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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
我能看見它們已經來到了你的身後
冷筱把方友倫從地上扶了起來,方友倫立即抱住了她。或許是因為怕的感覺還未退去,或許是沒了父母的人都感到無助,想到剛剛差一點就死掉的自己,冷筱的出現確實是一道救贖。方友倫真是想一輩子就這麼抱著冷筱,再也不放手。他感覺到冷筱身上的體溫,感覺到了她實實在在的真。這哪裡是鬼呀——再說了,鬼能報警救自己嗎?方友倫將頭抽開,望著地上,還是沒有冷筱的影子,但不知為什麼,方友倫此時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就是肯定了這個人。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沒有影子。警察將方友倫和冷筱帶了出來,老張交代了犯罪的事實,方母也被警察安排車送去了殯儀館。待旁人走後。方友倫和冷筱兩個人站在道旁,路燈的餘光帶過兩個人的身子,但投在地上的卻只有一個人的影子。方友倫此時對冷筱再無怕意,換之的是一種無言的安全感。
感謝、感激、感動,複雜之感流露在雙眼之中。頓了一頓。來「你怎麼知道我會有事?」方友倫顯然是忘了冷筱的能力,所以才這麼問。冷筱對著他笑了笑,果然,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意思是提前看到了。方友倫自覺問得很蠢,點了點頭。不知為什麼,冷筱只是離開自己才幾個小時而已,但方友倫卻感覺就像是很久似的。他不想千言萬語地去表達自己有多想冷筱,有多惦記著冷筱。因為那些陳詞濫調的關切之語到嘴邊時,卻始終都不知該怎麼牽起頭兒來講。直到說出口後,就只是淡淡地:「你離開後,都去了哪兒?」因為他此時好想知道冷筱在離開了自己的時候去過哪兒,有沒有受什麼委屈。冷筱心下感動,慢慢地告訴了方友倫。原來,在冷筱的名字被莫名其妙地寫在那日記上後,影子就不知為何消失了。由於諸事趕巧,所有的暗示又都將矛頭指向了她。
所以,才會讓當時很敏感的方友倫等人完全誤會了冷筱就是筆仙。而冷筱自己當時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影子怎麼會消失?她也搞不懂。看見方友倫對自己的誤會,她雖然滿是委屈,但也無可奈何。冷筱不是一個喜歡解釋的人,身邊又沒有一個人可以替自己說話,既然方友倫誤會了自己,也沒有必要再留下來。離開他們後,冷筱感到很彷徨,獨自來到了何捨我的家。跟他說明了情況,想何捨我應該會給自己一個答案。但是何捨我也是頭一次遇見冷筱這樣的事兒,百思不得其解。待他掐指算過後,長歎了一聲。只是回身將那本《筆仙指路》交給了她,說了一句:「有因必有果,萬事皆因源頭起,若想找出答案,就得回到開始去。」
冷筱不解,何捨我拍了拍她的肩膀,說:「我相信你的領悟力。」
然後又跟她講了一些別的有關《筆仙指路》的事。但始終沒有說她為何沒了影子。冷筱看得出有些話何捨我是沒有辦法說出口,大家都懂鬼神那些事,有些因果和顧忌是不方便說出口的。所以,沒有再問。辭別何捨我之後,站在街上的冷筱滿心裝的儘是方友倫。而何捨我的話,也不時地出現在她的腦中:「有因必有果,萬事皆因源頭起,若想找出答案,就得回到開始去。」
正自思索間,那本攤在手上的書此時被微風吹得來回反覆地翻著。漸漸的,冷筱彷彿領悟了何捨我所說的內容來,突然豁然開朗,剛想舉步去聖德醫院找蟲仔媽,但這時突然感到方友倫有難,便報了警趕了過來,就這樣救下了方友倫。方友倫在聽完冷筱簡單的敘述後,又將她抱在懷裡,責怪自己不該用主觀的角度去判斷事情。冷筱長這麼大沒被男人抱過,被方友倫這麼一抱竟有些不知所措,兩隻手垂在那兒不知該擺在哪兒,很「二」的偎在方友倫的懷裡。這時,一道車光打了過來,賴仁航從車子上下來,見方友倫和冷筱抱在一起,嘖道:「干哈呢?搞對像不怕警察抓啊。」
被賴仁航這麼撞見,冷筱不好意思地推開了方友倫。「你來幹嘛?」方友倫問。賴仁航走到跟前,一推方友倫的臉,罵道:「你跑個呀。那麼叫你你都不回頭,還把手機給關了。」
然後看了一眼冷筱,說,「跑這麼快回來就是為了她呀!等會兒把打車錢給我報嘍。媽的。」
方友倫說:「什麼呀,剛才我差點死掉,冷筱救了我。我們這兒正……正……」
方友倫突然覺得兩個人的關係很難解釋了。賴仁航一愣,說了一句活該、報應。但見方友倫和冷筱的神情,不像是在和自己開玩笑,於是正色問道:「怎麼回事兒?」方友倫講了個大概,賴仁航聽得心驚肉跳。「那、那你爸你媽都……」
「嗯。」
方友倫點了點頭,用拇指稍彈去了眼淚。賴仁航目帶思索,然後,他拉著友倫的手,說:「走、走、走,趕快,不然真如蟲仔媽說的那樣,晚了就誰也救不了了。」
方友倫不解,甩開了手,問:「什麼呀,還回去幹嘛?」「回去談事兒啊,本來還想問問你的意思來著,但現在看來不用問了。」
「談什麼?談殺我啊!」
方友倫道。「殺你個頭啊,蟲仔媽說要我們弄死蟲仔,叫你回去一起動手——說是能救咱們。」
「啊?」方友倫超詫異,聽得更是丈二的和尚。他問:「怎麼回事?」原來,蟲仔媽將蟲仔手指咬破,借用他的血知道了日記裡出現的來所有有關他們的下文。血暈開在日記的紙面上,隨即形成了表述文字。文字先將阿妹、方友倫和賴仁航的死期寫了出來——七月一日。可死因卻始終空著。蟲仔媽說這證明他們還有救。等到了蟲仔名字的下面時,血流動的速度、帶出的筆畫都顯得有些吃力,就像是誰提不動筆但卻還勉強繼續寫著似的。蟲仔的死期和死因沒有被寫出,而是出現了其他表述文字。關於蟲仔的部分是這樣表述的:「我、命、不、久、了,活、不、了、了。快、救、活、著、的、人,殺、了、我、破、掉、筆、仙、的、詛、咒。」
這是以血為始,必以血終的唯一結果。當蟲仔媽看到這些字的時候,在內心掙扎了好一會兒,不過為了救更多的人——蟲仔也說自己將要死了,與其早晚都得死,死得沒有價值,不如用他的命來救大家不是更好嗎。想到這裡,蟲仔媽忍痛接受了兒子的要求。這也就是為什麼蟲仔媽說出「反正他都已經是個早晚都要死的人了,我們這麼做只是將他的死稍稍提前而已」。其實那個「他」指的是蟲仔,而非方友倫。只是方友倫當時主觀地認為他們就是要殺自己,所以沒有聽出來,也沒有深思索。其實蟲仔媽還說過一句話,就是「我這個當媽的都已經決定了,還有什麼疑問。不管了,等方友倫回來我們就動手」。我這個當媽的都已經決定了——這自然就是指蟲仔啦。但當時的方友倫卻錯誤地只聽了後半句「等方友倫回來我們就動手」。這話若較真兒地分析有兩層意思。
第一是方友倫誤會的那種,就是等我回來,然後他們對我動手;
第二則是蟲仔媽的意思,就是等方友倫回來我們就對蟲仔動手。當時方友倫本可以聽得明白,但就因為那條突如其來的短信,一下子就將他的思維定位在了自己將要被殺的可能。對了,那條短信!發信人是誰來著?方友倫聽完賴仁航的話後恨自己太蠢,隨之便回憶起了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就是那條不知名的短信!方友倫掏出手機來,想再看一看那個給他發短信的人是誰,可這時卻怎麼也開不開機了。無奈,也許是沒電了,或許是因為剛才冷庫的冰化成水進了手機,壞了也有可能。他沒有辦法,上樓翻出了菲雲的手機來,換了手機裡的卡,再開機,可是卻發現短信全部都沒有了。「看看儲存卡壞了沒?」賴仁航建議道。
方友倫說沒有,他手機上的短信並不存儲存卡這兒。他將壞了的手機丟掉,又借冷筱的手機試了試,也不好使。就在這時,冷筱突有所感,右眼眉突突地跳著。她心說不好。然後叫方友倫先別管手機的事,先去醫院阻止蟲仔媽做傻事才是正事。賴仁航叫著跑下去攔了輛車,讓方友倫冷筱也快著點。方友倫在臨走的時候,突然想到了很多很多事,都是在那一瞬間突然顯現出來的。家人、朋友,都在這幾天裡一一地離去,獨剩下自己,以後該怎麼辦——嗨,哪有什麼以後啊,先過去這關再說。想到這兒,他順手帶上了菲雲的手機,他覺得這就算是自己的護身符了,因為有了「菲雲」在身邊,自己才不會感到孤獨,前方才有一絲曙光。