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天痛苦地看著自己的手,如果真讓這雙手再也不能拿手術刀,那還真不如讓他死了算了。可是這又有什麼用,他都已經被停職了。
夏小暖看穿了邱天心事,用手握住了邱天的手道:「王叔叔只是讓你停職反省,並不是開除你。相信自己,這雙手一定會再次拿起手術刀的。」
邱天縮回了手,一聲不吭地坐著,眼睛卻直勾勾地看著酒杯裡的酒。他真的還有那麼一天嗎?如果有,什麼時候會來到?算了,即使真會來,那也是明天的事情,今天還是喝酒算了。
可他還沒來得及伸手端起酒杯,夏小暖就把酒杯主動遞到邱天跟前道:「你現在是不是很想喝酒?那好啊,來啊!」
邱天不知道夏小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心虛地接過了酒杯,很小心地喝了一小口。
夏小暖看了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大聲地嚷道:「你最近不是很愛喝它嗎?怎麼只舔一口?來,一口乾了!」
邱天只好一飲而盡,他剛喝完,夏小暖又把杯子倒滿了,說:「好,接著喝,不夠我再幫你要。」
邱天被夏小暖的氣勢所震,一時半會兒竟然不知道夏小暖說的是正話還是反話了。
夏小暖見邱天看著自己不敢出聲,她忍不住痛心疾首地說:「邱天,做人不能光想著自己,更應該多替那些愛你的人想一想。你變成這樣,你知道你最對不起的人是誰?是你媽媽,還有你死去的爸爸!」
邱天聽了,狠狠地把夏小暖剛才倒滿的酒一口喝乾,然後咬牙切齒地說:「不要提他,我從來就沒有對不起他,是他對不起我,是他令我的人生蒙羞,好不好?」
夏小暖瞪著邱天,然後緩緩地又把酒杯倒滿,可這一次的酒不是倒給邱天,而是倒給自己,她也小小地喝了一口,說:「不,邱天,你錯了,這世上誰都可以看不起你爸爸,唯獨你不能,他正是舐犢情深才會犯下如此不可挽回的錯誤。」
邱天搖了搖頭道:「舐犢情深是為人父母的本性,當年你的父親也在沙漠,他怎麼不舐犢情深犯下這個錯誤?所以,你別再多說了,這不可能成為我原諒他的理由。」
夏小暖道:「不錯,舐犢情深是為人父母的本性,那如果他舐犢情深的對象跟他並沒有半點兒血緣關係呢?」
邱天大為吃驚地問道:「我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夏小暖看著邱天,又想起了父親跟她說起邱天身世的情景。那天晚上她和張放在公園找到邱天,從邱天家回自己家的路上夏小暖就發現父親的神情一直不太對勁,一直長吁短歎的,於是忍不住問道:「爸,你怎麼了?好像有心事似的。」
夏繁凡還想瞞著女兒,可是邱天的身世帶給他的震撼實在太大了,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對夏小暖說了出來,說完後,他叮囑夏小暖道:「小暖,這事你可千萬不要讓邱天知道,否則他會受不了的。」
夏小暖摀住嘴,自己怎麼就說漏了呢?怎麼辦?夏小暖抬起頭,剛想找個理由來搪塞邱天,突然又想到,或許讓他知道真相也是一件好事,說不定邱天因此就能夠走出父親死亡真相的陰影了呢。
夏小暖沉吟了一下,終於艱難地說:「其實邱叔叔和肖阿姨並不是你的親生父母,你的親生父母已經在你出生不久的一場地震中死去了。」
邱天震驚地看著夏小暖,瞪著眼道:「你騙我,這不可能!」
夏小暖迎著邱天的眼睛道:「覺得很不可思議,是吧?他們那麼愛你,愛得讓你根本就沒有覺察到自己的身世。我也不相信這是真的,可這就是事實,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的。而且我壓根兒沒有必要拿這種事情來跟你開玩笑。」
不,怎麼可能呢?邱天不相信,真的沒法相信,邱朝明死的時候自己已有十歲,十歲的孩子早已記事,記憶中的邱朝明雖然和自己聚少離多,但是他能感覺到邱朝明真的很愛他,他怎麼可能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呢?還有肖海琴,從小到大,她對他的愛從來都是如此無私,她又怎麼可能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呢?可是夏小暖的樣子又不像是在說謊,如果這是真的,那他該怎麼辦?
邱天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邊哭邊說:「這不是真的,這肯定不是真的!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啊?」
夏小暖也跟著鼻子一酸,但她還是用力托起邱天的頭,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邱天,你說你該怎麼辦?要不要我告訴你答案?答案就是,你趕快好起來,別讓你的母親夜夜為你流淚,別讓她再為你擔心。你有責任讓她快樂、幸福,有責任回報她對你的養育之恩。」
邱天愣愣地看著夏小暖,這真的是他所要的答案嗎?對,他有責任報答肖海琴的養育之恩,有責任讓她開心快樂。
夏小暖看著邱天,心裡又開始害怕了。邱天會不會又接受不了這個真相,更加沉淪下去呢?唉,自己明明答應過父親的,怎麼就多嘴說了出來呢?夏小暖正在自責,邱天突然一把抱住了夏小暖,大聲說:「謝謝你小暖,謝謝你讓我想通了。不管我是不是他們親生的,我都有責任讓她老人家開心,而不是為我擔心落淚。」
夏小暖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不由得踮起腳尖,輕輕地吻了吻邱天的臉。邱天看著夏小暖,忍不住捧起她的臉,深深地吻了下去。
川菜館裡,肖海琴和夏繁凡正坐在一大桌菜前左顧右盼,眼看著菜都快涼了,肖海琴忍不住說:「這幾個孩子到底在幹什麼?菜都快涼了怎麼還不來啊?」
夏繁凡看著肖海琴,笑著說:「別急別急,孩子們馬上就來了。」
肖海琴也笑道:「怎麼不急啊,如果當初不是我反對,說不定孫子也抱上了。唉,老夏,真的對不起啊!」
夏繁凡忍不住握住了肖海琴的手道:「海琴,你看,現在不是很好嗎?邱天恢復工作了,今天又是他們兩對年輕人領結婚證的日子,這大喜的日子可不准再說什麼對不起。」
肖海琴點了點頭,看著被夏繁凡握著的手,嗔怪地說:「你握著我的手幹什麼?」
夏繁凡連忙放開了她的手,說:「對不起啊,對不起啊,我太激動了……」
肖海琴看著夏繁凡那窘迫的樣子,忍不住樂了,「剛才是誰說的,這大喜的日子不能說『對不起』三個字,怎麼你倒說上了?」
夏繁凡聽了也跟著傻樂起來。
正在這時,夏小暖、張放、黃櫻走了進來,一進來夏小暖就問道:「爸、肖阿姨,大老遠就聽到你倆在笑,在笑什麼呢?」
肖海琴瞪了夏小暖一眼道:「到現在還叫我肖阿姨?應該叫我媽媽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