到一架直升機在那片空地的上方低低盤旋。當飛機上垂下一條繩索時,他才發現自己做了個要命的錯誤判斷。
西娜·奧納托一落到地面,便快速轉身飛腳一踢,擊中了邦德臉部。趁她再次抬腿的時候,邦德側身向後退了半步,避開了她的攻擊。西娜穿著緊身衣和長靴,身後背著和她如影相隨的自動步槍,像野獸一般,漸漸逼近邦德。她旋腿從他的胸前劃過,擊中了他的手錶,引起劇烈疼痛。
「邦德,這次該輪到我享樂了。」
他回答:「不要在那裡自以為是了,歐娜唐普。」——她似乎並沒有聽見,兩腿夾緊他的肋骨將他壓倒在地。
她終於抓住他了。邦德似乎可以感覺到肋骨碎裂的吱嘎聲,只要他再用力呼吸一下空氣,他的骨頭就會馬上碎裂開來的。
她****地高聲呻吟:「哦,就是這樣……嗯……嗯……」直到一隻結實的手臂箍住她的脖子,她才停止了叫喊。站在她身後的是娜塔麗婭,她正試圖將她從邦德身上拉開。但西娜一隻手就將她扳倒,怒吼道:「一會兒就收拾你。」
當她回身對付娜塔麗婭時,使得邦德有了可乘之機,他伸手繞向西娜身後,一手抓住那支自動步槍,拇指彈開保險扣便扣動了扳機。
他並沒有瞄準特定的目標,但那支步槍向上射出的一串子彈,擊爛了直升機的側邊。顯然,飛行員並沒有留意,因為他竟開啟節流閥,加速前行,仍然攀升。
令西娜安全著陸的繩索一直緊扣在她的身上,經飛機這一扯動,猛然將地她從邦德身上拖拽開,吊在半空中,快速地穿過空地,面向一堆樹枝而去,最終在被卡在一V字形的粗枝杈上。
上方的直升機又迅速後退,西娜像一支停船的大錨又被卡進別的樹枝。飛行員大汗淋漓地想降低機身,重新掌控,但繩索的牽絆卻將機身緊緊拉扯,因此整個飛機突然失去平衡和控制,以危險的角度傾向一側,急墜入樹林中。一聲轟然巨響後,巨大的火球直竄入空中。
邦德站起身,不停地搓揉著疼痛難當的胸膛,清楚自己差點就去見上帝了。他看了看身旁的娜塔麗婭,又看了看西娜慘不忍睹的碎裂屍體,她的臉因憤怒而扭曲得十分恐怖。
「只有拚命地勒緊,她才能獲得樂趣。」他歎道。
湖面下的工作站與塞爾維亞站極其相似。鮑裡斯正坐在整排的顯示器前,他認真地盯著其中的一個顯示器,手中不停地玩弄著一支鋼筆。
與塞爾維亞站不同的是,這個工作站建為三層,每個工作區的門與門之間都有通道相通,顯示器和電子設備無處下在。
位於鮑裡斯面前的顯示器不停地跳出數字,顯示著「流通行情」。那些數目大得驚人。幾億元款項由英國銀行轉出,分別轉入法國、瑞士、巴西跟阿根廷等諸多銀行帳戶裡,此外,還有一些巨額款項則轉入了美國境內的銀行。
「進行得順利嗎,嗯?」艾裡克·特弗萊恩站在他背後。
「他們要等到明天才會知道呢。」
「他們永遠不會知道我們在運作『密西亞號』,朋友。現在情況怎麼樣?那顆衛星就位了嗎?」
鮑裡斯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瘋狂不羈。他指向右側的顯示器——在南非的上方閃爍著軌道和紅色衛星信號。
「還需要6分鐘,」鮑裡斯輕聲哼笑。
「好,衛星接收器預備。」
鮑裡斯「砰」一聲重拍控制台,撅起下唇咬牙切齒地說:「不,還不行。我還沒準備就位。」
「但是我已經準備好了。」特弗萊恩怒喝道:「我沒有別的機會了。鮑裡斯,準備好衛星接收器,否則你也活不了。」
他們一直留在空地上,直到體力漸漸恢復到可以再回到湖畔查看,才離開。「這裡一定有問題。」邦德說,「如果不是我們已接近到目的地,西娜是不會對我們使出怪招的。」
兩個人穿過樹林,走向湖岸,卻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此時的湖水已經被攪成漩渦,從水下逐漸升起三支既高又長的望遠鏡柱子,彼此間用粗鋼索相連接。
「我們應該駕著潛水艇來,而不是飛機。」邦德說。
「難怪我們怎麼也查不到。」娜塔麗婭掩著嘴,有些驚慌失色。
那三根柱子延伸到極限便鎖定方向。他們看見柱子間有個類似格子狀的三角形東西慢慢落到水面上,隨著其中一處不知道的地方,牽動出一條狹小通道,沒入了湖中。驟然間,湖水開始慢慢消退。浮現出的湖底是直徑約有上百尺的碗狀物體。
「好大的圓盤式衛星接收器。」邦德驚訝道。
「這就是英國人出名的保守陳述嗎?」娜塔麗婭開玩笑地說。
「也許是吧。你想過爬上那東西嗎?我們可以爬那些格狀鋼樑過去。」
「當然,我跟在你後面。」
在地下深處的圓形控制室中,特弗萊恩已打開了手提箱,並取出了「黃金眼」。他將它交給鮑裡斯說:「這是世界上最強的提款卡。只期望它不要被駁回。」
鮑裡斯緊盯著屏幕報告:「『密西亞號』已連上線。」
太空中之前被認作是垃圾的衛星,漸漸露出本體:銀色的極低頻天線伸長約有半英里遠。
控制室中的鮑裡斯說:「瞄準同位座標,勞駕。」
特弗萊恩遲疑了一會兒,才以電子大戰指揮官的口氣命令道:「瞄準倫敦。」
鮑裡斯為了啟動「密西亞號」輸入了一串數字。這時,特弗萊恩隨意地向身後的內部安全系統屏幕瞥了一眼,發現邦德和娜塔麗婭正緩緩地爬過格狀鋼樑,落到接收器上。
他歎了一口氣:「這人真是難纏。」他轉身對一名穿制服的全副武裝的警衛喊到:「去,去阻止他們,不要壞了大事。」
邦德從圓盤式衛星接收器的邊緣向上看,那個大約有500尺高的中心上層構造已經開始旋轉了。
「他們準備對衛星傳輸信號了。」娜塔麗婭緊張地告訴他。
「那我們應該怎麼阻止他?」
「在那個上層結構體的下方,有一個小房間,只要我們能進去,就能把衛星接收器下的傳導器取出來。」
這時,子彈已向他們掃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