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天的臉色一下子白了,怎麼會這樣?事情怎麼會這麼巧呢?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邱天此時多麼希望這只是一個夢,夢醒了就什麼都沒了,可是這不是夢。夏小暖也是一愣,她不明白肖海琴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她走到父親身旁,用力搖晃著夏繁凡的胳膊,說:「爸,你告訴我,肖阿姨剛才說的話什麼意思?你這麼好的人,怎麼可能害死邱天的爸爸呢?」
夏繁凡看著女兒,張了張嘴,他真想告訴女兒,當年邱朝明的死根本就跟他無關,甚至於為了讓邱朝明評上烈士,他一個人背了這麼多年的黑鍋。可是他不能說,那件事,他當著王醫生的面,甚至於也要求王醫生和他一起立過重誓,這輩子決不說出邱朝明當年死亡的真相。
夏繁凡伸出手輕輕地摸了一下夏小暖的頭道:「小暖,對不起。」
為什麼要跟她說對不起?這是不是說明父親承認了當年真的害死了邱天的父親?夏小暖回頭尋找邱天,可是邱天和他媽媽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夏小暖瘋了般地追了出去。
夏小暖所住小區門口,邱天和母親正步履沉重地走著。天依舊很藍,藍得是那麼耀眼,可是邱天的內心卻早已不是風和日麗,他的內心早就刮起了暴風,下起了暴雨。這麼多年,父親的形象早就在邱天內心裡變成了一座豐碑,他一方面以有這樣的父親為榮,可另一方面當看到別的孩子可以在父親膝下承歡時,他又是那麼思念父親。好多時候他都會這樣想,要是父親沒死那該多好,那麼他就可以讓父親帶著他一起踢球、一起跑步了,母親就可以少受許多苦。是那個人讓他失去了父愛,讓母親失去了依靠,所以雖然他並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但是那個人在他心裡早就化身成了妖魔鬼怪。
現在終於知道那個人是誰了,可是又怎麼會這樣巧呢?怎麼偏偏會是夏小暖的父親呢?他該怎麼辦?正當他在心底一遍遍追問自己該怎麼辦時,夏小暖追了上來,她氣喘吁吁地叫著邱天的名字。
邱天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夏小暖。夏小暖見邱天閉著眼睛不看她,又把眼光投向肖海琴並喚道:「阿姨!」
之前肖海琴對夏小暖是越看越愛,可現在卻是越看越厭惡,這大概跟愛屋及烏是一個道理,愛上一個人,會連他屋頭的烏鴉也一起愛上,但恨一個人,也同樣如此,會連著也恨上他周圍的所有人和事物。
肖海琴聽到夏小暖叫她,鼻子一哼道:「怎麼?是不是剛才我說得還不夠明白?你和我兒子就散了吧,你們已經不可能了。」
夏小暖把目光投向邱天,她希望邱天此時此刻能夠站出來對她說:「小暖,沒事,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我都會和你在一起的。」
可是邱天卻沉默著一聲不吭,這就等於是默認了他母親的話,夏小暖的心一下子碎了,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既然她和邱天是不該遇上不該相愛的人,老天為什麼偏偏要安排他倆相遇、相愛?
蒼天無語,夏小暖佇立在原地,直到邱天母子一步步走出她的視線,她這才轉身朝家裡走去。
一進門,她就看到了正惶誠惶恐地等著她的父親,夏小暖扭過臉不願意再看父親。這個人不是說有多愛她嗎?可為什麼會親手毀了她的幸福呢?她不願意原諒父親,也不知道要如何原諒父親,她臉色鐵青,一步步朝她的臥室走去,並在進臥室那一刻,狠狠地把臥室的門關上了。
夏繁凡立在門外,幾次舉起手想要敲門,最後都無力地滑了下來。把門敲開了又能怎麼樣,難道他能說出真相嗎?既然不能那就讓時間來修復一切吧!
夏繁凡走到茶几前坐下,掏出一支煙點燃,然後狠狠地吸了一口。這麼多年選擇背那個黑鍋他不後悔,可是為什麼非要把他的女兒也捲進這件事情裡呢?看到女兒痛苦的模樣,夏繁凡心都快碎了。他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只希望能把這種痛苦吸進肺裡,然後化成一縷輕煙,最後得以煙消雲散。
煙燃盡了一支又一支,可夏繁凡心中的痛苦卻絲毫沒有減輕。
夏小暖的房門終於開了,她從臥室裡走了出來,看著煙霧繚繞就像災後現場的家皺了皺眉,然後冷冷地看了一眼夏繁凡後大步朝外走去。
夏繁凡直起身子追了過去,問:「小暖,你這是要去哪裡?」
見女兒不出聲也不回頭,夏繁凡頹然地靠在門口,心中全是無奈。
寵物醫院裡,張放正對著手機發呆,剛才黃櫻打來電話很興奮地告訴他道:「張放,我告訴你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今天夏老師請假和邱醫生訂婚去了。」
雖然早已接受了夏小暖和邱天在一起的事實,可聽到這個消息,張放心裡還是有點兒不是滋味。他不可置信地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黃櫻見張放不信,忙解釋道:「我當然知道了,夏老師打電話跟領導請假被我聽到了。」
難怪邱天母子一大早會在這個小區出現,可是他們為什麼才進去一會兒又急匆匆走了呢?張放把玩著手機,怎麼也想不透這其中的奧妙。
正在這時,夏小暖急匆匆地從他的店門口經過,張放追出去喊道:「小暖,你這是要去哪裡?」
張放跟她說話,夏小暖壓根兒沒聽見,她現在心裡全被不甘心裝得滿滿的,她好不容易才愛上一個人,就這樣放棄,她不甘心。既然父親害死了人家的父親,那她這個女兒自然應該做牛做馬來替父親償還才對,夏小暖不在乎做牛做馬,只要能夠跟邱天在一起,她願意去給邱家做牛做馬。這就是她把自己關在臥室思考半天得到的結論。現在她迫不及待要把這個結論說給邱天母子聽,可是他們願意給她這個機會嗎?
夏小暖心裡沒底,一點兒底氣也沒有。照著邱天之前給她的地址,夏小暖找到了邱天家,邱天家的院子裡一棵梨樹茂盛地立在院牆裡,此時梨花已經謝盡,樹上掛滿了青澀的小果。他們的愛情從梨花盛開時開始,一定不會在梨樹掛果時結束,夏小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輕輕地敲了敲門。
門吱的一聲開了,肖海琴從裡面探出頭來,當她看清來人是夏小暖時,用極其厭惡的口氣說:「怎麼是你?你夏家人難道都是這樣死皮賴臉不知廉恥嗎?」
夏小暖不理會肖海琴難聽的話,她說:「阿姨,我求你給我一個機會,既然我爸做了對不起你家的事情,我願意做牛做馬來償還我爸爸給你家造成的傷害,只求你不要讓我和邱天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