飢餓遊戲3:嘲笑鳥 第15章 電視反擊行動 (1)
    這時博格斯出現在我面前,他牢牢地抓住我的胳膊,但我已經不打算再跑了。我回頭望著醫院,正好看到最後的一根架子塌落下去,我內心的掙扎也結束了。所有的人——好幾百受傷的人,他們的親屬,十三區的醫生——都已故去。我轉過頭看著博格斯,他的臉被蓋爾踹得腫了起來。我雖不是專家,可我能斷定他的鼻樑骨已經斷了。他說話的聲調與其說是氣憤,倒不如說是無奈。「回到飛機起降地點。」我順從地向前邁步,但我右膝的疼痛讓我拐了一下。剛才腎上腺素令我無比亢奮,感覺不到疼痛,而現在我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在跟我作對。我受到重擊,身上在流血,左側太陽穴也好像有人在從裡面敲擊。博格斯迅速檢查了一下我的臉,之後把我抱起來,朝飛機起降地點跑去。跑到半路,我吐在他的防彈背心上。我沒有告訴他,因為他正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但我想他確實歎了口氣。

    一架和我們來時所坐的不同型號的小型直升機正停在那裡等候。我們一行人剛一登上飛機,飛機就立刻起飛。這架飛機上沒有舒適的座椅和舷窗,似乎是架貨機。博格斯給受傷的人做了急救處理,好讓他們堅持到十三區。我想把防彈背心脫下來,因為上面也淨是我的嘔吐物。但太冷了,我也就不想這事了。我頭枕著蓋爾的腿,躺在地板上。我能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博格斯拿粗布麻袋蓋在我身上。

    當我再次醒來時,我已經躺在我原來在醫院的床上,身上暖暖的。媽媽也在這裡,正在給我做檢查。「感覺怎樣?」

    「有點累,但還好。」我說。

    「根本沒人告訴我們你要走,直到你走了以後我們才知道。」她說。

    我感到一陣內疚。家人已經兩次目睹我去參加飢餓遊戲,臨行前告訴她們我的去向,這事是不該忘記的。「對不起。他們沒料到會有襲擊,本來我只是去看病人。」我解釋說,「下次,我要讓他們跟您說清楚。」

    「凱特尼斯,沒有任何人會跟我說清楚任何事的。」她說。

    沒錯。甚至我都不跟她說。爸爸死後就不再跟她說實話了。為什麼要假裝呢?「嗯,不管怎麼說,我會讓他們……通知您的。」

    在床旁邊的桌子上,放著一片從我腿裡取出來的榴散彈片。大夫更關心的是我的大腦在爆炸中所受到的損傷,因為我上次的腦震盪還沒有完全好。但我沒有出現視力模糊或其他不良反應,我的思維也很清晰。整個下午和晚上我都在沉睡。現在已經餓了。我的早餐還是很少,令人失望。僅僅是幾片麵包,泡在熱牛奶裡。已經有人叫我去指揮部參加早晨的會議。我慢慢起床,但他們準備直接把床推到指揮部。我想走過去,但他們不允許,所以我跟他們商量讓我坐著輪椅過去。我感覺挺好的,真的,但頭和腿部的傷口還有些疼,吃完飯幾分鐘後想吐。也許坐輪椅並不是什麼壞主意。

    在坐著輪椅去指揮部的路上,我突然對即將面臨的狀況感到不安。昨天蓋爾和我直接違反了命令,博格斯還有傷可以證明這一點。這件事肯定會帶來不利影響。但還沒到讓科恩廢除勝利者赦免協議的地步吧?我是不是把本應給予皮塔的這一點保護權也剝奪了呢?

    當我到達指揮部時,只有克蕾西達、麥薩拉和甲殼蟲們在那裡。麥薩拉笑著說:「瞧啊,我們的小明星來啦!」其他人也對我報以誠摯的微笑,使我也不得不微笑著面對大家。他們在八區時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轟炸時跟著我一起爬上房頂,還讓普魯塔什提供後援,以便拍到所要的錄像。他們不僅僅要把自己的工作做好,而且為這份工作感到驕傲,就像西納一樣。

    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如果是在競技場,我會和他們結為同盟。克蕾西達、麥薩拉,還有——還有——「我不能再叫你們『甲殼蟲』了。」我衝著攝像師脫口而出。接著我向他們解釋,開始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只看到他們的攝像機盒很像甲殼蟲,所以就這麼叫他們。對於這種比喻,他們好像並不介意。即使沒有了攝像機盒,他們彼此長得也很像。淺棕色的頭髮、紅鬍子、藍眼睛。其中一個把自己的指甲咬得很禿的攝影師自我介紹說他叫卡斯特,另一個是他的兄弟波洛斯。我還等著波洛斯跟我打招呼,可他只是點點頭。我猛然悟到了什麼——從他塌陷的嘴唇,從他吞嚥時費力的樣子——沒等卡斯特告訴我,我就知道了。波洛斯是一個艾瓦克絲,他的舌頭已經被割掉,永遠都不能說話了。我也就無須再懷疑是什麼使他們冒著生命的危險,決意推翻凱匹特的統治了。

    當屋子裡坐滿人的時候,我打起精神,準備迎接令人不快的指責。但是,唯一提出反面意見的只有黑密斯,這個人總是與周圍的人格格不入,還有富爾維亞·卡杜,一直耷拉著臉。博格斯的臉上戴著一個肉色的面罩,從他的上唇到眉梢的位置被遮了起來——他的鼻樑骨斷了,我猜得沒錯——所以很難看清他的面部表情。科恩跟蓋爾正在交談,似乎還很融洽。

    當蓋爾坐在我身邊時,我對他說:「交了新朋友?」

    他看了一眼總統,又看著我說:「嗯,咱們倆總得有一個是可以接近的吧。」他輕輕地點點我的太陽穴說:「感覺怎麼樣?」

    這天的早餐他們肯定吃了大蒜和南瓜。指揮部的人越多,那股大蒜味就越濃。我的胃開始翻攪,而燈光也突然覺得太亮了。「有點暈,你呢?」我說。

    「挺好,取出了幾個彈片,沒什麼大問題。」他說。

    科恩叫大家注意,會議要開始了。「我們的電視反擊行動已正式啟動,你們中如果有人錯過了昨天20︰00點的首播——或者說是比特設法完成的十七次重播——我們可以重播。」重播?這麼說,他們不僅有錄像,而且已經做成電視片並能不斷重播?一想到自己上了電視,我的手心開始冒汗。要是我還那麼糟該怎麼辦?如果我還像是在演播室時一樣的動作僵硬、詞不達意怎麼辦?要是他們放棄了改善的努力呢?這時每個人的桌子上出現了一個電視屏幕,光線也暗了下來,屋子一片寂靜。

    一開始,屏幕是黑色的,接著在屏幕中央出現了一個小亮點。亮點不斷擴大、悄無聲息地將黑色的屏幕點亮,直到最後,整個屏幕出現了一團火焰。這火焰是如此真實,在想像中它似乎要從屏幕中跳躍出來。接著我的嘲笑鳥胸針出現在屏幕上,在火光的映襯下閃著金光。時常縈繞在我夢裡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出現了,那就是凱匹特官方播音員克勞狄斯·坦普史密斯的聲音,「凱特尼斯·伊夫狄恩,燃燒的女孩,她在繼續燃燒。」

    突然,嘲笑鳥的圖像消失,我出現在畫面上,背景是八區真實的濃煙和烈火。「我想對反抗者說,我還活著。我就在這裡,八區。凱匹特的飛機剛轟炸了這裡的醫院,那裡有手無寸鐵的男人、女人和孩子,不會再有倖存者。」畫面切換到正在燃燒中倒塌的醫院和在絕望中觀看的人們。繼續傳來我的畫外音,「我想要告訴你們,如果你認為停火凱匹特就會善待我們,那就大錯特錯了。因為你們心裡很清楚他們是哪種人,他們要幹什麼。」鏡頭又回到我身上,我正伸出手,指著周圍被毀掉的一切,「這就是他們的所作所為!我們必須反抗!」接下來是一系列不同景象:炸彈從天上飛落、我們在荒亂中奔跑、我被炸彈炸飛——我的血流不止的傷口特寫——我爬上屋頂、衝進掩體、反抗者猛烈的射擊、蓋爾和我——大部分是我的鏡頭——用箭射中飛機。接著鏡頭切回到我的面部特寫。「斯諾總統不是說他給我們傳個信兒?好吧,我也給他帶個信兒。你可以折磨我們、轟炸我們、把我們的區燒燬,但你看到那些了嗎?」電視畫面隨著我們的眼光移動,屏幕上出現了在倉庫屋頂燃燒的飛機,最後畫面定格在機翼上的凱匹特市徽,接著畫面又轉向我的臉部,我衝著總統喊道:「熊熊火焰已經點燃,如果我們被點燃,你們會和我們一樣葬身火海!」整個屏幕又被火焰所吞噬。上面出現了清晰的黑體字:

    如果我們被點燃,你們會和我們一樣葬身火海!

    這行字也被熊熊火焰點燃,最後屏幕又變成了黑色。

    屋子裡一片寂靜,接著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大家要求再看一遍。科恩也很寬縱大家,又按下了重放鍵。這次因為已經知道播放內容,我就乾脆把它當做在「夾縫地帶」的家裡觀看電視。這是一個反抗凱匹特的宣言。以前電視上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樣的內容。沒錯,在我有生之年還沒有過。

    重放剛一結束,我急切地問起了問題:「這個節目能在整個帕納姆播放嗎?在凱匹特能看到這個節目嗎?」

    「凱匹特看不到。儘管比特正在設法,可我們無法進入他們的播放系統,但在其他各轄區都收得到了。我們甚至能在二區播放,也許這個時候在那裡播放比在凱匹特播放更有價值。」

    「克勞狄斯·坦普黑密斯也在這兒,和我們在一起?」我問。

    這話引得普魯塔什哈哈大笑起來:「只是他的聲音而已,我們把現成的聲音拿過來就行了,我們甚至不用做特別的處理。在你第一次參加飢餓遊戲時,他親口說過這句話。」說著他用手輕擊了一下桌子,「我提議,給克蕾西達和她了不起的團隊,當然還有我們天才的出鏡人員致以熱烈的掌聲!」

    我也跟著鼓掌,後來才意識到我就是出鏡人員,自己給自己鼓掌也太不謙虛了,可並沒有人注意。我看到富爾維亞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眼瞅著黑密斯的創意在克蕾西達的導演下大獲成功,而她在演播室搞的那一套卻慘然落敗,我想她心裡肯定也挺不是滋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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