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驚魂之筆仙歸來 第73章
    一面銅鏡一桿眉筆

    一盒胭脂一個自己

    一到這時日落偏西

    她又開始給自己畫皮

    「她……她出去吃麵啦。」

    賴仁航回答。原來,在方友倫、冷筱和蟲仔媽走後不久,阿妹便覺得肚子有些餓,便要賴仁航去替她買些東西回來。賴仁航又不是個勤快人,哪會聽啥認啥。他一口回絕了。阿妹無奈,想著自己去買,但兜裡又沒有錢,正自發愁的時候,無意中看見了方友倫的挎包扔在沙發上。阿妹一陣欣喜,拿上挎包便出了醫院。過了兩條街,來到了街邊的一家流動拉麵館。所為流動拉麵館就是一人推著一個什麼都有的小車——有點像日式風格的那種拉麵車。她點了一碗拉麵,然後便吃起了來。吃完,掏錢付賬的時候,阿妹在方友倫的挎包內突然翻出了那隻小公仔。她渾身一怔,又看了看公仔的足底,驚見自己的本名。那是她曾經為了接近小OK時,與李然假意做情侶時送給李然的。這事兒她當然記得。

    但是,她搞不明白的是,這個小公仔怎麼會在方友倫的挎包裡呢?阿妹忽覺全身發冷,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漫染至全身。她結賬後匆匆離去,就連那個麵店老闆叫著要找她錢都沒有回頭——反正又不是自己的錢。來她想快一點回去,回到醫院裡。再怎麼說仁航也是個男人,男人在一定程度上還是有著他應有的安全感的。阿妹尋著原路回去,但是,走了好一會兒,她卻怎麼也找不到原路。她突然有點蒙了。這在剛才還熟悉無比的路,怎麼此時感覺卻是如此的陌生呢?她越想越怕,恨不得閉著眼睛命令感覺人工智能化,帶著自己回到醫院去。但卻不能。就這會兒,阿妹走著走著,不經意間發覺街上的所有人都停了下來,只盯著她一個人看——人也不走了,車也不動了,就連住人家的樓房的窗戶上都站滿了人,在向外望。而他們正瞪著圓圓的眼睛毫無表情地盯著自己。誰試過在大街上被整條街的人死盯著?而且還是一種毫無表情的臉孔。阿妹此時已經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他們,正在逐步地向自己靠近著……「啊!」

    阿妹一聲驚呼,便尋著空路跑開了。滿街的人一見阿妹跑了,這還了得,呼啦地傢伙,全都嘶號地追了上去。阿妹跑啊跑,玩了命地跑。後面整條街的人窮追不捨,他們瞪著通紅的眼睛,面帶猙獰地號叫著,看那樣子是非要把阿妹撕碎了不可。阿妹一邊躲著後面那些窮追不捨的人,一邊對著迎面而來的那些人連抓帶撓帶踢帶打帶掙吧地逃開,外衣都被撕成了碎條。有的時候你不佩服這一點不行,人在遇見危險的時候,出現的求生欲——那所爆發出來的本能是無限量的。在整條街的人圍追堵截下,阿妹竟然能成功地躲藏起來——這也算是一種崩然而現的智慧的一種體現。那幫人不知是中了什麼邪,被下了什麼降頭。

    個個如行屍走肉的喪屍一般,在附近來回尋著阿妹的身影。他們順著路基旁的一排圍牆根兒下徘徊尋找了好一會兒,見真的沒有,便又到別的地方地毯式地尋找去了。待那幫人都走遠後,阿妹從一面附著廣告牌子的圍牆中伸出了頭,看見那幫人去了別的地方。她暗自慶幸,在心裡猛誇自己是個天才。那一排圍牆張貼的都是結婚新娘照的巨幅畫報。阿妹躲進去的是一幅中式古代新娘子的巨幅畫報的後面。畫報裡的新娘子一身鳳冠霞帔的紅衣服,雖是蒙著蓋頭,但也能讓人看見那稍微露出嘴角的笑意,看起來滿是新婚的幸福。阿妹回望了一眼,心裡想著今天還真是走運,如果沒有這個,自己可能現在就被當場按在這兒被他們撕成碎片了。她剛欲舉步離開,這時就聽身後突然有人對她講話。「等等……你應該來呀。」

    阿妹渾身一怔,不解話中的內容。尋聲回頭望去,見竟是那畫報裡的新娘子向她開了口。阿妹驚駭地望著那個被蓋頭擋住臉的新娘子,警惕的雙眼還在環顧著四周。阿妹以為是自己太緊張聽錯了,但是,就在這時她卻看見那個新娘子露在蓋頭外的嘴,竟然微微地咧開了,然後又開口說了一句:「你應該來呀。」

    「什麼應不應該的。你說什麼呢?」阿妹驚嚷道,同時也是為了給自己壯膽。「呵呵……」

    畫報裡的新娘子笑了,而且還帶著動作。那巨幅畫報上的新娘子一邊笑,一邊慢慢地將自己的蓋頭揭了下來。天啊!蓋頭被揭開了,阿妹看到那個新娘子竟然就是自己!自己濃妝淡抹地一身中式紅色新婚妝,在畫報裡正揮著手。「來呀,來呀……你答應過要嫁給他的呀……你忘啦……」

    阿妹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全身都軟茄子了——自己怎麼會在畫報裡,穿著新婚服飾呢。她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答應過筆仙的條件。「阿妹嫁給你……」

    完了,它真的找上了我。這回……這回我可死定了。不怕,我還可以跑。想著,阿妹轉身就跑,但是這回,當她再次轉過身來的時候,卻驚然的發現她的身後早已站滿了那些面目猙獰、恐怖難當的人。他們的雙眼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有些人的眼睛都瞪裂了,還在流著血……阿妹絕望了。透過街燈微光所投映出來的手爪的影子,向她的臉上慢慢地伸張了過來……來「啊!」

    聖德醫院。蟲仔病房。方友倫拉著賴仁航的手,將一把刀遞給了他,並且吃力地要求賴仁航殺了自己。「不……不行。我……我下不去手——啊不是,我怎麼能殺你呢。不行……」

    牆上的表逐漸靠近零點。當十二點的鐘聲敲響後,這也就證明七月一日的到來,到那時一切就都晚了。方友倫沒空兒跟賴仁航解釋這些,只是把著賴仁航的手,要他殺了自己。不過,就在這期間,李然的臉卻忽隱忽現地在方友倫的臉上出現著,並且威脅著賴仁航不要殺方友倫。「仁航……快……我快控制不住他了……」

    方友倫痛苦的臉上,懇求著賴仁航。「呼,你敢殺他……你敢殺他我就出來咬死你……」

    突然,方友倫的臉變成了李然,他嘶竭著威脅著賴仁航。賴仁航顯然是嚇得不會說人話了,他看著方友倫一會兒一變臉兒的,感覺這事兒太詭異了,就連握刀的手都不禁抽空兒抓了抓頭,不明白這方友倫的臉是怎麼一會兒一變的。「你趕緊殺了我,不然到了十二點我們都得死……你敢嗎?呼!呼!你殺他我就先殺你……啊……快一點,我快控制不住他了。快,殺了我……他就在我的身體裡……呼!你不怕事後我來找你你就來啊……哈哈哈……」

    賴仁航看見方友倫如此,又聽見說到了十二點大家都得死——握在手裡的刀時而果斷地想捅向方友倫,時而又猶豫地收了回來。賴仁航這麼猶豫不決,完全是取決於方友倫臉上的變化。方友倫的那張臉,時而是痛苦的哀求,時而又變成李然猙獰的恐嚇。這讓賴仁航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牆上的掛鐘滴答滴答地走著。七月一日這一天,眼看就要來了。方友倫痛苦地跪了下來,拉著賴仁航的手說:「快點,我快控制不住筆仙了……十二點後我們都會死,與其大家死,倒不如死我一個……救大家啊……快點……」

    賴仁航聽明白了,筆仙是附了方友倫的身體。原來是這樣……那……那……干吧!在臨近十二點的那一分鐘,刀尖直插入腹,沒至刀柄。方友倫只感覺肚子一涼,隨即產生疼得痛快,他知道,筆仙輸了……「仁航,再……再來一刀……我……」

    賴仁航這時候還真實在,抽出刀來,眼含淚水地又一次地照著方友倫的肚子捅來,只是這回,中途捅過來的刀被方友倫用手給抓住了。賴仁航一愣,見再抬起頭來的是李然的臉。他猙獰地望著自己,彷彿要像自己撲過來咬似的。賴仁航害怕,「噗、噗、噗」,又接著捅了三刀。李然的眼睛微睜著,看來,他確實要死了。「仁航……你……你能不能捅一刀致命的……別這麼折磨我……」

    方友倫氣若游絲地說。賴仁航這回可過足了癮,此時的他已經紅了眼,聽友倫這麼一說——都是兄弟,那就成全你吧。再說這還關乎著自己的命和大家的命呢。這回,他卯起勁兒來,握著刀,向方友倫的心臟捅了過去。「啪!」

    最致命的這一刀停在了「半中腰」,賴仁航的右手突然又被方友倫給抓住了,而且這回抓得很死,疼得賴仁航都想棄刀改用拳頭了。是李然——他控制了方友倫的身體。李然抓著賴仁航的手,說:「你……你……你真下死手啊……再怎麼說我們都是同學,你……你忍心嗎?」賴仁航愣住了,李然說的沒錯,世間上最淳樸的友誼就是同窗之誼,再說方友倫還是自己的好友。怎麼能再捅下去呢……賴仁航覺得李然說的沒錯。下一刻,他將刀一換手,改用左手握刀,直直地捅進了方友倫的心臟。「滋!」

    正中!李然的臉上露出了迷茫,他不理解話兒都說到這分兒上了,賴仁航怎麼依然還能下得了這個手呢?只聽賴仁航道:「我轉學太多次了,同學對我來說沒什麼意思。」

    來「啊……」

    李然閉上了眼睛,方友倫的臉又再次恢復了原樣,他彌留地看了一眼蟲仔,沒有說一句話,也就此閉上了眼睛。「噹!噹!當……」

    牆上的表敲響了

    第二天的到來。十二點。七月一日。病房裡三個人。只有兩個人的呼吸依然繼續著。過了有一會兒,賴仁航才反應過來方友倫已經永遠地離開了他們。他抱著滿身是血的方友倫悲痛地哭著……阿妹沒有死,就在賴仁航將方友倫送走的那一刻,筆仙的詛咒被消除。與此同時,那些圍著阿妹的人,也都停下了殺手,隨即便消失在了風中。阿妹這才發覺剛才的那些都是幻覺,而非真實的。但是當她站起身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身在墳場。而她身後的那個墳,正是李然的。七天後。賴仁航推著坐在輪椅上的蟲仔,漫步在醫院的花園中。正午偏後的陽光是那麼的溫柔,一切的事物都是那麼的生機盎然。晨光中微擺的嫩綠,花蝶紛飛的寫意。這些,都是活著的人所能親切感覺到的美好。蟲仔的精神看上去還不錯,只是眉目中還帶著對故去朋友們的懷念。就在三天前,蟲仔醒來的時候,賴仁航已經跟他說了整件事情的經過。而且是分九集,像連續劇那樣早、中、晚各說一集。剛醒過來的蟲仔還真以為賴仁航說的就是連續劇呢,聽得他連連拍手。

    但當他知道是方友倫他們後,整個人在傻了幾秒後,哭了出來。然後又暈了過去。這回兒才剛剛醒來的他,要賴仁航推著自己出來走走。賴仁航很是願意,說只要你不再暈過去,讓我沒黑沒白地怎麼侍候你都行。蟲仔點了點頭。賴仁航心說,我還沒告訴蟲仔他媽媽的事兒呢,真怕他聽了後會承受不了。所以,還是先瞞著他吧。花園處。兩個人,一把輪椅。一個推輪椅的,一個坐輪椅的,漫步在草香之中。放眼眺望,天際盡頭,那緩緩流走的雲,就像自己的那些朋友一樣,沒有一聲招呼地就那麼離開了。蟲仔望著天空那散去的雲,不禁淚流滿面。想著方友倫為了救朋友,寧願放棄生命。而現在自己能感受到的人世美好,友倫他們也一樣能夠感受得到嗎?正自想著,阿妹一身亮麗的打扮,帶著水果,又來看蟲仔了。蟲仔轉頭,叫賴仁航將自己的淚擦掉。再轉過來頭時,不經意間,蟲仔看見方友倫竟然站在阿妹的背後——猛然想起,今天是他的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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