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莫名地沉重起來。
週一上班後，我一直細心觀察唐弈的臉色。
「林雲，你叫余總過來一下。」
看來唐弈看到了那封郵件，從他如此凝重的表情可以看出，唐弈不打算壓下此事。
財務副總余秀珍也是一臉凝重地走進總裁室，並關上了門。
「林雲，叫審計總監也過來！」唐弈又吩咐道。
我應了一聲，立刻撥通審計總監張浩飛的內線，看來唐弈準備追查到底了。
一小時後，唐弈辦公室的門打開了，余秀珍和張浩飛神色嚴肅地走了出來。我看了他們一眼，他們也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匆匆離去。
「林雲，你叫財務部的吳君澤過來一下。」唐弈再度吩咐道。
終於要來了！我沒像先前叫其他兩位總監一樣打內線，我離開辦公室，走到僻靜處撥通君澤的手機，「君澤，總裁找你！他看到那封郵件了！」
「哦，我這就來。」
「君澤，你想好怎麼說了嗎？」我緊張地問。
「林雲，我知道，公事公辦。」
君澤進來的時候衝我微微一笑，我鼓勵地看了他一眼，心中還是忍不住忐忑起來。
君澤很快就出來了，我定定地看著他，唐弈在裡面，我什麼都不能問。君澤給了我一個溫和的笑，我的心才慢慢定了下來。
看來，事情正朝著我預期的方向發展。
晚上，唐弈要我陪他加班。我默默走到落地窗前，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門窗都已緊閉，可是冬日的風無孔不入，寒意瞬間侵入肌膚，我環住自己的身體。遠處是星星點點的燈火，卻讓人感受不到任何溫暖。
「林雲，如果公司裡有人違反了規定，而且是關鍵崗位的人，你說我應該怎麼做？」唐弈輕輕地說。
我的睡意立刻煙消雲散，唐弈打算跟我說顧德明的事情嗎？
「那要看他違反的是什麼規定。」我微閉著雙眸說。
「如果性質很嚴重呢？」唐弈繼續問。
「那就按照公司規定處罰嘛。」我輕描淡寫地說，心裡卻迅速分析起唐弈會如何做。
「唉，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情啊！」唐弈重重歎了口氣說。
半個月後，唐弈召開小範圍的秘密會議，我做筆錄。與會人員有陸涵、蔣浩、余秀珍、張浩飛、吳君澤。
「審計部先做一個簡單的說明吧。」唐弈面無表情地說。
「是。」張浩飛恭謹地應了一聲，開始說道，「半個月前，財務部發現賬目上有異常情況，這半個月來審計部做了詳細審計，顧德明涉嫌侵佔公司財產兩百零六萬元，這是詳細的清單。」
「大家怎麼看？」唐弈環視了一下在座的每一個人。
沉默，死一樣的沉默。沒有一個人開口。我看了一下眾人，心裡很清楚，這些人在職場上摸爬滾打多年，個個都經驗豐富，他們會盡可能讓別人發表意見，而不會主動開口。如果唐弈表明立場，那自又不同，現在他們還不清楚唐弈心裡的打算，當然不會貿然開口，而君澤職位不夠，其他高層沒有開口，當然更沒有他說話的份。
「陸涵，你怎麼看？」見大家不開口，唐弈索性點名。
「總裁，我身為顧德明的直接上司，發生這樣的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陸涵正色說。
我看了陸涵一眼，猜測他此時心中所想，是高興？是生氣？但是面上看不出陸涵任何情緒，也許這就叫深沉，多年修煉出來的深沉。
「陸總，這也不能怪你，你平時工作就忙，也無法面面俱到，是顧德明自己辜負了公司的信任。」蔣浩說。
也許陸涵當初接近我，只是為了工作便利，我突然又生出這種想法，忍不住又看了陸涵一眼。正好碰上陸涵的視線，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接著專心做記錄。
「你們說這件事如何處置為好？」唐弈終於提到重點。
「顧德明犯了這麼嚴重的錯誤，按理說應該嚴懲，可是他是董事長一手提拔起來的……」余秀珍看著唐弈頓了頓，沒有繼續往下說。
「陸涵，你認為怎麼處理？」唐弈再次問。
「總裁，顧德明是我的下屬，無論是嚴懲還是輕罰，我都不適合發表意見，我的意見可以忽略，無論大家最後的決定是什麼，我都沒有異議。」陸涵沉重地說。
陸涵果然聰明，知道如何置身事外，他很早之前就知道顧德明有異心，可是一直忍著他，即使到了現在，都不發表任何意見。
也許是感受到了我意味深長的注視，陸涵轉過頭來看了我一眼。我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去看唐弈。
「總裁，我覺得這個審計結果應該告訴顧德明本人，看看他本人怎麼說。」余秀珍說。
「這個當然。」唐弈點點頭說，「那就由審計部出面吧。」
告訴顧德明本人，就意味著讓他去找董事長求情，但是這卻是必然的，可最終的決定權還是在唐弈手中。
「林雲，剛才會議上我不方便問你，你認為應該怎麼處理呢？」散會後，唐弈問我。
我淺淺一笑，「什麼時候你需要別人來告訴你怎麼做呢？」
唐弈猶豫了一下，「如果……如果我按公司規定處理這件事，會不會讓別人覺得我毫無情面？」
我笑了起來，這句話已經洩露了唐弈的想法。看來唐弈是希望按照公司規定處罰顧德明，他擔心的只是別人如何看而已，畢竟好幾個元老已經被處罰了。
「你怎麼做我都支持你。」我溫柔地說。
「那你覺得我怎麼做更好呢？」
我突然發現無論是唐弈還是陸涵遇事都喜歡問我意見，其實他們心裡都已經有了決定，只是需要一個人來支持他們的決定而已。可是這件事才剛剛開始，還不到我表態的時候，如果不出所料，三天裡必有變故。
兩天後，已經隱退多年的董事長唐文濤突然來到公司。車子才到公司門口，我桌上的內線就響了，「林雲，董事長來了，估計是來找總裁的，你快點做好準備吧。」美嘉立刻向我通風報信。
唐文濤肯定是為顧德明之事而來，如果過來查看業務勢必會有高管陪同，不會如此突然。唐弈是他的兒子，按理說如果兩人需要溝通，盡可以在家慢慢溝通，我實在想不明白這對父子為何要選在辦公地點溝通。我突然想起麗娜以前告訴過我，唐弈的戀情遭到父母反對，最後宣告失敗。難道是因為那一次的事情造成了父子間的隔閡嗎？沒有時間容我胡亂猜測，我立刻進去將這一消息告訴唐弈。
唐弈波瀾不驚，對我淡淡笑道：「該來的總會來的。」
我回到自己辦公室，說實話，我只見過唐文濤的照片，並沒有接觸過他本人。
「你就是唐弈的助理？」唐文濤和藹地問。
關於唐文濤的報道我看過很多，公司裡目前也尚存不少，對於這位老人如何創業，如何拚搏，打造了這樣一個集團，我心裡是存了敬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